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衣女子瞪大了雙眼,雖然覺得不可思議,雖然覺得他在胡謅亂蓋,卻又不知如何反駁。
沉默片刻,她忽地想到了梅玄霜,立刻回頭望向她:“你呢,你也不需要睡覺的嗎?”
梅玄霜此時此刻的想法湊巧跟餘躍不謀而合了,她也覺得當前還是不住店為好,當下就淺笑一下,低頭去拉座椅下面的暗格,說道:“我要是困頓的話,我可以睡這裡的,這裡有一張床,還有被褥,還有……”
話說到一半,忽地僵住了,因為她忽然發現,經過修整後的車廂,在她手觸控的地方,已經沒有一個暗格了,那裡只有一塊僵硬的擋板。
這是偷工減料,還是刻意安排?
萬千念頭電閃而過,梅玄霜立時續道:“其實我就這麼斜倚著車廂就能睡一覺的。”
黃衣少女哼哼兩聲,秋眸中露出很鄙視的眼神。
梅玄霜覺得自己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跟一個男子露宿山野,本就是羞於出口的事情,她卻親口說了出來,正覺得尷尬,就看見她眼神中透露出的鄙夷,不由得心中一陣迥然。
這時候黃衣女子又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將嘴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實話告訴你吧,我想住店,是因為我有好幾天沒洗澡了,身上難受死了,就想找個客棧,讓店家燒點水,好好沐浴一番。”
說完,忽又捂住鼻子,輕蹙眉頭,說道:“你也好久沒洗澡了吧?味道好濃啊!”
梅玄霜一聽,緊張得臉色都變了,立時皺著鼻子往周身去嗅:“不會吧,我怎麼一點都聞不到呢?”
“自己身上的味道,已經習慣了,又怎麼會聞得出來呢,你要是不信的話,你可以叫外面那個趕車的進來聞一下。”黃衣女子認真地說道。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如果自己身上真有味道,那就最是不能讓他接近自己了,又怎麼能主動湊上去讓他聞呢?
梅玄霜心中立時就像爬上了螞蟻,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要不然,我們就停下來住一晚吧,馬車上什麼都沒有,一點都休息不好。”梅玄霜隔著車簾,對餘躍說道。
“可是,你應該知道我在擔心什麼的。”餘躍沉吟半晌,說道。
“擔心也是多餘的,即使一刻也不離開馬車,我們同樣時刻面臨著危險,總不至於因為害怕危險,我們就變得跟烏龜似的吧。”梅玄霜言辭灼灼地說道。
看來,她的態度還真是堅決啊。
方才他還在心裡為她有著與自己一致的意見而感動呢,可沒想到,只在眨眼間,她的態度就轉變了,而且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那個黃衣少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麼悄悄話?
“好吧,那就住一晚吧。”餘躍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
說完,餘躍跳下馬車,幾大步走到車尾,掀開車簾:“梅將軍,我背你進去吧。”
“不行,”梅玄霜立刻緊張十足地往後縮著身子,“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是離我遠點吧。”
嗯?男女授受不親?先前不是還說已經不介意了嗎,怎麼這會兒又在意起來了?
女人心,海底針,真是一點都不假。
“那怎麼辦?你總不至於要自己進去吧?”餘躍愕然地問道。
梅玄霜將眼神投向那黃衣少女。
那黃衣少女立時會意過來,說也奇怪,她非常的善解人意,非常的溫順聽話,當下就瘸著腿爬下車,然後背轉身弓著腰,說道:“來吧,我背你進去。”
她雖然傷口不小,但只是受了皮外傷,沒有傷筋動骨,瘸著腿,其實可以走路的。
梅玄霜伏在那黃衣女子的背上,女子便一瘸一拐地揹著梅玄霜走進了客棧。
餘躍在路邊拴好了馬,便急急忙忙地跟了進去。
走進客棧,放眼看去,是一個寬敞的酒堂,賬房先生在櫃檯後面,埋著頭打著算盤忙碌著,酒堂裡擺滿了桌子,此時盡皆空落,只有大門左面最裡邊一張桌子上坐了三個人。
三個人,三個年齡階段,身著清一色的青色外袍,一個老者,白髮鬚眉,約摸六十歲,一個中年人,絡腮鬍子,滿臉橫肉,活像一個剛出籠的獅子,一個年輕人,二十出頭,劍眉星眸,很是英俊。
三個人正在埋頭吃菜喝酒,一聲不吭,見著這三人進店,喝酒的三人目不斜視,仍自一言不發的喝酒,氣氛非常之詭異。
不僅如此,餘躍自踏進店門那一刻,就莫名其妙地感覺到整個客棧都透著一股詭異。
見著三人進店,店小二飛一般地迎上來,滿臉堆笑地問道:“三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餘躍張開了嘴,正待說話,就聽那黃衣少女截口道:“既打尖又住店。”
說著話,黃衣少女往左邊一拐,就著廳門口一張桌子把梅玄霜放下:“我們兩個傷員,上下樓也困難,不如就此先飽餐一頓再上樓。”
看那架勢,就像她是這一行人的頭領一樣,店小二眼睛雪亮,立刻就粘了上去,一臉獻媚地笑道:“請問客官,你們要吃點什麼?”
