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進書房，高大的身軀落座於書桌後，留下重重陰影。他隨手拿了幾分資料出來。濃眉微揚：“門關上，把今天的事詳細說說。”
顧晨晨心裡多少有些過意不去，想起今天的事還有些後怕：“我感覺那個人並沒有想對我們不利。他只是跟著我和念念，但沒做別的事。”
“只是我不確定他究竟想做什麼，畢竟念念一直在我身邊，我不敢冒險。”
否則依著她這幾年在外頭廝混的狀況，早就回頭將那人教訓一頓了。
然而念念在，不行。
室內空氣安安靜靜的，男人修長的指節在鍵盤上不住敲打。半晌之後將電腦轉過來：“看看是不是這些人之中的一個。”
顧晨晨劃過螢幕，明亮的眸子在上頭來回逡巡。
她愣了許久，最後視線落在了最後面的那張：“是這個人！”
“確定？”
顧晨晨咬了咬唇，重重點頭：“嗯！”
男人盯著上頭的人，面色愈發陰沉。
這是近段時間整理出來的資料，剛剛顧晨晨指著的那個人，資料上顯示著一排明顯的介紹：“姜仁，8歲，擅長泰拳帶，曾因綁架入獄。近段時間與柯基集團人員有接觸。”
顧辛彥眯了眯眼睛，雙手緊握。指關節因為過度捏緊而滲出青白之色。
他僵硬著坐在原地許久，而眼尖的顧晨晨自然也發覺了那些字。
“是K的人？”
她忍不住驚呼出聲，沒料到在話剛一說完的時候，就被男人狠厲地眼神打斷。
“安靜，別讓你嫂子知道。”
他不願舒蔚再與K有任何牽扯，無論他派人跟蹤念念或晨晨有什麼目的。
可顧辛彥怎麼也沒有料到，就在他示意顧晨晨安靜的時候，門外一大一小兩道人影卻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小包子記得，那個壞叔叔的名字，就叫K。
至於舒蔚，則陷入深深的沉思裡。
他耳尖地聽見房門裡傳來聲音，小臉上出現慌慌張張的神情，立刻走遠：“嗷嗷嗷，爹地要出來了！”
“媽咪快跑！”
舒蔚被她拉扯著走到客廳，神情有些凝重。忽然彎下腰緩緩放開小包子的手：“念念啊，媽咪有急事出去一趟。”
話音剛落，她便立刻朝外走。
前腳離開不久，書房的門便被開啟。兄妹倆站在門旁，視線同時落在小包子身上。
男人眸色沉了沉：“你媽咪呢？”
“哦，剛走。姑姑，這個怎麼解開？”
小包子手上拿著幾個環，看他手指靈活地在裡頭穿梭，讓顧晨晨一陣頭大。
而自己的哥哥臉色那麼難看，她根本不敢靠近。
舒蔚要找的人，自然是K。
顧辛彥和顧晨晨在房間裡說的話她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她都無法容忍K還派人跟蹤念念。
只是如今正面對著的男人，還是那副溫和無害的樣子。見她闖進來，也不生氣。只是揮揮手讓其他人離開。
朱莉莉經過舒蔚面前的時候，還低聲嘲諷道：“不知道現在該叫你陳總，還是顧太太？”
“都出去。”
K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冰冷而沒有一絲溫度。朱莉莉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去，臨走時，還狠狠瞪了舒蔚一眼。
後者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澄澈的目光筆直地落在男人那張俊秀的臉上，細緻的眸光一遍又一編地掃過辦公室。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舒蔚蹙眉不語，瞧K的模樣似乎並不知道自己來找他？那人如果是他派來的，那麼早就該料到才對。
“怎麼不說話？舒蔚，你總不會無緣無故找我。”
相處四年，他對舒蔚太瞭解。
和新竹比起來，兩人雖為雙胞胎姐妹，但性情卻完全不同。新竹獨立又敏感，而舒蔚，則多少還有些小女生的性子。
只是這幾年磨礪得多了，這才有了幾分她姐姐的沉穩。
果然，這話一出，舒蔚總算是耐不住性子緩緩開口：“跟蹤念念的人，是不是你派去的？”
跟蹤……那顆小包子？
K的臉上閃過一抹錯愕，但在下一瞬間便被他很好地收斂起來。
俊秀的面容微凝，唇角笑意也不由得有些僵硬。
“是又怎麼樣？”
舒蔚心裡的憤怒被一下子挑起，像受到刺激的蝦，忽然跳起來：“為什麼要跟蹤念念？你還想做什麼！”
拿著念念做要挾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幹，甚至當念念被溫車盛藏起來的時候。竟還拿錄音欺騙她？
這個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辦公室空氣彷彿凝滯了一般，K的手指扣在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
那聲音清脆而有節奏，彷彿有某種魔力，將人的的思緒吸引過去：“我要報仇，為我父親、像顧家索債。”
