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芙蓉和林洛神兩個女人就這麼站著，誰都沒動，很僵持的一種氣機上的對峙，場面平靜安寧，遠不如小巷外面那兩個男人那樣打得乒乒乓乓熱鬧無比。這兩個顏值和身手成正比的女人似乎完全沒有魚死網破的意思，只是試探了互換幾招，怎麼看都是切磋的感覺多過了搏殺。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打破了這來之不易的和諧與安寧，彷彿有什麼東西炸了開來，接著便是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聲音連續，幾乎串成了一條線，不給別人任何休養生息的機會。
端木芙蓉聽出了這是槍聲，也瞬間猜到了是哪個倒黴鬼大雨天的被挨了槍子，一直保存實力沒有全力以赴的老闆娘臉色一沉，心口莫名其妙的疼了一下，臉上再不見半點之前的漫不經心，手一翻，那把被她在櫃檯上撥弄把玩了一整天的算盤憑空出現，橫於手心。
峨眉棄徒林洛神在看到這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黑色算盤後，眼神開始變得凝重，破天荒的擺出了防守姿態。
瞳孔被憤怒兩個字佔據的老闆娘左手懸空橫託算盤架子，右手拇指在算盤上關鍵地方重重一勾。
咔，就像猶豫了許久的棋子終於下定決心重重磕在棋盤上的聲音。
一顆鐵質運算元向前進了一位，然後透過暗格被彈簧機括飛速射了出去。
灰濛濛的天地彷彿就要這麼被這顆小小運算元全部佔滿，運算元在空中翻滾著橫衝直撞，張揚而又霸道，金屬特有的鏗鏘聲瞬間蓋過了漫天的風雨聲，天地之間眨眼似乎只剩下了這一個黑點，帶著一股摧枯拉朽的狂野氣勢撞向了峨眉棄徒林洛神。
林洛神臉色大變，油紙傘橫轉，揮舞著擋在了胸前。
雨簾被運算元根根撞斷，在運算元離去後卻詭異的沒有閉合，漫天雨幕中打出了一條真空直線。
“滋……”
那是絹布被裁開的聲音。
就像嬌嫩少女在路上遇到了最不講道理的兇惡歹徒衣服被直接撕開，這把傘面摻雜了大量鋼絲的油紙傘居然也擋不住這顆小小運算元的隨意一撞，傘面被它兇猛撕出了一條寸長豁口，不過好在紙傘的片刻阻擋給了她輾轉騰挪的機會，林洛神腳尖向後一點，整個人擺脫了地心引力一般向後飛速倒掠。
一直不動如山的老闆娘突然改守為攻，一腳塌下，濺起水花無數，向著倒退中的林洛神奔襲而去，瞬間老闆娘與林洛神相距變為不到十米！
急速倒退中的林洛神有些訝異，不明白剛才還小家碧玉的老闆娘為何突然如此暴怒，她眼睛眨了眨，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只是這答案未免也太過荒誕不羈了一些？心中所想已經無比接近真相的林洛神嘴角翹起，倒退中猶有心思自娛自樂，芙蓉大掌櫃，我還以為你真沒有弱點呢。
真是想不到啊，以斷情絕愛聞名於世的移花宮大宮主，也會和小家兒女一樣動了真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癲狂大笑的林洛神沉浸在漫天大雨之中，恨不能手上再多一壺女兒紅才好，長髮在風雨中肆意飄搖，風姿絕代。她無視前衝而來的端木芙蓉，秀手輕抬，指端微微一沉，眨眼兩指尖多了一顆漆黑運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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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神嘴角微勾，拇指用力一挑，漆黑運算元旋轉著向上方彈起，她手腕再抬，跟上了運算元速度，五指併攏成拳，對著運算元狠狠砸了一下，漆黑運算元從空中劃出一道筆直黑線向著它原來的主人急撞而返！
眨眼攻守易主。
……
……
對於小人物郝仁而言，老闆娘到底是誰，他從不關心。
江湖上的你來我往，打打殺殺，與好人無關，那當然也與郝仁無關。郝仁同學是好人哇！在他看來，不管是武當、峨眉還是少林，逍遙、崆峒或是衡山，都是一群吃飽了沒事幹的江湖混混、社會地痞在瞎折騰。