“隨便吧,撿你們店裡最拿手的菜燒兩個,然後來一斤白酒,半斤牛肉。”黃衣女子說道。
喔!還挺豪氣的!餘躍在後面不由得由衷佩服著,不知不覺走了過去,就著桌子邊坐了下去。
“好嘞,客官稍坐,酒菜一會兒就上來。”店小二應諾一聲,就往後堂去了。
三個人靜坐著,餘躍和梅玄霜撐著雙手,齊齊看著黃衣少女,黃衣少女取出一雙筷子,滿面笑容滿眼期待地在桌上敲著。
“你還會喝酒嗎?”餘躍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那黃衣少女。
“有什麼問題嗎?”黃衣少女回望著他,一臉淡漠地說道。
“問題是,”餘躍笑著說道,“你還會喝酒嗎?”
這不還是那個問題嗎?
黃衣女子白了他一眼:“有病!”
“確實有點感冒了,”餘躍乾咳一聲,將犀利的眼神盯住她,嘴角浮起一絲冷冽的笑意,“你不是來殺我的吧?”
“啊?”黃衣少女猛地嚇了一跳,眼睛急劇跳躍一陣,繼而俏臉含笑,“怎麼可能呢?我又不認識你。”
“你有點語無倫次哦,認不認識跟殺不殺我有什麼關係呢?”餘躍眼睛仍舊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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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黃衣少女有點結巴,“不認識,不認識就沒有仇恨,沒有仇恨我又殺你做什麼呢?”
“那你敢回答我所有的問題嗎?”
“有什麼不敢的?”
“名字?”
“慕容飛雪。”
“家住哪裡?”
“柳山。”
“年齡?”
“十八。”
“家庭出身?”
“我爹是經商的。”
“具體做什麼?”
“倒賣軍火可以不?”
“你是怎麼遇到匪徒的?”
“隨我爹倒賣軍火,路遇匪徒,擄了我去,*我做壓寨夫人,我逃了出來,從山上摔下來,然後就遇到你們了,夠不夠清楚?”
“你爹呢?”
“被那些禽獸殺死了。”黃衣少女眼中露出無盡仇恨的神色。
“果然是事先編好的啊?”餘躍忽地笑道。
“當然了……”慕容飛雪一時嘴快,立時脫口答道。
說完之後,又立刻意識到出問題了,立刻補充道:“當然不是了。”
餘躍冷哼一聲:“繼續,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沒有了。”慕容飛雪聲音忽又變得傷感。
“你為什麼要隨你爹倒賣軍火?”
“我高興。”
“你胸圍多少?”
“三……啊,你耍我?”慕容飛雪猛地將筷子拍在桌子上,霍地站起來說道。
“是你自己說敢回答我所有問題的。”餘躍把手一攤,面露猥瑣的笑意說道。
“你……”慕容飛雪氣極,杏目圓瞪,卻又無言以對。
餘躍還想跟她扯兩句,這時候忽聽得門外狂風大作,吹得樹木山石呼呼作響,吹得店門不住地敲打著牆壁,啪啪作響。
“這鬼天氣,剛才還風和日麗的,怎麼突然間就要下雨了呢?”小二一邊嘟囔著,一邊從裡面跑出來,推著門,準備把門掩上。
這個時候,猛地一隻大手伸了進來,抵住了門。
“我要關門。”店小二慌亂地說道。
“我要住店。”門外那只手的主人說道。
店小二稍稍猶豫了一下,立時滿臉堆笑,啟開了門:“客官請進。”
門開了,進來了兩個男子,一個金髮,一個銀髮,帶進來一身的風塵,也帶進來陣陣寒意,引得所有人的心間,都不由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
所有人都不由得側目,就連對面一直默然無聲喝酒的三人都齊齊抬起頭來,將目光聚焦到兩個人的身上,慕容飛雪不知不覺地坐了下去。
兩個人五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身古式的衣袍,寬大的衣袖,像大海一邊的遼闊,袖口上繡著象徵某種含義的紋路。
法師袍?
那一刻,所有人心裡都異常震驚。
因為這種東西,已經幾百年沒有這麼猖狂地出現在世人的面前了。
但人們卻從戲臺和典籍上看到過它的存在,然而那個時候,它卻從來沒有帶給人們這樣的震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