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快到了，周曉曦跑的滿頭大汗，手上拎著幾隻大包，趕在開庭以前，站到了錦念面前。
“沒耽誤事吧。”
周曉曦腦門上的汗，唰唰往下流。
“你去洗手間補個妝，把頭髮挽起來，與我一起出庭。”錦念從手提包裡取了化妝盒、口紅和皮筋遞過去，非常時期，也不能計較比較私人的物品拿來一起用。
周曉曦愣了下，“師姐，這不合適吧？”
錦念撩起頭髮，讓她看腦後的那道傷，“我不敢肯定能不能堅持到庭審結束，若是中間出了狀況，小曦你要頂上。”
“啊！”周曉曦一下子捂住了嘴巴，這畫面一下子轉為血腥，她很不適應。
但更加意外的還是錦念頭上的那道長長的血口，應是傷了沒多久，還是猙獰的顏色。
沒有用紗布遮掩，就那麼鬆散的用長髮蓋著，難怪她看起來很不舒服。這哪裡是不舒服啊，完全是帶傷上陣，不堪負荷。
“師姐！！”周曉曦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的手臂被錦念抓住，硬是拖著，拽了坐下，“按照我說的去做，小曦，這個案子很重要，我們配合的默契些，就不會有事，知道嗎？”
那鎮定的眼神裡有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周曉曦本來心慌的不能自抑，可當她和錦念對視了一會後，煩亂的心情竟然慢慢的恢復了平靜。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周曉曦接過來錦念給的化妝品，去法庭上參與庭審是很嚴肅的一件事，就算她是以助理的身份坐在錦念的身邊，自身的形象也一定得過得去。
淡淡妝容，那是一種禮貌。
“快去快回，我在門口等你。”錦念拎著公文包，慢慢的朝著入口處走去。
優雅的高跟鞋，撐出了從容的氣場。
她一身的傷，隨時可能體力不支的倒下去，但不會有人知道她竟然如此虛弱。
到了法庭之上，她錦念便是最難纏的戰士，誰也別想在她這裡佔得一分便宜，這些內在的篤定，與身體狀況從來都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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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審，原計劃三小時左右。
真的開始進行，竟然用掉了整整一倍的時間。
公訴方的那三位檢察官一臉怒色，板上釘釘的案子送到法庭來，只能算是走一個過場。
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遇上了被告方請的律師，那般難纏，從檢方提供的證據裡，搜出一個個的細節，並巧妙的組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自相矛盾的大的突破點。
而抓到了突破點的錦念，比狼還要兇，一句一句，咄咄逼人，沒留半點餘地，全力以赴的用著她定下來的節奏，努力的拼殺著。
周曉曦在一旁看的都傻住了，委託人也有點迷糊不知狀況。
他們兩個全都是看到錦念在法庭上的狀態，天，與平時真的是判若兩人，私底下和風細雨，溫文爾雅的一名女子，原來在面對著自己堅持的信念時，竟可以做到如此程度。
法庭曾五度休庭，主審法官和陪審員的意見分歧比較大。
這案子本就是一樁故意傷人致死案，屬於暴力型犯罪，在公檢已將證據鏈收集完備的前提之下，一般來說，被告方的律師就算到場，也不好起到太大的作用。
偏偏，這一次，遇到的人是錦念。
過了第三個小時，錦念的腿已經在不停的抖，身上全都是虛汗，臉上煞白煞白，周曉曦的手機一直放在旁邊，撥鍵的頁面10已輸入，隨時等待著有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
可是錦念的雙眼竟然越來越明亮，語速在放緩，但說出口的話，絕對句句敲打人心。
法官，被說服了。
陪審員，也紛紛在紙上記錄。
公訴方的檢察官，氣的把筆直接摔在了地上。
但不管怎樣，錦念還是贏了。
案件被認定證據不足，發回重新收集證據。
委託方和被告人全都直接趴在桌子上，無聲的哭泣起來。
“好了，接下來，你把我們找尋到的疑點，以及你手上收集到的證據，全都交過去吧，會不會有新的機會，就看你們的運氣了。”錦念已然是脫了力，她坐在椅子上，聲音又細又小。
“錦律師，謝謝你了，真的謝謝你了。”委託方哭的很厲害，抓住錦念的手，一直一直搖，說什麼都不願意鬆開。
周曉曦看不下去了，趕緊把錦念的手給奪了回來，“好了好了，你快點去看看你兒子吧，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先讓錦律師好好休息一下吧。”