武功高？有屁用！經得起機甲的一拳麼？在國家機器面前再強大的個人武力都免不了“零落成泥碾作塵”的慘淡下場。如果那個心中對古武同樣不再抱有幻想的賈天機聽到郝仁同學這番高談闊論，想必一定會將他引為知己，斬個雞頭燒疊黃紙什麼的，大家一起做朋友，花天酒地大保健。
郝仁有時候也會拿著地攤上買來的盜版小說書去問美女老闆娘，上面說那些大俠都喜歡一劍懸空，動不動就移山倒海開天闢地什麼的，真的假的？
老闆娘笑著說，大部分是假的，也有一些是真的。所謂內功真氣，沒書上寫的那麼懸乎，說白了，真氣其實也是天地能量中的一種。武者透過特定的吐納方法將天地之中這股飄忽不定的特殊能量吸納進入體內，再加以迴圈壓縮利用，就變成了那所謂的真氣。當然，說易行難，實際操作起來肯定沒那麼容易，要不然早就金丹遍地走，元嬰不如狗了。在一千年前那場讓無數武夫苦不堪言的天地大變後，這股往日無比充沛隨處可見的能量開始變得無比稀薄，最後到了根本無法吸收的地步。於是很順其自然也很合乎情理的，靠真氣混飯吃的各門各派日子變得越發難熬了起來。
有次郝仁同學指著小說裡最新一章某門派和某門派火拼的狗血情節生氣道：“神經病啊！都天地大變了，這些武者不忙著抱團取暖渡過難關，卻還一個個忙著勾心鬥角爭權奪勢。就算最後誰誰誰力壓群雄，混了個武林盟主兼CEO的牛逼頭銜，又有個屁用？還不是國家一顆槍子的事？”
老闆娘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燦爛笑臉，說郝仁，看不出來你還有點智慧。
郝仁得意洋洋，那是，對了老闆娘，啥時候給我漲工資啊？
漲你個大頭鬼，洗菜去！
……
……
大雨中，老闆娘用拳頭擦去嘴角溢位的殷紅鮮血，學著郝仁的樣子罵道：“神經病啊！”
林洛神聽到這三個字愣了一下，往日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端木仙子啥時候也會像市井細民一樣張口罵人了？能看到這一幕，這趟可真是不白來。
她面朝老闆娘，歪了歪腦袋，依稀可見嘴角翹起，似乎覺得很有趣。
老闆娘眼睛眯起，手掌下滑，托住算盤底格，空餘的手上雙指輕擰，蓄勢待發。
彷彿毫無察覺的林洛神，不急不緩的向她走來，那把秀氣的江南油紙傘在小巷中旋轉飄搖，動作優雅，彷彿戴望舒經典詩歌《雨巷》裡的那個持傘秀雅姑娘。
“堂堂端木芙蓉可沒有這麼弱，我認識的端木芙蓉可不會被自己的運算元給擊中打傷，這可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八米。
沒有回答，嗤啦一聲，林洛神手中摻雜著大量鋼絲的油紙傘再次被一顆運算元如刀割般滑切而過，剎那間辨別出軌跡的林洛神右腳踏出，腳尖點在牆壁上，身體在空中傾斜，恰巧躲過殺機。
“太慢！端木，移花宮那些高高在上的長老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六米。
老闆娘一言不發，乾脆將算盤當成了琵琶用，橫在飽滿胸前，五指齊揮，霎那間小巷內的無數雨滴組成的雨簾被切成了肉眼可見的五截，運算元上裹挾的磅礴真氣將接觸到的所有雨水全部蒸發，林洛神手中那把精美到不遜色於任何現代工藝品的油紙傘的傘骨沒有任何意外的直接被生生撞斷。
林洛神明知是陷阱，卻腳步不停，一揮袖口，四顆運算元盡數沒入袖中，還有一顆漏網之魚企圖長驅直入卻被她手上那串婉約秀氣的鈴鐺攔了下來。
“叮……”
小小的運算元撞在婉約秀氣的鈴鐺之上，發出清脆聲響。下個瞬間，這枚材質堅固的鈴鐺直接化為齏粉！
林洛神重重退後了半步，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臂，心有餘悸。
有些託大了。
端木芙蓉，近身無敵。
這可不是一句笑話。
……
……
小巷的外面，風雨飄搖。
郝仁手中拿著那把朽木牌破菜刀，腳上蹬著那雙價格絕對不超過0塊錢的涼拖，殷紅的鮮血將他的襯衣染紅，冰冷的大雨將他小心梳好的頭髮搞成一團糟。
郝仁面相狼狽，眼神卻無比堅毅。
郝仁覺得老闆娘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公主，自己肯定就是故事裡的那個英勇的騎士咯。此刻公主被那頭邪惡的惡龍豢養在城堡裡，正託著下巴在夕陽下等著自己去救她呢。
他怎麼能退啊？
他怎麼捨得退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