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他咬牙。
“我有什麼不敢的?”
努了努嘴,夏初七笑得越發邪乎,就像一個不肯聽話的孩子,不發脾氣了,卻也不順著他,懶洋洋地攤在那裡,一雙眼睛盯著紗帳,就像做夢一樣,低低喃喃:“你可不要期望我會為你守節,你是曉得的,我不是那種在意這事的女人,只要看對了眼,或許是趙綿澤,或許是東方青玄……”
說到這裡,她突地一頓,眼睛亮了,“噢對了,我都忘了這茬,你說要保住我的清白……咦,那就稀奇了,我不是早告訴過你嗎?我與東方青玄已經有過那事了,所以啊,你更是大可不必。”
趙樽深深看著她,一嘆,“你真以為爺會信?”
“原來你一直不信?”
“一開始氣極是信了,可你是個什麼人?爺心裡有數。”他緊緊抱住她,放低了聲音,“好好給爺守著,除非爺不在了,否則,誰碰了你,老子宰了他全家。”
“……”
夏初七無聲的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之前她沒有刻意向趙樽解釋與東方青玄之間的事情,主要是說過就忘了,卻沒有想到,他原本壓根兒就沒有相信,所以才讓梅子和晴嵐給她喝烏雞湯喝紅糖水吧?
想想她又有些好笑。
其實今天晚上的事不是她一時衝動,她是考慮得很清楚的。她喜歡趙樽,喜歡這個彆彆扭扭的趙樽。他老古董,死板,僵硬,教條主義,恪守著他的道德準則,卻又偏偏可以不管不顧的要娶身為“侄媳婦兒”的她。這樣的趙樽是矛盾的,他早知道她是夏楚,依他的性格應該是把她推向千里萬里才對。可他明明介意她的身份,卻仍然想方設法地要娶她。所以,她相信他是喜歡她的,但世上的男人很少會喜歡一個姑娘卻不睡她。可就是這個趙樽,這個她喜歡的趙樽,他可以做得到,哪怕憋死了自己,他也不願意越那雷池一步,僅僅是因為他此去有可能會馬革裹屍,血濺沙場,不願留下一個不完整的她。
但他又哪裡知道,早在她入侵了他的世界,或者說他入侵了她的世界之時,她就已經不再完整了。缺失的那一角,需要他來填補。有了他,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完整。
只剩一個晚上,她有好多話要說,不想再浪費在吵架上了。
室內靜寂良久,燭火滅了。
窗臺上的小馬“咕咕”一聲,聽見了裡面傳來的詭異對話。
“不許和別的女人好了。”
“嗯。”
“三妻四妾,還想不想了?”
“不想。”
“側妃還納不納了?”
“不納。”
“侍妾還要不要?”
“不要。”
“我說你們軍營裡,會有軍妓嗎?”
“……”
“有嗎?”
“沒有。”
“騙人吧?書裡可不是這麼寫的。”她靠著他,湊過去在他的耳朵上低低呵了一口氣,熱氣噴灑,她感覺到他僵硬了身子,這才哧哧笑著,一下一下輕吻輕滑,“有沒有,到底有沒有?”他不答,她張嘴咬住他的耳朵,在嘴裡裹了裹才低低問,“睡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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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睡。”
“不睡的是大傻叉。”
她低低罵了一聲,語氣突然又哽咽了。他沒有說話,把她摟得緊緊的。兩個人說了許多話,大多是她在說,他只是聽。她說什麼,他都說好,她再不合理的要求,他都不會反駁。後來她說累了,就窩在他的懷裡睡了過去。
在這樣分別前的夜晚,她沒有想到卻做了一個好夢。夢見在漠北的狂風中,她策馬狂奔,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中間,是身著盔甲的他,那黑色的披風在風中高高揚起翻飛,她奔向他,他張開雙臂,把她重重抱在懷裡轉圈,轉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她陡然一下睜開眼睛。
天兒還沒有亮,窗外黑壓壓的。
屋子裡只有一盞微弱的小燈。
他背對著她在穿衣,就站在他床邊不遠。看來是準備直接去營中了,他身上穿著她夢中見到的盔甲。窄袖雲肩,通袖漆襴袍,外罩長身式明甲,用金紐扣紐系,兩側及後身開裾,底邊飾彩色排穗,****綴有護心鏡,兩肩掩膊,綴紅色肩綴,外面系了一件黑色鑲金邊的披風,身型頎長,高冷無雙,是燈火照著他,卻又是他點綴了火光。她向來覺得穿著戎裝的男人更有魅力,可這種魅力在趙樽的身上更是突顯到了極致。
這是一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他的心冷漠堅硬,卻又適時柔軟。他從不說山盟海誓,卻字字句句都是承諾。她不知道該怎樣描述他。有時候用太過華麗的語言去描述一種東西,原本就是一種褻瀆。需要用言詞粉飾的,那就代表本身的薄弱。真正的好東西,歸根到底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好。除了好,再沒有別的。
她淺淺眯著眼,沒有出聲兒叫他。
甚至在他轉過了頭時,闔上了眼睛裝睡。
她感覺到他低下頭,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吻了她。
然後他替她掖了掖被子,不多一會兒,窗戶“咯吱”一響,她再睜開眼睛時,只看見燭火在受風的輕搖,屋子裡頓時就冷了下來。
“想人間婆娑,全無著落。”
入宮的路上,夏初七一直在琢磨這句話。
想到這句話的她,是傷感的。可她又不想傷感,她從來不信命。
剩下兩天,四十八個小時,她得掰著手指頭來用了。
張皇宮的身子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人有的時候活著,得靠一種信念。因為夏初七的存在,讓她相信了可以治癒。因了她的病,洪泰帝每日裡來瞧她,她相信了情感。一個女人,無論長到多少歲,都脫不了追求****的本質,有了這兩點,即便是肺癌也能煥發新生。
可夏初七心裡很清楚,她這病是治不好了。
差別只在於她還能活多久。
今日坤寧宮的氛圍與往日不同,知道要打戰了,知道趙樽要出征了,張皇後的話比往常更多。大抵都是女人,都是強勢男人的女人,她突然發現與夏初七有許多話要說。可夏初七今天心緒不寧,卻時不時的走神兒,直到走出了坤寧宮,也沒有與張皇後說幾句實質的內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