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河面上的船已經越來越近了,他們隱隱感覺到船上的人能夠看清岸上的人了,便不由自主地分了開來。
餘躍重新戴上了面罩。
“我要走了。”餘躍望著百里冰,有些依依不捨地說道。
“可是,好像有很多話還沒有說似的。”百里冰黛眉輕蹙,說道。
餘躍“嫣然”一笑:“那就說吧。”
“這麼急,又什麼話都想不起來了。”百里冰幽幽說道。
整得跟永別似的,餘躍心裡一陣沉重,不由得輕呼了一口氣,轉頭望向遠方,緩緩說道:“人生真的很神奇,就像做夢一樣。”
他想起他跟百里冰的往事,兩個人自認識以來,就一直在勾心鬥角相互算計,曾幾何時,他們彼此之間又變得難分難捨牽腸掛肚起來。
“是啊,真希望這是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夢。”百里冰所有所感地說道。
這時候船已經逐漸靠岸,餘躍有些焦急地說道:“我真的要走了。”
“我知道。”百里冰似是而非地點頭。
“嗯,你想起來你要說的話了嗎?”餘躍深深地看著她,問道。
“是不是我一直想不起來,你就不走啊?”百里冰面露笑意,睫毛撲閃,略顯狡黠地說道。
“不可能的,我是一定要走的。”
百里冰定定地看著他,清澈如水的眼眸裡,泛著無盡的眷戀:“那,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下次吧。”餘躍淺笑一下,已經展翅飛起。
他真的擔心,再耗一秒鐘,恐怕自己就再也沒有勇氣和決心離開了。
百里冰眼中閃著淚花,臉上卻泛著笑容,仰望著他,輕輕地揮手。
他沒有回頭,就如鷹擊長空一般,飛入雲霄裡。
百里冰痴痴地看著藍藍的天空,久久出神。
“公主!”船靠岸了,船上的人看見百里冰,驚喜交加,興奮地高喊起來,打亂了百里冰的思緒。
鐵摩柯壓低聲音對身邊的卡西說道:“我說公主先我們逃回來吧。”
卡西瞪了他一眼:“你沒看剛才有個會飛的蒙面人從她身邊飛走啊?很顯然,是那蒙面人將公主從亂軍中救了回來,你這都看不明白。”
“啊?你也看到了?”鐵摩柯一臉震驚地看著卡西,“我還以為是我的幻覺呢,原來真有一個會飛的蒙面人,真是太神奇了,到底是什麼人呢?”
說話間,眾人陸陸續續地下船,向著百里冰施禮:“參見公主。”
“免禮,”百里冰淡淡地揮了揮手,說道,“卡西,鐵摩柯,加緊造船,訓練水兵,準備隨時渡河,攻打嘉和城,餘躍就快離開嘉和城,正是我們重新奪回嘉和城乃至烏蘇裡平原的最佳時機。”
“遵命。”卡西和鐵摩柯齊聲應道。
“公主怎麼會知道餘躍會離開嘉和城?”溫迪大感詫異地問道。
“呃,”百里冰窒了一下,淡然說道,“猜的。”
※※※※※※※※※※※※※※※※※※※※※※※※※※※※※※※餘躍悄悄返回嘉和城,偷偷摸摸地換好了衣服,就馬不停蹄地回到軍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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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餘娜和小宇坐在大堂裡,都是一臉的焦躁不安,還有些許的迷茫寫在臉上。
彷彿,他們是可以在這裡等餘躍的,而且已經等了很久了。
餘躍不覺心中一顫:看來他們恐怕已經發現什麼了。
見到餘躍走進屋子,二人齊刷刷地站起來,同時將眼神向他瞄去,急切的眼神裡,掩飾不住地露出些許敵意。
這時候汪古、穆林卡、嘉倫就跑了進來。
三人帶著一臉惶急之色和一臉歉然說道:“老大,百里冰跑了,是我們疏忽大意,我們向你請罪。”
餘躍聽著他們懺悔的語錄,心裡一陣好笑,同時一絲邪惡的念頭漸漸滋生。
哼哼,你們老是叫我幫你背黑鍋,這次也叫你們背一背!
