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再次來到山崖，六輛車載著二十多人停在了山頂。
唐卓還是沒能和鍾小燕說上話，那位蔡檢察官很執著的將鍾家父女帶到自己檢察院的車上，並態度強硬的塞了幾個檢察院的同事到他車上，似乎是想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然而唐卓根本就不怕他們盯著，心裡巴不得檢察院來的人越多越好。
因為只有這樣，待會兒從心裡認同鍾小燕無罪的人會更多。雖然這未必能夠完全幫鍾小燕脫罪，但至少能夠起到很大的作用，只有當證詞不再對她不利，才有其他手段可以用得上，鍾秉權這兩日愁得面容憔悴，不正是因為證詞統統都對她不利，所以連說話都底氣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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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唐卓從車上下來，目光淡淡的掃過在賓士後面停下的車群。
蔡檢察官從車上下來，重重的一關車門，掃了一眼正下車的鍾家父女，冷冷看著唐卓說道：“我很好奇，這個案件根本就沒有公開，鍾區長都不知道具體的案發地點，你是怎麼知道案發地點就在這裡的。”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唐卓道。
行動隊負責人左天佑貌似憨厚的笑了一下，其實暗含譏諷道：“唐先生深藏不露，是個有錢的主兒，總有辦法打聽到的。”
他們這些行動隊員從一看見唐卓開的那輛車，便知道此人絕不會只是一名律師，如此年輕又多金的律師，林城還真找不出幾個。
既然不是律師，那就極有可能是和鍾家父女有私交，其他人倒沒覺得有什麼，但是左天佑卻覺得不得不提防。
因為上面的命令，是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配合檢方將鍾小燕定罪，才好進行後面的運作，要知道六合區區長的位置，原本林城的一些領導層就不願意讓一個外來的鍾秉權坐上去，如今有機會做些手腳，自然不會放過，而只要六合區區長的位置變了，也意味著整個官場都會有一些不小的調整。
他已經得到上面的承諾，這次事情辦好，以他多年立下的功勞，是有上升的機會的。
當大頭兵，整天聽那些權貴呼來喝去的日子，他受夠了！
唐卓一邊領著諸人往前走，一邊說道：“既然你們好奇，那我不妨告訴你們，因為這座山崖很有名，根本不需要多加調查，隨便一問就知道了。”
蔡檢察官哼聲道：“是麼？我在林城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座山有什麼名氣？”
唐卓的嘴角嘲諷一笑：“這麼說，檢察官先生還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蔡檢察官沉臉說道。
“這座山上，墜崖而死的人每年都有，我原以為檢察官先生早就知曉。”唐卓口出驚語，語氣卻平淡得很。
這話一說，從畢方區分局出來的那些行動隊員都臉色微變。
他們大都聽說過這個傳聞，資歷較老的更是親自處理過幾個案子，自然知道唐卓所言並非危言聳聽，誇大其詞。
但是，普通的人命案，並不歸檢察院的管，這些都是只需要到警方立案進行偵查，而需要檢察院處理的，只有類似鍾小燕這樣的案子。
蔡檢察官一掃那些人的反應，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冷哼一聲不再開口說話。
唐卓也沒興趣再去在這一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只是淡淡的掃過，心道：“別急，後面讓你們落臉面的地方還有很多。”
接近二十人來到懸崖附近停下，蔡檢察官招了招手，一名穿著檢察院特有制服的年輕小夥忙不迭取出一個黃皮文件袋送到他手裡。
他繞開封口的絲線，開啟袋子往裡面看了一眼，見照片和證詞等一應證據都在裡面，說道：
“檢察院的查證都在這裡，上面根據每一個當時在場的行動隊員提供的證詞，以及現場的調查取證，得出的結論，就是鍾小燕用力過猛，將死者踢下懸崖，而根據我們在山崖底部死者屍體的地面位置離山崖有接近五米的距離，更是可以很肯定，鍾小燕當時那一腳就是抱著將他踢下懸崖去的！我想知道你的疑問是什麼？”
蔡檢察官手舉著文件袋，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表情。
“能否給我看看？”
唐卓伸出一隻手，眼中似乎露出渴望。
“當然可以，這只是一份備份而已，有何不可？”蔡檢察官說著，將文件袋扔了過去，他心中卻冷笑不止，小子，就算你想破壞證據也根本沒用，難道你以為我不會防著你嗎？
