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何知樂的藝術細胞寥寥無幾，上學時美術課也總是被主科老師強佔，但真正的藝術無需系統的美育教育也能震撼人心。
何知樂站在這些畫前，有一種聽得見畫中的聲音、嗅得見味道的錯覺。似乎下一秒那些青面獠牙的形象就要從畫作裡跳下來。這些畫磅礴的張力顯然不是胡亂塗鴉的作品，而是上乘之作，甚至大師操刀也說不定。這樣的畫作拿到美術展去或許能賣出七八個零的天價，如今卻被放置在這無人知曉的地下，平時連燈都關著。無人欣賞。
“有一些是傳說故事，有一些是協會流傳的野史。這些畫都繪成於一百年前，後來整面牆運到lpt封存。畫作的顏料都取自異常生物的身體組織，並做了防腐防氧化處理。”李隆傑解釋，“平時地下負七層不開燈，就是怕這些畫作在燈光炙烤下加速老化。”
“打掃衛生不用擦這些畫。我們要打掃的是前面的房間。”尹夢諾說。
一行人穿越豔麗壯闊的壁畫，向前走，兩側出現了沒有門的房間。每個人都隨便進到一間屋裡，把燈貼在牆上。
何知樂看著自己面前的地面，頗有些錯愕。地上堆滿了骨頭，兩頭粗中間細的長骨，也不知道是人身上還是什麼動物上的。都積了厚厚的灰塵。
這可怎麼打掃？每根骨頭用抹布擦一遍？
隔壁傳來竇豆的尖叫。
何知樂猛衝出去，奔到竇豆的那間屋。
怪不得竇豆尖叫，這間屋裡顯然是處決犯人的地方，地上全是噴射狀的血跡，已經發黑了，可在微弱的燈光下還是分外嚇人。
竇豆縮在門外一臉委屈。
尹夢諾和李隆傑也衝過來了，他們倆連手槍都拔出來了。看看屋裡頓時明白了。
“我那屋全是蜘蛛。”尹夢諾拽了拽竇豆的耳朵垂，據說小孩受到驚嚇會發燒，拽耳垂才能避免，“你要不要和我換。”
“不要……蜘蛛更可怕。”竇豆想了想，又發問，“大蜘蛛小蜘蛛？”
“鬼赤凰蛛，雞蛋大，紅色的那種。全死了。”
“不要不要。”竇豆搖頭。
“我那屋是炸彈。太危險了。得熟手處理。”李隆傑表態，“竇豆你可以再找一間，這間留著我等下弄。”
“跟我換吧，我那屋全是直骨頭，不可怕。”何知樂。
竇豆點點頭，乖乖提著小桶和抹布，跑到隔壁屋裡去了。何知樂提著水桶，開始用海綿賣力地擦地板上的血跡。
一邊擦，何知樂一邊數，地上的血跡總共有十三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裡處決過十三個人。這只是一個房間，不知道類似的房間還有沒有，或者說，還有多少。
真黑啊。何知樂有些毛骨悚然。腦子裡浮想聯翩。
……
……
忙了一上午，總共打掃了整個地下七層一半的房間。
何知樂其實心裡頗有些怨言，這地方可能幾年沒打掃了，十幾年幾十年也說不定，許多汙垢簡直需要用刀削才能削下來，費力又勞神，自己又不是lpt的職工，怎麼就被拉過來刷地板了呢？
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加之阮氏秋恆提供這個庇護所，管吃管喝管住，打掃打掃衛生也算報恩了。
地下七層看來是個非常秘密且複雜的地方，原先只知道是處決人的暗層，現在知道它還有文物級的藝術品壁畫，還有各個房間囤積的雜物。
有的房間裡囤積著奇形怪狀的動物骨骸。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肯定不會是吃完了扔掉的豬骨羊排。何知樂猜測大概是類似於藥材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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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藥鋪裡就有許多的骨頭，比如龍骨就是古代哺乳動物的骨骼化石。例如象類、犀類、三趾馬、牛類、鹿類骨骼。由磷灰石，方解石以及少量粘土礦物組成。
有一個房間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大量的陸軍鋼盔，足足有幾百頂，斑駁生鏽。lpt的防空洞在上個世紀曾是軍用的，這些鋼盔可能就是當年囤積的物資，一直沒有人管，就放在這裡長達幾十年。
還有房間裡囤積著槍械，一些已經完全鏽壞了，槍管一碰就掉，子彈腫的比大拇腳指頭還粗。鏽掉的都是上個世紀的老槍，恐怕也是囤積的儲備物資。還有一些槍械放在嶄新的鐵箱裡，都是些近幾年各國兵工廠出產的新槍，大概是lpt的保安屯放在這裡以備不時之需。
盡頭的小房間裡最為恐怖，用鐵鏈栓了兩具枯骨。人的枯骨。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被拴在這裡，更不知道已經有多長時間。但頭骨裡被蜘蛛網擠滿了。眾人不約而同，都沒有去打掃那間屋。
何知樂四處轉了轉，還有一些房間囤積著滑稽的東西。
有房間囤積了二十多箱白花花的肥皂。那些肥皂要麼是小作坊出產的破貨，要麼是原廠剛造出來的東西，因為根本沒有包裝，只用透明塑料盒封著。有的房間囤積著灰色毛的掃帚，大概上百把。還有擺滿了藍色海螺的房間，懸吊著水母幹標本的房間，好幾麻袋蘑菇的房間。亂七八糟，什麼都有。
何知樂一上午累的不輕，中午回屋，躺在床上沒幾秒就開始睡午覺。
又是阿黃的夢境。熟悉凌亂的客廳，窗外萬家燈火。自己躺在沙發上。
“何知樂！你別醒，聽我說完，很重要的事！”貞子形象的阿黃語氣激動，坐在沙發旁邊，大力拍著何知樂的大腿。
“怎麼了？你又進了別人的記憶？”何知樂從沙發上猛坐起來。
“不是不是，今天上午你去打掃衛生，不是有很多屯物的房間麼？有個房間裡有寶貝！你去偷來！”阿黃每個字都透著興奮，“我聞到那種味道了，不會錯！稀罕東西！”
“你別瞎激動，說清楚，什麼寶貝？”何知樂表情迷惑。
“鯤脂！”
“鯤脂是什麼？”何知樂完全不明白。
“鯤你知道吧？很大個那種鯤，上天入海的巨獸。”
“《逍遙遊》裡不知其幾千裡也的鯤？”何知樂駭然變色，“養鯤遊戲廣告裡很拉風的那種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