“嗯,念你們誠心悔過,就不重罰了,你們下去自領二十軍棍吧。”餘躍半死不活地說道。
三人如蒙大赦地擦了擦汗:“謝謝老大,謝謝老大。”然後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餘躍緩緩地坐上座椅,看著屋裡兩個一直不發一語的人,不知不覺地緊張起來。
“呵呵,沒有什麼事,你們就回去吧。”餘躍乾笑一聲說道。
小宇猶豫了半天,緩步走上前,拿出一個卷軸放在桌子上:“長官,這是你的東西吧?”
小宇看似木訥遲鈍,然而對於功夫一路,他卻是極其敏銳的,任何一個點滴的細節他都會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在那一場比鬥中,他循著蛛絲馬跡,便已經知道了真相。
“是我的。”餘躍朗聲說道。
“你真的是奸細?”小宇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在任何時候,小宇都不懂得拐彎抹角,總是那麼單刀直入。
“不是。”
“你為什麼要救百里冰?”小宇再問,很乾脆,很直接。
餘躍卻犯起難來:說自己跟百里冰之間有一種特殊親密的關係?這對於自己倒是無傷大雅,而對於百里冰來說,那可是關係到名聲和清白的事情,如果自己最後與她能夠走到一起也就罷了,如果終究還是越不過那道鴻溝……
想到這裡,餘躍苦笑了一下:“這件事情,我問心無愧,我不想解釋什麼,信不信在你。”
小宇就那麼一直盯著他,餘躍若無其事地回望著他。
許久之後,小宇轉過身,大步走出營帳。
小宇雖然遲鈍一點,也非無腦之輩,眼睛也足夠明亮,終日守在餘躍身邊,他看得很清楚,為了收復失地,為了擊退敵人,長官一直勤勤懇懇地在耕耘著,努力著,那其中的決心和信念,是任何一個奸細都做不出來的。
想起他捨身相救百里冰的那一幕,又聯想到嘉和城一夜,長官獨自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過了一夜,他就猜想到,這兩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一段驚世駭俗的孽緣。
然而他堅信,這段孽緣,不足以撼動長官的立場和信念,這一切,他從他剛才的回答就已經得到答案了。
小宇出去了,餘娜仍舊一言不發地望著餘躍,眼裡是無窮無盡的幽怨的神色。
“呃,你還有什麼事嗎?”餘躍忍不住打破沉默,問道。
餘娜一臉憤恨地望向餘躍:“難道你對我也不想解釋什麼嗎?”
餘躍攤了攤手,一臉無奈地說道:“解釋什麼啊?很多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沒辦法解釋的。”
“這麼說來,你承認你跟百里冰有什麼了?”餘娜明眸裡含著淚水,怒叱道。
“沒有,絕對沒有什麼。”餘躍一臉堅定地說道。
說完,裝著一臉的不耐煩說道:“去看看汪古他們軍法處置萬事沒有,完事之後,讓他們進來議事……呃,另外,通知禁衛軍和軍機處的人,讓他們準備一下,明天就上路吧。”
“你真的要去送死?”餘娜驚恐地問道,這一番話,果然立刻就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不是送死,是尋找真理。”餘躍高深莫測地說道。
餘娜一臉迷茫地看著他,餘躍急切地吩咐:“傳令去吧。”
餘娜遊魂一般地出去了。
片刻之後,汪古、嘉倫、穆林卡、羅春等人走了進來。
看了一圈所有人,餘躍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嘉和城拿下來了,我們也算是大功告成了,我也該功成身退了。”
“我們雖然勝利了,但任何時候都不要掉以輕心,一定要加緊訓練士兵,做好防禦工事,因為敵人隨時可能再殺回來。”
“群龍不可無首,我走以後,在朝廷新任命的都統前來上任之前,你們要聽從汪古的指揮。”
“烏蘇裡平原北拒北川帝國,西鄰研津,西北又與吉蠻接壤,吉蠻正與研津開戰,滅了研津,他們下一個目標就是曼陀,屆時曼陀如果請求支援,一定要派兵支援,幫助曼陀,就是幫助我們自己抵禦吉蠻的鐵蹄南侵。”
“如果吉蠻要打北川,我們不可以趁火打劫,只圖眼前利益,那會因小失大,因為北川是一道屏障,有這道屏障阻擋吉蠻,我們可以消除許多隱憂。”