委託方不知道錦念身上有傷，再不知分寸的激動下去，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得了。
好不容易把委託方給哄走了，周曉曦連忙把剛剛跑出去買的牛奶、煮雞蛋和麵包給錦念送了過去，“吃點東西好不好？補充一下體力，你先坐著別動。”
“小曦，我撐下來了。”錦念喝了一大口牛奶，笑容裡有掩不住的得意。
“別提了，真是嚇死我了，剛剛我真的害怕你直接倒下去，師姐，你這個狀態根本不該來出庭的，萬一發生什麼事，那可怎麼得了。”周曉曦也有點犯軟，從錦念手上搶了一小塊麵包，直接往嘴裡塞去。她需要食物，需要咀嚼，用無關緊要的動作來分分心，試試能不能把這緊繃的情緒稍稍緩解一下。
“沒辦法，我不來，這案子便得要開天窗，鵬程內沒人能代替我啊。”她也是，別無選擇。
“你這是拿命在工作。”周曉曦算是服了。
“挺好的，不是嗎？”錦念輕鬆一笑。
看著那突然燦爛的笑容，周曉曦不知道不知不覺跟著也笑了起來，“師姐，你剛剛的樣子，真帥！”
她欽佩的豎起了大拇指，那是心悅誠服。
“剛才全靠一口氣在撐著，現在怕是帥不起來了，小曦，我的頭一陣陣的在發暈，等會你送我回家吧，我怕萬一暈在路上，明兒我就要上報出名了。”玩笑的口氣，講的全都是真話。
就算是吃了點東西作為補充，錦念的感覺反而是越來越不舒服了。
她取了手機過來，開啟一看，發現了好多未接電話。不過，這次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電話的人可不是錦家那幾位，而是去香港出差的封龍霆，一共打了二十幾個。他找她，有事嗎？
錦念才想回撥，卻發現電話上方只剩下百分之一的電量，這電話昨晚到現在一直被不停的撥打，能堅持到現在沒自動關機已算是奇蹟了。
現在找地方充電，顯然是不現實。
錦念開啟了微信，想著給封龍霆留一句話，讓他別再打過來了。
可是，當一開啟微信時，她看到的是更多的留言。
從昨晚到今天，每隔十幾分鍾，他便會敲一組字給她。
封龍霆：錦念，我在機場，去香港的飛機竟然沒有晚點。
封龍霆：等我回來。
封龍霆：打你電話不接？在做事？
封龍霆：錦念，不要加班，回家吧。
……
……
見她一直不回話，也不接電話，封龍霆好似有些著急。
最近發過來的幾句話裡，情緒表現的很明顯。
封龍霆：出了什麼事嗎？
封龍霆：飛機已落地機場，我已提前返回。
封龍霆：不管怎樣，你答應過要讓我請吃晚餐，不要反悔，好嗎？
封龍霆：我不會接受你的反悔。
封龍霆：錦念，你在哪兒？
錦念的手指一直往上撥弄，她數不清自己看了多少條內容，但又很驚訝，封龍霆竟然在對她做這種事。
已是如此，難道她還要自欺欺人的認為，封龍霆的靠近不過是想要與她做個普普通通的朋友而已嗎？
朋友之間，不會因為一個人找不到另一個人，而心急火燎的到了如此程度。
朋友之間，更不會威逼利誘的語氣，在另一個人的電話上留下了這許多掩不住情緒。
封龍霆，他對她是……
錦念的手機終於是電量耗盡，螢幕徹底的黑了下來。
在自動關機的一瞬間，錦念分明看到封龍霆的電話又打了進來，可惜只響了半聲而已，電量便宣告殆盡了。
“小曦，你帶充電寶了嗎？”錦念有些不開心的拿著手機，左看右看，時不時的嘗試著去碰一碰按鍵，可惜沒用，電量耗的一絲不剩，除非找地方充電，別無他法。
“沒帶啊，我來的比較急，忘了帶那個。師姐，你電話沒電了是嗎？”周曉曦瞧著錦念緊緊皺眉的樣子，“是很重要的電話嗎？如果需要的話，你可以用我的電話回撥回去。”
“我不記得對方的電話號碼。”錦念有些洩氣。
“我先送你回家吧！等到了家，就可以給手機充電了，應該用不了多久的時間。”周曉曦單手把錦念的公文包全提起來，另一只手很厲害的攙扶住錦念，“你還好嗎？在回家之前要不要先去下醫院，把你的傷口包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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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家吧，我家裡有紗布，貼上就好。”錦念小聲的說。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制服的警察，左看右看，像是在尋找什麼。
當看到了錦念時，他眼中冷光更甚，鎖定了目標，直接衝了進來。
“喂，你就是剛剛給那個殺人的犯人辯護的律師嗎？你收了人家多少錢？為了錢，你連最起碼的道德底線都不遵循了嗎？？”惱怒的大嗓門，就在審判庭門前的走廊裡，大聲咆哮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