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豔陽天,眼前公子憶當年。物不思憶自思憶,景不傷情人傷情。這個時候的人們,疲於戀舊,又勤於忘事,朔陽的風光,被提起來不過是為著那九位公子,唯是他們,僅此而已。
現下有人說九位公子將於朔陽城重出江湖,?不少人攢足了力氣要到那裡去看一看。
據悉當年數百人一夜皆死,死無全屍,場面慘不忍睹,更讓人心驚膽寒的是,此為無頭公案。
一個人去喜歡一件事,但他不一定要做,做了可能會不開心,不做還能抱一場毫無厘頭的空歡喜,他想去見他,可活著的人是不會願意去死的,便當它沒意義。
江湖風雲放在心上,所以他不去。
白無厭,玩世不恭卻也是至情至性之人,他到那裡去了。
其實當年消聲滅跡的九位公子,他們的聯絡也斷了,亂尾是一個線索,緣分多半微妙,便是去看一看吧。
有緣自會相見,無緣何必強求。
地點:朔陽
當年朔陽風光不遜長安,可今時是什麼模樣?
一位衣紅勝楓,手握摺扇,扇上一面筆墨山水,一面題字:與世無爭。那少年,漫步四處看過去:
以前這裡是出了名的:“青蓮夢地,浪漫情戀”?,不知多少人慕名而來,而此時,池塘枯竭,朵朵蓮葉早不見當初豔麗,或許是情理之中,沒有人的時候,才是當真妖精。
再往前走是一片桃林,林中可作朱顏不改,一如從前。芳香沁人心脾,這般環境之下,養活幾棵樹,又有何難?不必多思多慮,徒增憂愁。
若是顧九天在,煮上一壺桃花釀,他也會很開心罷?
桃林十里,春思花,秋收果,不耗精力,植柳,道前人種樹,後人乘涼,這遠比那更實用,合算多了。?
再前邊是一片楓林,說那少年衣紅勝楓,怎麼到這兒比起來,又差不許多了?
那少年置身楓林當中,毫無為何,他若有所思,結合一下來講的話,這後邊必是那朔陽村民躲避狼人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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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楓林建的極長,內構造更為錯綜,更加複雜,不知,歷久以來便是如此,還是荒了太久的緣故。
或許這是人之本能,說人類的能力和至高無上的智慧罷?他們大概是自我保護的方法。
一個時辰以後,那紅衣少年終於看到楓林的盡頭了,他總覺得這楓林不大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一路未曾逢半點危險,靜得出奇,或者不止這裡,整個朔陽,一片死氣,大概就是因為太安靜了,靜得讓人心裡發慌,連聲鳥鳴都沒有。
人在江湖,哪有不遇事的?他們早就司空見慣了,生性漂泊的人,看過許多事也聽過許多事,知道的自然會比旁人多,也就看的開些。
他穿過楓林,得見:這才是名不見經傳的奇松怪柏,黃土白骨,枯骨盛花。
知道的,說這裡是座荒山,不知道的,還以為入了什麼亂葬崗,萬人坑,那種汙穢,陰煞之地。
江湖人的規矩,不,準確的來說,是慣性。
通常這時候,後邊,非是封印良久的上古異獸,失傳多年的絕世武功,就是在某個時候家喻戶曉的曠世奇才了。
不是滿載而歸,也多利不害,他與眾不同,等閒就是為了滿足好奇心,這次也必定會去探上一探的。
這地方的血腥事,幾乎是一種常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況且現下,他還尚有一事不明,更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了。
他相信,他要的答案就在這裡了,踏出這一步。
他邁開腿,朝那邊過去,只覺當真是十分敷衍,無聊又可笑,畢竟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人。
這些人骨架子的確是真實存在的,但也不失為一種假象,物雖不虛,在這,往前走,多著五米,歸於平常。
顯然他是不想讓任何人過去,往常想著嚇退素人,倒是真的作綽綽有餘了。
好手段,好計謀,好一個天衣無縫的障眼法。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是詩也好,是景也罷,這大概沒有什麼分別。
這是一座普通農房式建築,但放眼過去:內裡乾淨,整潔有序,想來定然是有人長居此處。
那紅衣公子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這地方當真稱得上瓊山僻壤,與世隔絕,裡邊的人應該許久不見旁人了吧?
他想,就這樣直接過去,會不會顯得魯莽又突兀?不太禮貌,俗話說入國問禁,入鄉隨俗,可這裡,何論?
他現下左右為難,來回不是,想著都到根兒底下,兩手空空,徒勞而返,人間不值得!
他貌似隱隱是看到了裡邊的人:一身白衣,以身量來看,應該是位少年,其他的,礙於距離原因,又隔著窗子,看不大清楚。
裡邊的人卻是機敏的很,不知要高興還是該怎麼樣了,他察覺到,是有別人來了——
“來都來了,站這麼老遠幹嘛,別說幾年不見,還跟我客套上了罷?”
以前聽人說,忘掉一個人,最先忘掉的是他的聲音,可後來方知,當他的聲音再響起,熟悉的人也不會有一點陌生。
紅衣少年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僵在那裡了,一動不動,心下千般萬般情緒——
是始料未及,是意外驚喜,他們分開以後,各自都會有各自的孤獨和心事了,他心中一股暖流!
“白無厭!”他叫了他一聲“三戒?”他叫了他一生。
他的眼前模糊了,那個名字,已經許久不曾聽人提到了,此刻此刻,他確信無疑,他就是那個人。
他一個箭步衝了進去。
那人白衣卿相,是位風華絕代的翩翩公子,他微坐榻上,身側放了一壺酒。
“…”他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怎麼樣也說不出了。
江湖朋友就是這樣,情深義重,相見時難別亦難,一句兄弟就是一輩子的情義了!
“桃花釀,也是壺不錯的好酒,來一口?”那白衣公子道。
“都這麼多年了,還那麼叫!”他說著就笑了。
“放心,你沒變以前呢,這稱號是不論怎麼樣也不會變得。”他也附和著笑起來。
白無厭自詡桀驁不馴,手握摺扇又道生而不凡,他們笑他怕是提早上了耄耋年。
當然這是開玩笑!!!
後來繞著繞著,那外號也就叫起來了。
君子有三戒,少時戒色,再是戒毆;老來戒貪,他怕是與世無爭,配此名,剛剛好!
“對了,你怎麼忽然到這來?”白衣公子問。
“無聊,寂寞了。”若是不瞭解他的人,當真是適應不了他這說話風格的?
“你又為什麼到這來?我們心有靈犀罷!”
“我三年前就到這了。”
“這麼說,你應該知道狼人屠朔陽的全過程吧?”
“知道,我不僅知道,而且就在這其中!”
“這麼看的話,朔陽怎麼也稱得上是富庶一方的風水寶地了吧?”
“嗯”
“當年狼人屠了滿城數百餘口人,最後怎麼就沒連這地一塊佔了?”
“他們要當真是看上了這塊地,哪還用的著等這麼久?這些鄉民於狼人,何其渺小,何其不堪一擊,不言而喻!”
“那莫非就只是看這些人不對眼?他們的殺人條件也太可怕了吧?無底線,無節操…”
“等等,那都是別人空口白話,不值一信的,”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有誰親眼所見嗎?”
“不是你剛…”
“是你沒聽明白,”他不等他說完,就接話了“我的意思是,那場血案是我一手操辦的。”
他這話說出來,白無厭又愣住了。這還真的是,沒想到!
他的問題是解答了,狼人不曾來過,又拿什麼戰利品呢?那隨之而來,另外的問題原比從前的重要太多了。
“為什麼?”他把聲音壓的很低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