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在宮殿中長大的，但賽斯自認為也算是見識豐富了。畢竟，從諾夫哥羅德到迪化足足幾千公裡，一路走來他也經歷了不少事情，看過了不少人。從攔路打劫的毛賊，到飢餓的狼群，以及不同地域的不同風俗……
但他真沒見過許言這樣奇怪的人。
此時，許言帶領著賽斯和一眾侍衛，走在荒涼的戈壁灘上。
從在迪化城出發到現在，大半時間裡，賽斯的注意力都在許言身上。
眾所周知，絕大多數傭兵都是歸屬於某一傭兵團的。但凡是敢做獨行俠的傭兵，通常都是身懷絕技之輩。當然，從酒館裡的那一幕來看，許言也確實是有兩把刷子。但許言的形象，與賽斯心目中的獨行俠差別實在太大了。
那些身經百戰的傭兵，哪一個不是渾身傷痕累累？對於這些粗野武勇的漢子而言，傷疤才是真正的勳章。
但許言……賽斯敢發誓，就憑那清秀的面龐以及冷淡的神情，如果給許言套上一身精美的服飾，說他是貴族絕對沒人懷疑。
而且許言身上露出的皮膚，比如臉、脖子、手腕之類的部位，那白皙細嫩的程度，把身為貴族的賽斯都比了下去。賽斯甚至不由猜測，就算是貴族少女的肌膚也不過如此吧？
再看許言的衣著——腳蹬破舊的高筒皮靴，合身而簡樸的粗麻布衣服——怎麼看也不像是會仔細保養皮膚的那種人。
奇怪的不只是這一點。一般來說，傭兵們的體力都非常強悍，背上長劍和大盾跑幾公裡都不在話下。
而許言，除了背上的一張長弓、一袋羽箭、右邊腰側掛著的奇形怪狀的刀子，以及左邊腰側的褡褳以外，就沒什麼負擔了。按理說，對於一個傭兵而言，這絕對算是輕裝上陣，應該感到格外輕鬆才對。
但許言每走幾公裡，便要停下來，扶著自己的膝蓋喘一小會。在這個時候，他甚至還會從褡褳裡掏出一個形狀類似於口哨的小東西，叼在嘴裡深深地呼吸幾口。
就在賽斯胡思亂想的時候，許言又一次停下腳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了那個像是口哨的小東西。
壓抑許久之後，賽斯實在無法抑制心中的好奇了，湊上去問道：“這到底是什麼？”
許言先是將那玩意放到嘴裡，深深地吸了兩口，然後才說道：“治病的東西。”
“你身上有病？什麼病？”
許言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反正不會傳染別人，也不會影響你的合同，放心就好。”
“這樣啊……”賽斯猶豫片刻，又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來頭？你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一個以傭兵行當為生的人。”
許言站起身，反問道：“閣下覺得，我能有什麼來頭？”
賽斯扭頭看了看，見自己的侍衛都在幾步之外站著，便湊到許言的耳邊悄聲道：“我聽說，除了神國的賜福，還有一些辦法可以獲得力量，但會有一些副作用……比如所羅門的魔法。”
許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小聲道：“你以為我是所羅門的惡魔？”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所羅門的惡魔長什麼樣子我都沒見過。賽斯閣下，咱們還是安心趕路吧。”
說完，許言轉過身邁開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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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看到了那些廢墟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遐想——舊時代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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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磚石建造一棟五六層樓的建築，對迪化這樣的城鎮來說，都需要耗盡一年的稅收和人力。那麼，廢墟中無數直衝雲霄的建築物，是怎麼建成的呢？
當然，這種遐想通常會伴隨著恐懼。因為按照《聖典》所言，正是因為建成了許多壯觀的奇觀，凡人們變得愈發傲慢，最終甚至開始研究禁忌的魔法——眾神無法再容忍凡人們的挑釁，才降下了神罰。
距離舊時代的廢墟還有好些公里遠的地方，就可以瞧見那些高樓大廈的輪廓了。就像是挺立的大方尖碑一般，令人望而生畏。其中的每一座，都比如今最宏偉的教堂和宮殿更加高聳。
許言帶領這一支隊伍走到了這裡，再次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說道：“就在這裡過夜。”
賽斯看了看天色，皺起了眉頭：“離天黑還早著呢，沒必要這麼急吧？”
許言望了賽斯一眼，意味深長地說：“等我們進入那片廢墟，就沒辦法好好休息了。要隨時保持警惕，不能生火，保持移動，不能停下腳步。所以在進去之前，最好先把精神養足。”
賽斯猶豫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好吧，你是嚮導，聽你的。”
一旁的侍衛長聽到了這番對話，便指揮著侍衛們行動起來了——有的在原地坐下休息，有的從行囊裡拿出火鐮準備生火，還有一部分人則往附近地勢較高的坡地上去，放哨望風。
許言看著侍衛們的行動，對身旁的年輕貴族說道：“閣下的隊伍還真是訓練有素呢。”
賽斯滿不在意地笑了笑：“對於留裡克家族，這點人不算什麼。我是家族裡最小的兒子，繼承權排在兩個哥哥後面，沒人看好我，我手裡也沒什麼權勢。如果是我那兩個哥哥出行，至少要帶出上百人的侍衛隊，其中還會有十個以上的正式騎士！”
許言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我身上沒有帶乾糧，這些天都要依靠您的侍衛們的行囊。所以，多謝閣下了。”
“你是嚮導，能儘量靈活一點是好事。不需要在意這麼多，只要你把我們帶到目的地，拿到了我要的東西，再出來——到那個時候，別說口糧這點小事了，一百個銀幣都沒有問題！”說著，賽斯很是大方地擺了擺手。
一旁的火堆已經生起來了。
一個侍衛解下了背後的大行囊，拿出了一口鍋。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在幾十米外的高坡上放哨的兩個侍衛突然大喊起來：“殿下！有人襲擊！”
賽斯大驚失色，臉色立時白了。
許言則立刻站了起來，長弓也拿在了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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