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啦啦一陣聲響, 幾隻藥瓶被傑森丟在地上, 滴溜溜滾動幾圈, 停在製藥師腳下。
狩獵隊出發之前,從藥劑師手中購買大量傷藥和麻醉藥, 清點出需要的數量,餘下均留在城內,也成為製藥師無法辯駁的證據。
蕭玧沒說話,冰冷的視線掃過面前的製藥師, 等著他們自己開口。
心中有鬼的人已經汗如雨下,臉色蒼白, 根本抵不住壓力, 雙腿發軟,險些癱軟在地上。
這個計劃本該天衣無縫, 至少在兩人心中如此。
在麻醉藥上動手腳,傷藥也改動少許劑量,不熟悉藥劑成分的人很難發現。就算發現也已經來不及, 變異獸因藥劑變得狂暴,猝不及防之下,蕭玧也做不到全身而退。
他們已經同出價的人談好, 等到狩獵隊出事的訊息傳回, 城內必定陷入混亂,他們會立即鼓動其他製藥師離開,投奔背後的人。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非但能得到不菲的報酬, 還能獲得更高的地位,不必像在獵人城內一樣,時時刻刻都要小心,不能有半點出格,否則就會招來大--麻煩。
在外人看來,獵人城內都是亡命之徒,根本沒有規矩可言。在來到城內之前,兩名製藥師也是同樣的想法。
現實卻打破了他們的設想。
這裡的確沒有成文的律條,獵人們也的確是一群亡命之徒,但城內有不可打破的規矩,這個規矩就是蕭玧。
凡是蕭玧下達的命令,城內所有人必須遵守,製藥師也不能例外。
在商人城時,兩人憑藉製藥的本事,不說呼風喚雨也能高人一等。換到獵人城就截然不同。蕭玧的確遵守承諾,在製藥材料方面從不吝嗇,也給了他們豐厚的報酬,但比起商人城的自由,兩名製藥師顯然不習慣,日積月累就成為不滿甚至是怨恨。
在商人城時,他們可以隨意從城民中挑選僕人,更不必說投奔而來的流浪者,當成牲畜對待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在獵人城卻不行。如果他們敢這麼做,等待他們的絕不是什麼好下場。畢竟城內的製藥師數量不少,少一兩個完全不會影響到什麼。
基於此,有人暗中聯絡他們,鼓動他們在藥品中動手腳,兩人經過一番考量,決定冒險。
可惜冒險的結果並不理想,甚至可以說糟糕透頂。
蕭玧回來了,狩獵隊的成員也大部分平安無事。腳下的藥瓶意味著計劃洩露,兩人都在後悔,為什麼非要等到狩獵隊出事的訊息再離開。
如果沒想帶走更多製藥師,如果在狩獵隊出發後就離城,到另一個城內隱姓埋名,就算蕭玧不死,自己也不會落入困局。
奈何世上沒有後悔藥。
兩人表現得過於明顯,很快被傑森和玫瑰從隊伍裡抓了出來,一同被拽出來的還有另一名製藥師,貌似比兩人鎮定,顫抖的手早已經出賣了他。
三人無一例外,全部出自商人城。
沒有問題的製藥師很快被送出城主府,房門在三人身後又一次合攏。
蕭玧沒有葉安的異能,無法感知和同化他人,但他有自己的手段。尤其是對待背叛者,他有很多辦法讓他們開口,而且速度相當快。
城內眾人都在關注城主府,從出來的製藥師口中得知,被留下的三人很可能在藥劑中動手腳,背叛了獵人城,多數獵人都是勃然大怒。
三人並沒在城主府停留多久。
其他製藥師離開不到兩個小時,三人就被傑森和鐵斧從城主府的大門拖了出來。玫瑰落後半步,向眾人宣讀三人的罪狀:勾結外人,背叛獵人城!
無論三人之前是什麼身份,生活在哪個城內,從他們接受蕭玧給出的條件,踏入獵人城時,他們就是獵人城的城民。
獵人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和懦弱,三人被拖到城主府前的廣場,沿途不是有傑森幾人攔著,早就被憤怒的人群撕碎。
“吊起來!”
