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就是大學，不管在這個星系的哪顆星球都一樣。
當韋基走進西京大學的上古神話研究院時，正是這麼感受的。與米亞米的福斯坦大學相比，西京大學無論是規模還是風貌都有很大區別，但是韋基馬上體會到一種親切的感覺——無論外面的世界多麼浮華，大學裡總有一塊可以遠離外界喧囂的淨土，讓人平靜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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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許許多多細節都不一樣——比如說，學院的秘書。
克魯瓦納教授從來不需要任何私人秘書，而上古神話學院的公共秘書賈斯汀太太則是一個輪廓分明的中年女士，總是帶著一副令人生畏的表情。學生們曾在私下裡開玩笑，說之所以聘用這位女士是為了顯示上古神話是一門嚴肅的學問。
如果這個邏輯成立的話，那麼現在他對面的那個女秘書就是要展示上古神話是一門有魅力的學問了。
韋基這麼想著，輕輕微笑了一下。
是的，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個風姿迷人的年輕女子。
她的相貌完全是伊斯塔西亞式的，帶著這一星群的女性慣有的那種柔美和精緻。她穿著的也不是賈斯汀太太那樣一成不變的鐵灰色職業套裝，而是一件富有西京特色的長袍。
這樣的女式長袍既不同於艾米、蓋亞或者威斯特洛普星群的那種開放式風衣，也不同於柏西安星群那種從頭直接垂到腳踝的無生氣的寬袍。寬鬆的袍體在腰部恰到好處地收攏束住，並不直接卓顯玲瓏的身段，卻反而讓人有了更多想象的空間。袍上淡雅的花朵並不張揚，卻有著優雅的韻味。
這樣有著強烈復古意味的穿著，讓韋基有了置身上古時代的穿越感。
“你好。我預約了下午三點半到四點與小松清張教授的會面。”
“請稍等，先生。”當她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是禮貌輕柔的。
確認了韋基的身份是否與預約表上的資訊一致之後，女秘書接通了教授的辦公室呼叫：
“教授，楓葉星來的尼爾·馬克辛先生來訪。”
她欠了欠身，職業性地向韋基微笑了一下，為他開啟了教授辦公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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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清張教授六十歲了，還沒有禿頂，滿頭的灰髮隨心所欲地向所有方向伸出去。他微微後靠在椅子上，眼神裡含著真誠的悲痛，默默地看著對面這個叫馬克辛的年輕人。這個小夥子模樣還年輕，自我介紹是克魯瓦納教授的學生和私人助手。
一提到克魯瓦納教授，小松清張就感到一陣深深的痛心。
他和那個來自星系中遙遠的另一端的老頭子之間有一種奇怪的默契，成為了一對好冤家。他們年齡相仿，都埋首於對上古神話中反映整個星系文明來源的線索進行整理、分析和猜測。
誠然，他們倆的意見經常相左，在每個可能相遇的學術場合，他倆都會爭得不可開交，都會想方設法以提出讓對方無法自圓其說的論據為樂。本來下個月就要在狼城舉行年會，他已經期待著和那個禿了頭的老好人再來一場痛快淋漓的辯論。可是現在，這個小夥子馬克辛卻帶來了噩耗。小松感到一陣淒涼的寂寞。
“這麼說，是真的囉。”他低聲喃喃道，抬頭看向這個帶來不幸訊息的信使。
“可這是為什麼呢？是什麼樣的惡棍才會想去剝奪一個與世無爭的善良學者的生命呢？”
“這就是我來拜訪您的主要原因，小松教授。”韋基溫和地回答。
“我的老師告訴我，他掌握了一個重要的發現，將會在下月的狼城會議上做報告。我猜想，就是這個重要的發現引起了某些人或者某些組織的注意。他們要麼是想佔有這個發現，要麼有特別的原因不願意讓這個發現被公諸於眾。”
“是什麼新的發現呢？”小松離開了椅子的靠背，神情變得專注了。
“銀河之眼。”韋基不動聲色地說出這幾個字，觀察著對方的反應。但這個詞並沒有對小松產生刺激，至少表面上如此。
“哦？這是什麼發現？你可以告訴我嗎？”小松的口氣聽上去與其說有興趣，還不說是茫然。
韋基搖了搖頭：“這是他私人的發現，我沒有參與。他在告訴我詳情之前就遇害了。”
小松困惑地思考了一會，把滿頭的亂髮抓得更加亂糟糟：“老實說，我對此一無所知，也無法判斷這個發現的價值。但是我相信克魯瓦納教授的嗅覺和眼光。”
“您可以提供什麼研究方面的線索嗎？”韋基問：“我想，我的老師一定希望他的發現能夠昭告天下。無論是由我——他最信賴的學生和助手，還是您——他所最尊重的對手和朋友來完成。”
小松沉重地點了點頭：“我理解你的心情和想法，年輕人。我很願意為他去做這個報告。但是他沒有和我交流過關於這個主題的研究心得。從名稱上講，銀河當然是指上古神話的發源地銀河系，但是聽起來這更像是一個民間的傳說，而不是有可靠文獻記載的史料，即便不是官方的也罷。單憑這麼一個詞彙要想知道你的老師發現了什麼，就像要從一根牛毛找出一頭牛來一樣困難！”
韋基並沒有表示出失望。小松不知道銀河之眼，這並不奇怪，表情和反應也不像是在作偽。他繼續問道：
“教授，最近有位哈扎爾先生找過您嗎？”
“哈扎爾？”小松想了一想，“我不記得有這個名字。你等等。”
他接通了秘書室的呼叫：“文子小姐，過去一個月裡有一位哈扎爾先生來訪過嗎？或者申請過預約？”
“請稍等，教授。”女秘書的聲音裡沒有流露出對這個名字有熟悉的跡象。十秒鐘後，她肯定地回覆：“沒有，教授。”
“謝謝你，文子小姐。”教授轉向韋基，攤開了雙手，但是韋基還沒有放棄努力：
“那麼，有沒有誰來找過您，告訴您有一些上古文化的絕密資料，向您兜售或者請求您做鑑定呢？”
“近半年以來都沒有。”小松歪著頭想了想，“你知道幹這一行的很多，但大都不過是提供一些高仿的贗品，用來騙錢。他們不會把自己送到一個專業學者這裡來的。”
“對，您說的沒錯。”韋基表示贊同。“無論如何，能來見您我很高興。如果您對銀河之眼有了發現，能惠告我的話我會非常感激。”
他站起身來向教授道別，快到門邊時又轉過身來，彷彿是漫不經心地問：“對了，小松教授，您知道正義騎士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