西澤再度翻過教材的一頁,在將上面所有文字內容全都塞進腦海裡之後他靠著床頭,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
書上說制導術的誕生就是為了輔佐人類更加精準且機械化,換言之就是更簡單地引導自身魔力。
魔法師的入門程式就是要先創造屬於自己的制導術,並以此為基底不斷完善,最終搭建起一架通往魔法最終奧秘的海橋。
制導術的創造過程其實便是建築構造的過程確認一個地基,而後往上不斷搭建。
而在魔法中的地基,顯而易見,便是魔法師們的自我定位與發展方向。
煉金術師們將鍊金術分為風雷光火四個大系,魔法自然也有其自創造起便存在的分類,雖然同樣是風雷光火四個大類,但其中所隱藏的信息量卻也和鍊金術一樣巨大,比如深埋其中的自然與狂暴二類。
不同的魔法分系造就不同的魔法師。
想要全面發展是不可能的,因為人類從血脈中便帶有對魔力元素的偏倚,一般而言人類體內會擁有三種以上元素的魔力,但其中一類肯定會佔據百分之五十以上,另外兩類加起來也不到五成。
從天賦開始人類便就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差異,就連自身都是混亂且無序可尋的,魔法師社會便是以這種現實建立起來的奇怪世界。
有天賦便是天才,比如至今都還在其他學院名單上的莎爾,沒有天賦便是廢物,比如西澤,可在現實裡,橫在天賦之上的便是一個更能壓倒所有人的東西貴族。
貴族之子就算沒有天賦也能衣食無憂,平民之子就算天賦絕豔也很少能出現在導師們的視野裡,雖然萬城進修制度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但貴族們還是會私下做些手段。
當然這些事都與此時的西澤無關。
他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基底,用於搭建一座高樓的地基。
在此之前,他需要的是一個選擇。
煉金術師與魔法師,他到底要進修哪個。
來自下水道的羊皮卷靜靜地合上安放在書櫃的二層角落裡。
那是屬於煉金術師的制導術,只要他選擇煉金術師,再開啟那張羊皮紙,他體內那賢者級別的魔力便立即就能派上用場,龐大的力量自體內甦醒,再加上他曾經的經驗和自身敏銳的天賦,短時間內成為高階魔法師易如反掌,到時古拉克在他面前也不過是一名不起眼的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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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選擇修習魔法師的話,一切就要從零開始,他需要檢測魔力成分,再構思發展方向,走上一條完全陌生的道路。換言之成為煉金術師是目前最好的選擇,畢竟他只需要揮揮手就能成為整個學院裡數一數二的強者,但那樣的後果會是什麼?西澤不敢確定。
也許是第二天煉金術師們就發起戰爭,也許在日後某天制導術的不適應性隱患爆發,牽引出一大堆其他問題,將這具本就脆弱的身體變得千瘡百孔。
制導術只有魔法師本人才能去創造,因為本身就是量身定做,古籍和前人留下的資料只能參考,而不能完全套用。
羊皮紙上的那種萬能制導術便是被總結下來的,萬能制導術終究不能和宿主本人百分之百契合,發生問題也只是遲早的事。
想到這裡西澤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他穿好衣服,石膏裡右手的手背微微發癢,他忍不住撓了撓,然後帶著書走到教室裡,將資料放在桌面上,藍色水晶黯淡地擺在角落,只有這裡才是沉默矩陣的盲點。
西澤閉上眼睛,緩緩調動全身魔力,下一秒,在左手的掌心裡,一朵白色的魔力之花猛地顯現在了其上。
竭盡全力也只能操縱這一點魔力罷了。
他合上手心,走出門,恰好希歐牧德出現在門外,老人和男孩撞在一起,二人都愣了一下,學生連忙低下頭道歉,老人卻笑著擺擺手,說感覺真是難得巧合,西澤也笑笑,然後慢慢對他伸出了左手。
“什麼意思?”希歐牧德收起笑臉,認真地看著西澤手心裡這一縷微弱的魔力光芒,眼中逐漸充斥了某種難以置信和富裕期待的神采,“小西澤你要踏上這條路了嗎?”
