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躍告辭一聲，往外走去，臨出帳篷，忽又想起一事，立時轉過身來，眼中充滿了淒涼和悲壯：“梅將軍，我要求追授敢死隊二百多名勇士英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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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時候，他為這些兄弟的白白犧牲抱過不平，心中滿是憤慨，曾經想過要質問梅玄霜，但現在想來，即便是將梅玄霜咒罵死了，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們已經不能再活過來了。
他所能做的，就是讓他們的死更有價值一些。
如果他們泉下有知，也當略微感到一絲欣慰。
“已經是了。”梅玄霜淡淡地看他一眼，漠然說道，“包括你在內。”
“呃，”餘躍心中湧起難言的情緒，眼眶不覺溼潤了，他立時轉過身，“我出去了。”
不等梅玄霜回答，他大步走出帳篷。
身後響起一聲幽幽的嘆息，他也沒有聽見，他只是裝滿了滿心的悲愴和傷感，兀自走神。
當花花綠綠的眼神瞧過來的時候，他才從雜亂的心思中回過神來。
抬眼看去，周圍已經圍了一大幫人，五顏六色地看著自己。
一位刀疤臉的仁兄擠上前來拍了一下餘躍的肩膀，壓低聲音，擠眉弄眼地說道：“哥們兒，談的怎麼樣了？梅將軍啥時候履行承諾？”
而周圍的人也都圓睜了雙眼，眼中放著光芒，嘴角流著口水，連連點頭，示意讓他快說。
餘躍心中一動：是時候還她清白了。
當下鄭重其事地說道：“她不必履行承諾了，我已經放棄了。”
一片寧靜，彷彿那一刻，整個大陸停止執行。
片刻之後。
一片義憤之聲：“真是笨，不但人廢，連腦筋都是殘的。”
“這麼好的攀龍附鳳的機會，怎麼就放棄了呢？”
“就算自慚形穢，也應該等到人家來拒絕嘛，怎麼能自己主動放棄呢？”
“好不容易有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活生生給糟蹋了，沒救了，真的沒救了。”
……
在那一片義憤聲中，人們搖著腦袋紛紛離去。
餘躍呆呆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中不覺湧起一陣酸楚：原來在他們看來，自己當初提出那個願望，只是想從中取利而已。
頃刻第二波人又湧了上來，仍是滿眼的急切：“真的嗎，你真的放棄了嗎？”
餘躍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片歡呼之聲：“謝謝你，你真是一堆仁慈的牛糞，沒有玷汙那朵聖潔的鮮花。”
“謝天謝地，我又有機會了！”
“你是對的，人要有自知之明嘛，哈哈哈……”
……
在那歡呼聲中，人們洋溢著笑容紛紛散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餘躍心中思潮氾濫，五味雜陳。
但令人欣慰的是，似乎他們並沒有把自己當奸細看。
也許親眼目睹了那日驚心動魄的一戰，大家都認識得很清楚：這樣奮勇殺敵視死如歸的一群人，有什麼理由去投靠敵人？
也不知許巖那只眼睛是怎麼長的。
之後，來來往往的人，顯得忙忙碌碌的，但總會在經過餘躍身邊時，有意無意地瞧他兩眼，這其中，就包含了形形色色的眼神了。
林子大了，從裡面飛出形形色色的鳥，也就不奇怪了。
餘躍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倏然想到，這個梅玄霜也太粗心了吧，應該給自己先找個落腳地啊，現在這麼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多尷尬啊！
他轉過身，想要重回中軍帳，向梅玄霜問個明白。
卻忽地看見一群身著將軍戰甲的人陸續而來，到得中軍帳前，便掀開幔帳，魚貫而入。