又掃視一眼眾人,微笑道:“你們可能會感到奇怪,為什麼我對吉蠻那麼恐懼,他們有那麼可怕嗎?倒不是因為他們的武力有多強,也不是因為他們的兵力有多廣,而是因為他們貪婪的本性,他們最開始是一個遊牧民族,逐草而居,因水而遷,經受了一輩子的飢寒交迫,卻仍舊一無所有,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有的是一腔從來沒有得到或滿足過的yu望,久而久之,便衍生成一副掠奪的本性,為了女人,為了錢財,為了天下,他們有著不屈不撓的毅力,今天奪不到,策馬而歸,明天驅馬再來,沒有人經受得住這樣的掠奪的……”
“婆婆媽媽的,你要是不捨得走,你就留下來,沒有人趕你走。”穆林卡雙手抱在胸前,半死不活地說道。
餘躍看了他一眼,一掃而過,就將眼神停留在汪古的臉上:“汪古啊,你在戰場上的勇猛和智謀確實不容挑剔,只不過身為統帥,不應該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你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努力為眾將眾兵樹立良好典範,所謂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你不能帶壞了全軍的形象,你看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哪裡像一個將領的形象,站沒有站姿,坐沒有坐姿。”
這時候汪古正翹著二郎腿,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聞言乾咳一聲,收斂了笑容,端正了坐姿。
餘躍又繼續說道:“我倒是習慣了你的放蕩不羈,要是換個都統來,我真擔心他能否縱容你的吊兒郎當。”
汪古翻了翻白眼,一言不發。
餘躍又將眼神投向嘉倫:“嘉倫也很有才智,只不過真到刀口上的時候,卻又不敢用了,總是猶豫不決,喪失了主見,我覺得,你在任何時候都要相信自己,敢於決斷,敢於承擔,否則的話,實難統帥三軍。”
嘉倫滿臉窘相,卻又連連點頭:“受教,受教。”
餘躍又望向穆林卡:“穆林卡在戰場上那股狠勁是值得佩服的,但脾氣也太倔強了,總是直來直去的,不懂得委婉曲折,這個世界到處是銅牆鐵壁,我在擔心,你那脆弱的腦袋經得起幾次這樣的衝撞……”
餘躍正想將當日龍紹對他說的話語原封不動地轉贈給穆林卡的時候,穆林卡站起身來,冷哼一聲,走了出去。
餘躍嘆息一聲,眾將盡皆搖頭。
※※※※※※※※※※※※※※※※※※※※※※※※※※※※※第二天,天空萬里無雲,也沒有風,但陰鬱的氣氛,卻是籠罩了大地。
軍營裡列隊整齊,將士們肅然而立,像是接受長官閱兵一般,腰板筆直,眼神如一,刀槍森然,劍戟林立,那麼整齊,那麼協調。
餘躍面帶微笑,輕揮著手臂,從佇列中走過。
走過人群,心中充滿了豪邁和滿足,還有些許的惆悵和悲涼,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營外有另一支隊伍列隊整齊在那裡恭候他的大駕,是禁衛軍的隊伍,是朝廷陸續派下來捉拿餘躍的人馬,現在集合起來,足有一千多人馬!
他們由校尉梁城帶領,站在雪裡不化一行人的身後,在那裡恭敬地等候著餘躍出營。
雪裡不化準備了一輛囚車,但梁城敬重餘躍的為人,決心棄了囚車,只上一副鎖鐐,就那麼象徵性地押送他進京,他想餘躍既然願意主動回京,那麼囚車就是多餘的。
在他的堅持下,雪裡不化也無可奈何,只好贊成,因為這支軍隊只聽從他的指揮。
餘躍走出軍營,梁城便微笑著迎上來,躬身遞上鎖鐐:“餘將軍,請!”
餘躍接過鎖鐐,自己拷上,便面帶歉意地一笑:“梁校尉,這些日子真是難為你了。”
“餘都統說哪裡話,如果不是皇命在身的話,我不願意來做這個送魂小鬼的。”梁城一臉坦誠地說道。
“呵呵呵,這麼多眼睛雪亮的人!看來此一行,我不一定有去無回了。”餘躍由衷地說道。
說完邁步就往前走去,禁衛軍自動分開兩旁,梁城和一直在旁皮笑肉不笑的雪裡不化隨在餘躍身側,從中間的過道走過去,走到隊尾,其它士兵轉過身來,大軍開拔。
於是這一千多官差押送著囚犯,浩浩蕩蕩地向著帝都進發了。
軍營裡的士兵也不知道在誰的帶領下,悄無聲息地整整齊齊地跟了上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