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但距離莫斯科約莫二十公裡的一大片雪地卻並未陷入黑暗。成群的營地，被熊熊燃燒的篝火所照亮。
樺木板傭兵團的二百多人，就趴在距離營地外圍一箭距離的雪地裡。而身為團長的許言，則趴在距離更近的地方，以至於可以清楚聽到那些哨兵的閒聊。
瓦拉克趴在他旁邊，悄聲道：“你看，我說過了嘛，他們根本就沒有那種意識。除了軍營門口的哨兵以外，不會有別的什麼警備措施。在軍營外層撒開兵力去巡邏這種事，安德烈是幹不出來的。”
許言低聲問：“他們不怕被偷襲嗎？”
“貴族與貴族之間的是有交戰規則的。開戰之前要交換宣戰書，短兵相接之前也要交換戰書約定好戰場和時間。像夜襲人家的軍營這種事……有身份、講體面的貴族一般不會這樣幹。”
“可惜我不是貴族。”
“所以你要打破規則嗎？”
許言一本正經地道：“怎麼能說是打破規則呢？我手下的又不是諾夫哥羅德的正規軍，而是志願軍——不，連志願軍都不是，純粹是鄉野民兵啊。我們這些民兵與貴族什麼的全無瓜葛，之所以會偷襲人家軍營，也完全是出於生存的需求，迫於飢寒交迫……”
“呃……”瓦拉克的臉色頗有些僵硬，“就憑你這胡說八道的功力，說真的，不去神國撈一個大主教當真是屈才了。”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還是要先把眼前的事情幹好。”
“喂，我說真的，你該不會真是這樣想的吧？”
“怎樣想的？”
“就是聲稱自己是民兵啊。”
“我當然是認真的。我的打算本來就是偽裝成匪徒，對運輸糧草輜重的部隊下手。”
瓦拉克指了指前方的軍營：“那這個呢？原來你不打算夜襲他們？”
“當然不會。我們只有兩百多人，貿然衝進這麼大的軍營裡的話，雖然戰果可能會很驚人，但必然損失慘重。我們倆當然能大致上完好無損地跑出來，但他們就危險了。”許言回過頭，看了一眼趴在後面的傭兵們。
“那你下一步打算幹什麼？”
“下一步……先撤吧。回到我們之前挑好的那座小山上，先過一夜再說。”
————
翌日上午。
許言坐在山頂裸露的岩石上，遙望著遠方的軍營——那是安德烈的大部隊。
時間已經不算早了，但那支大部隊還沒有啟程。因為這是一支包含了許多貴族私兵的聯軍，而安德烈只能對那些貴族發號施令，並沒有一個完整高效的傳達軍令的體系。各位貴族的反應速度不同，手下私兵的數量和素質更是參差不齊。
況且除了士兵以外，軍營裡還分散著許多隨軍商人。這些毫無軍事素養的投機客，就更不會聽從號令了。
所以直到此時，那些私兵還是聚集在各自的主君周圍，亂哄哄地，連基本的集結過程都沒有全部完成。
許言忍不住微笑起來。
名為坎塞洛的副團長走了過來，毫不含糊地鞠了一躬，然後低聲問道：“團長，大家都已經準備好，就等您的命令了。”
在坎塞洛身後，還有另外兩位副團長。樺木板傭兵團一共有五位副團長。而沒有出現在這裡的那兩位，顯然是正在維持傭兵團的秩序。
至於坎塞洛這人，明顯是副團長之中最有資歷和威望的。因此他找許言彙報的次數最多。
許言指了指軍營：“以你的眼光來看，這支隊伍大概是個什麼水平？”
坎塞洛觀察半晌之後答道：“大半是普通民兵水平，一部分可能算得上是精銳。”
“你有沒有信心與他們正面交戰？”
“如果給我一支五千人的部隊，我便有把握能夠戰勝他們。但前提是這五千人至少得跟我手下的那些傭兵一樣熟練。如果只有我們這二百多人，那絕對不夠。”
許言搖了搖頭：“問題是，要培養出那麼多訓練有素的戰士，本就是個極大的難題。如果真的有那麼多精良兵力，我還有必要這麼費勁？直接推過去不就得了。”
坎塞洛低頭默然。
許言繼續說道：“你太保守了。不，我的意思並不是你不夠激進，而是你的思路不夠開闊。你要知道，打仗這種事情，講究的是一個‘勢’。”
“勢？”坎塞洛一臉困惑，不明所以。
“人數、裝備、士氣、後勤……這些東西，統統包括在這個概念裡。或者應該這樣說——打仗，需要眼觀全域性，綜合考量每一個方面的問題。把眼光放開，把思路放開，你會發現很多更合適的選擇。”
“抱歉，我可能太愚笨了，還是理解不了您的意思。”
“首先，考慮到這處軍營與莫斯科城的距離、軍營裡可用的牲畜，以及現在他們集結的速度，就可以對他們的行軍速度做一個簡單的計算。從諾夫哥羅德到莫斯科，我們用了整整六天，他們至少要走二十天。而且我們在這裡也可以看到，他們還帶上了一些火炮之類的攻城器械。這些笨重的機器，更是會拉低行軍速度。所以這樣算下來，等他們推進到諾夫哥羅德城下，恐怕都快過去一個月了。這段時間，足夠我們做很多事情。”
坎塞洛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聽著，時不時地點頭以示贊同。
許言繼續說著：“更重要的是，這麼長時間的行軍過程中，他們需要口糧補充。這一點才是最關鍵的，是敵人的命門。”
坎塞洛終於能插話了：“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專門去襲擊他們運輸糧草的隊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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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晚上就特別注意過他們的車隊，而且還專門探查過，那裡面的確裝著玉米和燻肉……”說著，許言指了指軍營外停放著的那些貨運馬車，“按照那些馬車的載貨量來估算，大致可以給他們提供十天的口糧。另外，那些士兵身上肯定還攜帶了至少幾天的口糧。這樣加起來，便足以支撐一半的路途。”
坎塞洛問道：“那剩下的一半路程，還有戰鬥時所需的口糧呢？”
“車隊可以來回運輸。到了那時，就是我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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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真是立了一手好flag……
話說，追更的諸位，可以在讀完最新章節之後籤個到，這樣作者至少也算是得到了一些正面反饋。
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