許巖在經過他身邊時，還狠狠刺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夠犀利，但他仍是禁不住深心輕輕震顫了一下：這廝恐怕要使陰招了。
看來梅玄霜是想即刻就商討自己升職的事情。
這樣也好，免得自己日思夜想的，連覺也睡不安穩。
這樣想著，他不覺在中軍帳前徘徊起來，徘徊的同時，有意無意地將身形靠近著營帳。
然而這時候衛兵卻顯得異常警惕，一旦他越過警戒線，便橫眉豎目，有好幾次甚至一刀劈了過去，*得餘躍只好循規蹈矩地站在圈外。
而這時候，中軍帳中的確在商討餘躍的事情，但與其說是商討，不如說是爭吵，而且是激烈的爭吵。
許巖聲音最響，態度僵硬：“這明擺著是敵人派過來的奸細，我們不但不治他的罪，反而還要提升他，這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周多蘭摸著下巴，點頭不語。
副都尉公輸望卻緊皺著眉頭，思慮半晌，搖頭：“無憑無據的，單憑被俘虜過就斷定他投敵未免有些武斷和偏執，如果據此定罪，恐怕難叫人心服。”又看了一眼梅玄霜，“而且當初梅都尉有言在先，加入敢死隊的人，不管勝負如何，只要能活著回來，就當重重有賞，我們不能出爾反爾啊。”
許巖望著公輸望，一點不顧及對方的上司地位，針鋒相對道：“兩百多人衝鋒陷陣，就他一個人活著回來了，而且是完整無缺的，根本就像是沒受過一點傷的，如果不是投敵了，實在無法解釋這些怪異現象。”
公輸望輕斜了一下嘴唇：“現在都快時隔一年了，即便他曾經傷得半身不遂，現在也應該生龍活虎了，有什麼無法解釋的？”
許巖正待反駁，卻聽周多蘭軍師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即便沒有真憑實據，但他卻無法洗脫嫌疑。”
許巖看到同一陣營的人，立刻堅定地靠了上去：“沒錯，只要他存在嫌疑，我們就可以制裁他，這裡不是監察院，我們也不是監察官，沒有那種精力去監督和放縱他，我們需要做的，只是軍法處置而已。”
公輸望苦笑了一下：“軍中處置一個人而已，的確不需要太費周章，但問題是，他現在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而是衝鋒陷陣奮勇殺敵的一個英雄，在全軍中正傳得沸沸揚揚，我擔心，殺他之後，恐怕隨之殺掉的，還有全體將士勇往直前的士氣啊。”
一直在旁側耳傾聽閉口不語的齊群都使，此刻聽得公輸望一番話語，不覺稍稍動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這……”許巖一時啞口無言，然而他卻不肯罷休，腦海裡飛快地轉動著各種念頭，在組織著編織著用於反駁公輸望的話語。
梅玄霜冷然地搖了搖手：“我是讓你們來商討一下是否提升餘躍為參軍長，不是讓你們討論他該不該死。”
“我認為是同一個問題，現在既然他有投敵嫌疑，我們非但不能升他，也不能用他，甚至還應該殺掉他。”許巖望著梅玄霜，擲地有聲地說道。
而眾將不覺將驚詫的目光投向許巖：人家梅將軍都作出不殺的決斷了，只是換一個說法而已，可這傢伙怎麼這麼執著呢？以前也沒見他這麼偏執過啊？
許巖也似乎感受到周圍異樣的眼神，有些心虛，卻仍舊做出一副理直氣壯去掃視那些眼神：“怎麼了，我說錯了嗎？”
梅玄霜不屑一顧，將目光投向公輸望。
公輸望說道：“我認為可以升任，但短期內必須安插人手在他左右，嚴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哼！”許巖索性用冷哼來代替自己的意見。
“單就戰功而言，”一直不發一言的羅倫理了理聲線，老成持重地說道，“他的確是可以升任，即便是升為校尉亦不為過，然而問題是，我擔心他沒有那種能力，不能夠勝任，眾所周知，他功夫低微，鬥氣只修到可憐的五段，這樣的修為，即便是任旗長，都有些勉強了。”
“對呀，”許巖眼睛一亮，再次激動起來，“這樣的修為，實在難以做人標榜和表率，如果升為長官，不但影響軍士和諧，更難以帶動本部人馬積極進取的熱情。”
好幾個人同聲附和，點頭稱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