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數月的大雨終於停了。
清晨, 陽光透過半開的木窗撒入室內,葉安懶洋洋地翻過身,單手搭在額前, 緩緩睜開雙眼。
揉揉有些乾澀的眼睛,葉安側過頭, 看向仍在沉睡的蕭玧。
即使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看到晨光中的蕭城主, 葉安還是會有短暫失神。
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在晨光中顯得虛幻縹緲,不真實到彷彿要融化一般。
葉安枕著胳膊,等到回神時,手指已經覆上蕭玧的眉毛。指尖順著眉心下滑, 在鼻尖短暫停留,最後落到淡色的唇角, 許久沒有移開。
“還在睡嗎?”
感受到拂過手指的鼻息,葉安傾身靠近,用嘴唇替代自己的手指, 覆上那一抹熟悉的涼意。
軟軟的, 像是果凍。
葉安腦子裡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下意識輕咬了一下。察覺到對方的氣息發生變化,低低的笑聲從唇瓣流出,眼角因笑意微微下壓, 帶出幾許柔和。
“精神不錯。”
蕭玧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些微的沙啞。冰冷的手指覆上葉安腦後, 火熱和冰冷瞬間融合, 許久的纏繞, 遲遲沒有分開。
熟悉的涼意壓在髮間, 葉安睜開雙眼,雙臂撐在蕭玧頭側,挑眉看向眸色逐漸變淺的男人,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你要凍住我嗎?”
“怎麼會。”蕭玧隨著葉安撐起身體,拉近兩人的距離,聲音比之前更顯沙啞,“我只想被你融化。”
“……”
沉默兩秒,葉安忽然按住蕭玧的臉,直接將他按了回去。
“你別說話,繼續冷著比較好,不然讓人不適應。”
無語的換成蕭玧。
停頓半晌,蕭玧握住葉安的手腕,移開他的手指,咬住他的指尖,認真道:“所以,你覺得我該是什麼樣子?”
“這個……”葉安撓撓臉頰,忽然間發現,對於蕭玧的性格,他的印象貌似有些刻板。誰規定冰雕一樣的蕭城主就不能說些“那什麼”的話?
可他的確不適應。
聽在耳朵裡,非但沒有臉紅耳熱,反而有些……尷尬?也不能說尷尬,準確點,肉麻?
葉安短暫走神,移回視線時,發現蕭玧危險地眯起雙眼,看著他的樣子貌似十分不善。
壞了!
葉安暗叫糟糕。
他忘了兩人的聯絡有多深,如果自己情緒波動得太過劇烈,彼此距離又近,蕭玧同樣能感知到他的情緒。
“尷尬,嗯?”
低沉沙啞的聲音,有種挑-逗-意味的鼻音,傳入葉安耳朵裡,沒有半分旖旎,滿滿都是威脅。
葉安大腦有些停擺,發現自己被逼到懸崖邊上,根本沒法解釋。索性心一橫,反手握住蕭玧的兩隻手腕,交疊壓在對方頭頂,以吻封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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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葉安覺得自己像個渣男。
渣且自知,渣得相當徹底。
感知到葉安此刻的情緒,蕭玧合上雙眼,遮住眼底的笑意,主動昂起下巴,從脖頸到鎖骨,牽出一線優美的弧度。
室內的溫度開始上升,敲門聲卻突兀響起。
奧瓦站在門外,等了許久,室內始終沒有回答。正準備再敲,房門突然開啟,穿著長褲和稍顯寬大的外套,頭髮略顯凌亂的葉安站在門後,黑色的雙眼看向他,神態中透出不自覺的慵懶。
“什麼事?”葉安耙梳過垂落的黑髮,開口問道。
“魯格傳來訊息,那邊有動靜了。”少年道。說話時看著葉安的外套,忽然想起來,這件外套,昨天還穿在蕭城主身上。
聽到這番話,葉安立刻認真起來。
“確定嗎?”