西澤點點頭。
希歐牧德似乎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哎呀,真是可惜……本來還以為能把小西澤培養成歷史學者或某位神父的。”
西澤低著頭沒有說話,即使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選擇的是一條何等未知的路,他已經準備好了接受任何人的冷嘲熱諷,哪怕現在古拉克再潑他一臉冷水他也能忍受下來。
“不過,我其實已經猜到了。”
西澤錯愕地抬起頭,不解地看著希歐牧德那張疲倦裡卻又帶著相當程度溫和的臉。
“因為小西澤從來都不是那種喜歡安於現狀的人吧,”老人笑笑,抬起手,認真地拍了一下西澤的肩膀,“你有一個很遠大的理想,應該是這樣吧?”
西澤沉默地點了點頭,石膏裡的右手手指微微一動,透露出了他與表情不符的緊張。
“那就讓我來幫幫忙吧,”希歐牧德嘆氣道,“其實你和莎爾一直以來都給我一種迷霧重重的感覺,因為你們的履歷似乎有些平凡過頭了,但我只能選擇去相信,去信任你們。”
一隻白鴿落在窗臺上。
“畢竟我是你們的老師。”
老人握著西澤的左手手背,胸前教師的徽章閃動,一陣光華自西澤眼前很快地綻放又消失在了空氣中。
一切僅僅發生在一瞬之間,就在西澤仍然茫然的時候,希歐牧德就已經鬆開了手,臉色逐漸變得有些怪異。
西澤看見這副表情,內心忽然一沉,連忙問道:“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與其說有什麼問題……不如說十分,平衡?”希歐牧德皺了皺眉,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對西澤做了個手勢,“我們下去再說吧。”
幾隻白鴿停在窗沿上,好奇地望著客廳裡的這一對師徒。
“你體內的魔力元素構成非常奇怪,”希歐牧德輕輕拿起座位上的報紙,西澤的問題讓他連看報紙的熱情都退卻了不少,“如你所知,人們體內的魔力元素其實是很雜亂的,最高甚至能達到六種,但不論是幾種元素,必然會有一種佔據總體的五成以上,其餘元素的存在都只是給它作為陪襯。”
他從魔力燃燒的火爐上取下剛放上不過一會兒的水壺,倒了一杯熱水給自己,在這之後他的身體忽然僵了一下,而後連忙也將西澤面前的玻璃杯倒滿了。
嫋嫋的白色熱氣升騰起來,西澤明白了:這位老人並沒有適應今天忽然有人的情況,畢竟平常都是他一個人在這時候來到樓下。
“但你很不一樣,西澤,”希歐牧德喝了口熱水,鬍子沾了些許溼潤,他舔了舔嘴唇,表情逐漸從怪異變成某種程度的欣喜或者說……興奮激動,但語氣依舊是往常那樣平淡,就像老師站在臺上對學生授課,“在你的魔力中,風雷光火四個元素達到了堪稱完美的平衡,它們各佔四分之一,一點不多,一點不少,這簡直就像是特意設定好了劑量的化學機器,這種巧合我這輩子都是第一次見到,在此之前我甚至不敢相信它會存在。”
老人的眼裡閃出興奮的光,因為新發現而激動不已的希歐牧德完全沒有注意到西澤表情已經開始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完美的……巧合……”
西澤在心中輕聲地重複了這句話,最終只是荒唐一笑,與此同時巨大的陰影緩緩覆蓋在了他的身上。
他笑笑,嘆氣道:“又是你的手筆嗎……父親?”
像是在贊同他的想法一般,風從窗外拂面而來,撩起了西澤的額髮。
玻璃杯裡的熱水冒著淡淡的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