唐卓很快的將所有證據輩分拿出來檢視了一遍，最後全都放回去，看了一眼左天佑，說道：“在這個裡面，我看到了很多無關緊要的證詞，比如說有人證明鍾小燕屢次提出激進的請示，心裡對死者抱有很大的敵意。我想請問檢察官先生，這種證詞能夠證明鍾小燕是有罪的嗎？”
左天佑眉頭一皺，沒想到唐卓會先把自己的證詞摘出來，立刻大聲道：“唐先生，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當時聽到的也不止我一人而已。”
唐卓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左隊長不要反應那麼激烈，我只是隨口問問，不會找你的麻煩。”
左天佑眉頭皺的更深，心裡莫名升起一絲警惕。
蔡檢察官接過話道：“如果你是想從這個方面入手為鍾小燕脫罪，那就別痴心妄想了，我們檢察院雖然有權利調查有關部門內部的違法犯法行為，但是這次調查的案件，受害方並不是鍾小燕的某個同事，左隊長的這部分證詞只能算是輔助證據而已。”
“原來如此，那就太好了。”唐卓笑著鼓掌道。
“什麼太好了？”
唐卓掃了一眼諸人，道：“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既然你們不是因為一個人心裡的念頭而定罪，也是講究證據的，那這件事情就變得簡單了。”
這番話從措辭到語氣都透露出對警方和檢察院的不信任，立刻激怒了他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懷疑我們冤枉好人？”左天佑為首的一眾行動隊員各個火氣大得很，瞪著眼睛喝道。
“難道我們手裡的證據還不夠確鑿麼？”蔡檢察官也是冷笑一聲。
唐卓道：“既然是證據，一定是正確、符合邏輯的吧？”
“那是當然。”蔡檢察官等人異口同聲道。
這倒並非是他們愚蠢自大，而是證據之所以能夠用來證明嫌犯所犯下之罪，正是因為事實無可推翻，哪怕從任何一個角度看，它都能證明一個人的犯罪。
例如怎麼查都是沒有改動痕跡的監控錄影、醫院中調取的一份嫌犯早年動過手術的記錄和嫌犯現在的模樣吻合，等等諸如此類。
證據的第一要素是客觀真實性，就是合理，能夠經得起別人的懷疑。
合情合理的解釋、證明嫌犯的犯罪動機以及行為，這才算是證據。
唐卓搖頭道：“可我卻認為，你們用來證明鍾小燕是故意殺人的證據，全都不正確，不合理。”
“呵，那好啊，你來拿出幾條證據證明她無罪。”
蔡檢察官不屑的笑了一下，法律上講究誰主張，誰舉證，他不信唐卓能夠證明鍾小燕無罪，因為在他心中，殺人是既定事實，區別只在於失誤或是故意而已。
“你們的證據之一，鍾小燕將死者從懸崖邊踢飛出去，踢出了五米遠，透過她踢中死者的身體部位是手，以及飛出去的距離，認定她當時就是要將死者踢下懸崖，否則，一個正常女性，不可能隨意就將死者踢飛那麼遠，必然是用盡全力才可能做到。”
唐卓說到這裡，臉色微沉道：“可是我卻不認同，請問你們計算過人體滑行五米遠，只需要多大的力氣麼？”
蔡檢察官聞言大笑一聲，彷彿聽到了滑稽的笑話，他雖然是第一次到現場，但是對於現場的記錄卷宗他早就在出發前就看過，爛熟於心，“你說什麼，滑行？！哈哈哈，真是有趣，懸崖是陡的，怎麼滑行？照你這麼說的話，我要跟你理論了，向陡坡上滑行需要花費的力氣更大，這也就是說當時鍾小燕的力量遠遠不止能夠將死者踢飛五米，不是更加證明她是刻意的嗎？”
這話一說，一眾行動隊員也都紛紛露出嘲笑的表情。
沒錯，因為是陡坡，人如果是滑行出去，自然要花費更大的力氣，這個傢伙難道是傳說中的豬隊友嗎？有這麼幫人脫罪的？
但也有人，下意識的往懸崖地面上掃去。
就在這時，唐卓往左邊走出了五步，說道：“你說懸崖是陡的，可是……我所見到的好像並不是這樣。”
原來，他剛才上來時就故意站在懸崖口上，並說話保持諸人的目光時刻看著他，而不去注意地勢。
這時，隨著他的移開，剛才早就將目光移到地面的行動隊員不禁驚呼道：“這怎麼可能，懸崖明明是陡的！怎麼變成平的了。”
諸人紛紛投眼望去，果然，這山崖哪裡是什麼陡坡，分明就是平的，就算是一顆彈珠平放在上面，也許都會被一陣微風垂下去，眾人臉上無一不是震驚之色，這跟他們記憶當中完全不同。
就連鍾小燕都吃驚的看著地面，心想怎麼會發生這樣奇怪的事情？
唐卓適時開口，將諸人從震驚的情緒中拉扯出來：“就是平的，大家現在不都是親眼見到了嗎？”
蔡檢察官手裡緊緊捏著黃皮紙袋，從裡面又將那案件卷宗拿出來確認一遍，臉色陰沉似水。
如果證據不符合事實，那麼這個證據在法庭上都是無效作廢的。
左天佑顯然十分清楚這個道理，臉上筋肉直顫，陰鷙的眼神盯著唐卓，直接一口咬定說道：“我知道了，你是故意想在這個上面做文章，這裡已經被你做了手腳，小子，你真是膽大包天，你的行為已經犯罪了，你敢破壞證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