在玫瑰的話聲中,傑森和鐵斧親自動手,用繩子將三人捆起來,吊在廣場中的石柱上。
寒風凜冽中,三人被高高吊起,破布一樣在暴風雪中掙扎,這比殺了他們更加煎熬。
蕭玧很快下達新的命令,召集人手組成車隊,擴大在雪原中狩獵和巡邏的範圍,遇到千城和黑城的狩獵隊,一概予以驅逐。
“是他們在背後搗鬼?”有獵人問道。
“是他們。”
得到肯定答案後,獵人們迅速將消息傳遞出去,包括暫時不在城內的人,也很快得到訊息。
從這天以後,各城的狩獵隊陸續發現,獵人城的亡命之徒比以往更加瘋狂,尤其是遇到千城和黑城的車隊,衝突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以至於後者的狩獵隊根本無法靠近雪原,狩獵範圍一再縮減。
衝突不斷擴大,被矇在鼓裡的千城人和黑城人萬分不解,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獵人城瘋狂的根源在哪裡。只是這個原因不能說,必須爛在肚子裡。
無法對抗蕭玧的車隊,他們就只能欺壓實力更弱的聚居點。衝突中,至少有五個聚居點被摧毀,獵場和獵物都被搶走。
失去家園的人被迫遠走,有的加入其他城,有的徹底淪為流浪者。還有部分人穿過結冰的大湖,沿著河道向三角洲進發,距離孤島越來越近。
對於各城間的衝突和變化,葉安暫時不得而知,風雪瀰漫的日子裡,他一直在為返回孤島努力。
棕熊的肉足夠多,短時間內不需要捕獵,帳篷裡的肉乾也節省下來。
熊血凍結成冰,和熊肉一起埋在雪裡,葉安每天都會掰下兩塊,一塊自己吃掉,另一塊融化在湯裡,讓老人和小女孩補充體力。
有了熊血,哪怕不汲取晶石的能量,葉安也能在風雪中長時間活動,手腳不會被凍僵。
憑藉這個條件,葉安每天忙著製作雪橇,成品做好就在雪地中試驗,既能檢驗雪橇是否牢固,也能促使變異狗互相配合。
在兩條頭犬的帶領下,隊伍跑起來愈發順暢,再沒出現過互相碰撞,繩子纏在一起的狀況。
“還不錯。”
沿著巖山跑過一圈,葉安跳下雪橇,解開變異狗身上的繩子,將大塊的熊肉拋給它們。
老人從帳篷裡走出來,將新打磨的骨釘遞給他,還有一大捆做好的繩子。
“正好不夠用。”葉安呼出熱氣,眼前結成大片白霧,眉毛上垂掛白霜。
老人又遞過一隻水壺,用木頭雕刻,外面包裹獸皮,裡面盛裝肉湯,正好讓葉安暖一暖身體。
“照這個樣子再做兩個,就能把東西全帶上。”葉安開啟水壺喝下一大口,隨後抱在懷裡,在雪地中跳了幾下,身體很快暖和起來。
老人彎腰摸了摸橇板,拿起葉安用過的錘子,將骨釘釘進鬆動的地方,同時詢問葉安,要不要在上面釘幾塊木板,鋪上獸皮能當座位,拉載物資也能起到保護作用,方便捆綁繩子。
“對!”
葉安三兩口喝完肉湯,活動兩下手腳,拎起斧子繼續劈砍木料。
拖回來的兩棵變異樹足夠高,也足夠粗壯,製作三五個類似的雪橇綽綽有餘。哪怕葉安幾次返工,也沒見木料減少多少。
在兩人的努力下,雪橇很快完工,葉安坐上去跑過一圈,對成品十分滿意。
接下來的幾天,老人不再打磨骨器,和葉安一同製作雪橇。小女孩接過燒火煮湯的活,每次葉安和老人回到帳篷,都能喝到熱乎乎的肉湯。
耗費近十天,三個雪橇全部完成,一字排開在雪地中,中間一個釘了兩排木板,給葉安和祖孫倆乘坐,另外兩個用來攜帶物資,木板位置靠後,更方便捆綁繩索。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準備出發!”
說是這樣說,當天夜裡,葉安和老人並沒睡多久,反而連夜忙碌,將沒吃完的熊肉和肉乾全部捆到雪橇上,凍結的熊血沒剩多少,用獸皮包裹,堆在熊肉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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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牛骨和熊骨裝在另一個雪橇上,上面還有老人打磨的兵器、工具和炊具。
晶石和章魚牙被葉安隨身攜帶,蜥蜴骨刺製成的傷藥早就見底,螳螂蝦的蝦殼很漂亮,見小女孩喜歡,葉安洗淨兩片遞給她當做玩具。
一切準備就緒,第二天清晨,小女孩被老人抱上雪橇,葉安和老人合力拆掉帳篷,石塊留在原地,能燃燒的樹枝、乾草和水牛皮一起帶走,凡是能用的,一點都不浪費。
三隻雪橇分別由變異狗和羚羊牽拉,小羚羊和小狗也被放上雪橇,這能讓成年羚羊和變異狗提高速度,在風雪中盡情奔跑。
蜜蜂藏在葉安的斗篷裡,雀鳥振翅飛上高空,發出清脆的鳴叫。
感知到藏身地下的蝙蝠群,知曉它們已經離開巖洞繼續前行,葉安叮囑老人和小女孩坐好,雙手揮動套在變異狗身上的繩子,頭犬發出響亮的叫聲,變異狗伏下耳朵,同時加速,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羚羊群不甘示弱,在公羚羊的帶領下,拖拽雪橇在雪地中狂奔。
三隻雪橇組成三角形,離開巖山,穿過茫茫雪原。
葉安坐在雪橇上,冷風迎面吹來,幾乎要將他掀飛出去。他卻半點不覺得冷,反而隨著雪橇加速,心中一片火熱。
一種即將回家的興奮湧上,葉安不由得彎起嘴角,愉悅的情緒感染整支隊伍,變異狗和羚羊都變得興奮,在奔跑中不斷加速,開始並駕齊驅。
隊伍過處,小獸紛紛閃避,大型變異獸也輕易不會靠近。
奔跑起來的羚羊群和變異狗十分危險,正面撞上去,不死也會重傷。
一支來自聚居點的狩獵隊正在搜尋雪兔,聽到呼嘯而過的聲音,轉頭看去,就看到讓他們終身難忘的一幕。
數十只變異獸在雪原中風馳電掣,身後拖拽三隻雪橇,雪橇上滿載物資,由一個高挑的青年操控,如狂風一般刮過雪原。
這些變異獸的速度快得超出想象,幾乎眨眼的時間就消失在視野之外。
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他們險些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看到的一切都是風雪中幻化出的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