少年點點頭,道:“魯格守在那邊,事情瞞不住,附近的商人都有覺察。”
葉安迅速回到屋內,同蕭玧說明情況。
兩人沒有耽擱,迅速整理妥當,帶上隨身的武器,和少年一同趕往集市。
彼時,集市中人聲喧鬧,卻不因交易而起,全是圍繞墨索斯所在的帳篷。
經驗豐富的商人聚在一起,從蛛絲馬跡推斷出,帳篷裡肯定有人發了高燒。不然的話,他的同伴不該頻繁打水,也不會表現出如此焦慮的模樣。
儘管豐城人始終嘴硬,但事實擺在眼前,帳篷裡的人生病了,看樣子還很嚴重。如果具有傳染性,對集市乃至孤島上的人都是威脅。
大災後的動植物產生變異,人類也是一樣。哪怕不是變異者,體質也發生改變,輕易不會染病。可一旦生病就會十分嚴重,嚴重到會危及生命。
“不知道會不會傳染?”
商人們憂心忡忡,很想一探究竟,又不敢貿然闖入帳篷。
鈴蘭和趙翁身為植物變異者,的確可以進去。但是,這是計劃中的一環,兩人自然不會早早現身,勢必要等眾人的情緒堆積到一定高度,才能不引來任何懷疑,將墨索斯和他的同伴分開。
“葉領主和蕭城主來了,大家讓開!”
葉安和蕭玧一同現身,商人們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迅速讓開一條道路,直通向墨索斯所在的帳篷。
勞倫斯等人守在帳篷前,他們也很焦急,但和其他人一樣,擔憂墨索斯的病症會傳染,始終猶豫不前。
“大家不要聚在這裡,如果裡面的人生了重病,對大家都是威脅。”葉安正色道。
商人們遵照吩咐讓開一段距離,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和葉安蕭玧一同等在帳篷前,直至趙翁和鈴蘭出現。
“勞煩。”葉安開口道。
趙翁對他頷首,先一步掀開帳簾走了進去。
鈴蘭暫時留在原地,詢問在場的商人,從他們嘴裡瞭解過狀況,隨即同葉安頷首,按照原計劃,吩咐同行的少年支起大鍋,當場熬製藥劑,用水稀釋之後分給在場的商人。
“可以增強體力,預防染上病症。”
商人們自然不會白白端走藥碗,各自留下等價的物品,才將藥劑一飲而盡。
至於鈴蘭會不會害自己,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她真有這樣的打算,在場的商人又非吳下阿蒙,見多識廣的不在少數,相同的藥劑又不是沒喝過,很快就能辨明真偽。
從催生材料到切碎熬藥,都是當著眾人的面,味道和色澤同記憶中一般無二,肯定不會有問題。更何況,比起擔心鈴蘭動手腳,他們更憂心帳篷裡的情況。
藥劑發放到一半,趙翁終於給出回答。
“裡面的人的確生病了,會傳染。從現在開始,這座帳篷和附近的區域要隔開,其他人不要靠近。”
一石激起千層浪,哪怕商人們早有猜測,此刻親耳證實,仍不由得譁然。
“別擔心,我會留在這裡,保證大家不會染病。前提是一定不能靠近,否則會是什麼結果,我也不能保證。”
趙翁開口安慰眾人,話落就放下帳簾,重新回到帳篷。
商人們不敢繼續聚集,有組織地散開。附近幾座帳篷都被清空,鈴蘭當場催生藤蔓,將整片區域隔絕包圍。
勞倫斯等人身處人群之中,就此和墨索斯三人斷絕聯絡。
帳篷裡,墨索斯陷入高熱,被喂下一碗湯藥,方才恢復意識。
他艱難睜開雙眼,發現同伴竟被反綁雙手,堵住嘴,困在帳篷角落。在他近前,除了趙翁之外,竟還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你、你是……”
看著面帶震驚和怒意的墨索斯,薩恩露出笑容,笑意卻未達眼底,口中道:“墨索斯,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