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兒……”永恆之母平凡的臉上掠過一絲輕愁。
“母親，不要等到落到我這樣的地步才醒悟，您寬和慈悲，可是有些人是不值得寬恕的。”樓蘭臉上的冷意淡化，襝衽一禮：“母親，慢走。”
直到永恆之母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憐舟墨才悄然吐出一口冷氣，永恆之母留下的將她們與外界隔離、甚至連時間流速都獨立出來的領域“世外桃源”依然存在，她便看向樓蘭，直截了當地開口：“你到底是誰？”
“……對不起，魅惑冕下，我現在還不能提起那個名字。”樓蘭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那麼，你要做什麼？”憐舟墨再問。
“我要找回我的過去，我要掌控我的將來，我要洗雪我的不平，我要擔起我的責任，我要我和我的羈絆再不分開。”樓蘭眉眼平和，語調和緩，“我要兼顧愛情和責任，忠誠和自由，我要這天底下再無人能逼我只選其一。”
“你太貪心。”憐舟墨搖頭。
“貪婪和野心可以是前進的動力。”樓蘭平靜地回答。
“你的野心有多大？”憐舟墨逼視著她，嫵媚眼中漸顯鋒芒，“長樂宮容得下嗎？”
樓蘭神色不變，彷彿沒有聽懂憐舟墨誅心的話：“長樂宮可容天下之大。”
憐舟墨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便沒有再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退出永恆之母留下的世外桃源的領域，面上神色已恢復正常，冷紅四人看不出端倪，正待開口詢問，卻是一直立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小女孩白芷開了口，聲線清脆甜糯，語調卻沉穩，透出一種與她外表年紀不相符的成熟：“奴婢白芷，是此處寂之禁咒領域的域靈，奉永恆之母大人之命，在此恭候獸神安娜少君、幻神薇兒少君、火神海少君、風神伊卡魯斯少君，可否請四位少君借一步說話？”
她說出“寂之禁咒領域的域靈”的時候冷紅四人已是愕然，待聽到那句“奉永恆之母大人之命”，小蠻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其他三人面上神情亦是極為精彩，紅白青紫相間，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難怪碧影會說“可能會遇上難得一見的機緣，小姐覺得四位少君錯過了可惜”，可不就是難得一見麼？只是——機緣？樓蘭的師尊滅世之神和永恆之母之間名為母女，實際上根本就是不共戴天，現在祂的屬下要跟他們“借一步說話”……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份所謂的“機緣”他們有沒有那個命享用？
冷紅下意識地將徵詢的目光投向樓蘭，見她頷首肯定之後才向白芷還了一禮：“白芷姑娘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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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讓他們四個在第二生命禁區裡修煉？”憐舟墨倒是一下就猜中了樓蘭的想法。
樓蘭輕輕點了點頭：“修煉是一方面，還有對心性的磨礪。否則以安娜和薇兒的性子，就算有她們兩個的伴侶在，我也不放心他們四個就這樣飛昇聖七重天。”
“你是護崽的老母雞嗎？連這種小事都要幫著打理？”憐舟墨乜了一眼身邊的樓蘭，她的眼睛不是鳳眼，單看時只覺明亮清澈，配合著嫵媚的相貌也是清清冷冷的，眸光流轉間卻是說不出的風情萬種。灰色大波浪發襯著緊身的火紅長裙，豔如盛開的曼珠沙華，不光美麗妖嬈，更有神秘而危險的魅力，且絲毫不顯得媚俗，“對了，我到底該叫你什麼？小樓？影瑰？虛無？還是……殿下？”
“名字只是代號，你願意叫什麼都可以。”樓蘭臉色平靜，聲音淡淡。
“以前還沒發現，”憐舟墨彷彿有些苦惱地皺起眉，“現在怎麼覺得你這死孩子這麼討人厭？”
“死孩子？”樓蘭瞥了她一眼，“你這是打算和我探討探討誰活得長的問題？”
“呸，我才不和你這種老妖怪比命長。”憐舟墨嗔了她一眼，明眸中光暈流轉，像碎星墜入蔚藍海面，溫潤的光芒在層層漣漪中漾開，細碎的光點漸漸沉入黑暗海底。氤氳迷濛、勾人心魄的慵懶中帶著神秘莫測、深不見底的沉靜，似聖潔似妖冶，唯獨灰色眼眸的深處透出初生嬰兒般的乾淨澄澈，“再說這根本就沒有探討的必要吧？我不過從憐舟一族的鼎盛時期活到現在，你可是和姐姐同一時代的老妖怪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活了多少個紀元？”
樓蘭輕輕地笑了笑：“這都多少年了，誰還記得清楚。”
“我就記得清楚啊。”憐舟墨認真地道，“我們三個從橙歷1069年十一月初九踏出誕生石，現在已經是第七個彩虹歷的青歷9545年十二月廿一了。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的記憶就會存在一天。”
“所以我說了，你很幸運。”樓蘭淡淡道，“因為你走了那麼遠那麼久，始終有不變的人陪在你身邊。”
而你卻獨自從無盡的黑暗裡走來，也註定最後要獨自走回無盡黑暗。所以時間過了一千年還是兩千年，一萬年還是兩萬年，對你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憐舟墨猛地閉了一下眼：“對不起，我失言了。”
“不必道歉，幸福和快樂是沒有罪過的。”樓蘭淡淡一笑，“要抹殺掉一個人的天真的確是一件很遺憾的事，但人早晚都要學著成長，這樣做……總比被慘痛的失去磨練出來好得多。”
憐舟墨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這是什麼意思？”
“以後再告訴你。”樓蘭笑了笑，“還不走嗎？師尊在等你。”
憐舟墨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左側鎖骨上的族印在閃動，雖然不滿樓蘭說一半留一半，卻也顧不得跟她多說，傳送離開了。
無盡雲海，長樂宮外。
無盡雲海起碼有幾十個紀元沒這麼熱鬧過了，兩大執法者，九個一級神祗，十三個二級神祗，三級神祗和神使不計其數，憐舟墨乍一出現還嚇了一跳，差點以為被自家姐姐傳送到哪個菜市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