他的面色驟然變得冷漠，彷彿索命修羅一般。陰鷙的目光死死盯著，令人心悸！
舒蔚竟覺得心臟猛地縮緊，而後身子僵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一邊深呼吸，一邊緩緩道：“那與念念沒有關係，你答應過不會再傷害他。”
“是啊，我是答應過。”K臉上的神情愈發高深莫測起來，複雜的笑容出現在唇角，讓人捉摸不透：“我沒有要傷害他啊。”
“他是新竹交代要好好保護的物件，我怎麼捨得傷害他……但是，現在沒有辦法，那個老頭子不知道藏在哪裡。他做了縮頭烏龜，我總要想辦法把他逼出來。”
K的表情有些迷濛，讓人捉摸不透。可那慘兮兮的表情，竟沒來由地讓人感到恐怖。
“你現在還來找我興師問罪，不覺得過份麼？我父親死的多慘、我這當兒子的，還不能為他報仇麼？以前以為顧定國死了，拿個顧氏賠罪也行。但現在……他還活著！”
“殺人兇手，還活著！”
K面色猙獰：“舒蔚，如果是你，你要怎麼做？害死我父親的人還好端端地活在世上，在我父親死去二十多年之後，還苟延殘喘！”
“我告訴你，顧定國該死。他如果打算做一輩子縮頭烏龜，我就敢拿顧家的人一個個開刀。你兒子也好，顧晨晨也好，又或者是顧辛彥。等顧家絕後，他總會出來吧？”
舒蔚被嚇到，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裡。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你這個瘋子！”
“呵……”
“我就是瘋，那也是被他們逼瘋的！”K說的急促，藏在心底二十幾年的憤怒讓他幾乎掌控不住。
見舒蔚戒慎的樣子，K苦笑。
許久之後，他才頹然坐回椅子，揚起的目光沒有焦點，也不知落在哪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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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和那小子一天是顧家的人，我就會盯著一天。如果顧定國還是不肯現身，我不介意把他的曾孫綁了，等他親自來贖！”
舒蔚渾身一顫，一時間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那是念念，不僅僅是顧家的曾孫，也是姐姐的外甥！你如果那樣做，對的起姐姐麼？”
也不知是話裡那個字眼觸碰到男人心底深處，他忽然愣了愣，無奈低笑出聲：“是啊，是新竹的外甥。是新竹的希望。”
“可我也答應了父親，不會放過顧家的人……蔚蔚，你說、我要怎麼做？”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舒蔚聽：“其實很簡單啊，那小子還是姓舒的，姓舒的、就跟顧家沒有關係。等顧定國死了之後，我再帶你們回去……”
舒蔚有些發愣，她從沒見過K這副模樣。
彷彿失去神智一般。
只是他的話，終究還是給了舒蔚決定。
她遲疑許久，澄澈的目光死死盯著K，在那一瞬間做了決定：“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走吧。”
舒蔚理不清K的想法，但剛剛他說的話卻一字一句地在耳邊迴響。
這四年來，她見識過K不少手段，把公司的背叛者一個個送進監獄，把他的對手全部整到一蹶不振。把他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勾心鬥角上。
所有柯基，史無前例地強大。
她走出文氏大樓，神情有些恍惚。
“舒蔚。”
猛地聽見一聲熟悉的音，抬頭時便對上男人陰鷙的眸子。沉沉的目光直勾勾盯著自己，靠近的步伐愈發急促猛烈。
她心陡然一怔，踉蹌後退幾步，想跑。
男人動作比她更快，修長的腿邁開，幾步便走到她身邊。
手臂圈住整個身體，不給她任何逃走的可能。
“我、你、你怎麼在這？”
舒蔚囁嚅許久也說不好一個整句，她無疑有些心虛。堂而皇之來到文氏，還被他抓包，此時她心裡就像打翻了什麼，亂糟糟的一片。
男人只是沉沉望著她，眼神幽暗。即使仔細瞧過去，也看不透。
他不言不語地拽著她往前走，徑直將人塞到車子裡，連話也不肯說。
車廂內空氣沉悶，舒蔚呆呆地坐著，任他幫自己繫好安全帶。
男人俊挺的五官就在眼前，半垂的眸子勾勒出誘人目光。鼻樑一側灑下淡淡日光，陰影所至之處，反更顯筆挺。
“我不問你來找他的原因，但是你也別問我也做什麼。”
她怔怔地，緩緩點頭。
下一刻，溫熱的唇落在唇瓣上，細密情緒從心底升起。
舒蔚閉上眼，靠在椅背上，沒發覺自己的身體漸漸軟下。
他耳鬢廝磨，不肯放開。
她兵荒馬亂，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