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蘢的人群和流水一般,從城的這一邊流到另一邊。
劉慶餘越發的失魂落魄,情場和考場都失意,這對於他來說是毀滅性的。
他的心在顫抖,在變化,心底裡一直壓抑的東西開始出現,那是負面情緒。
這一刻,他忽然憎恨別人的成功。
他看到了那些被簇擁的學子,那些春風得意的錄取者,那些嘴臉醜惡的商賈老爺們。
他有些羨慕,但是不敢表現出來。
劉慶餘捏緊了拳頭,“我要......我要財富,我要富貴,我要人前富貴!”
心底裡的聲音開始張揚,像滋生的魔鬼吞噬他的心。
這迫使他的腳步越發沉重緩慢,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無人的的地帶。
抬頭一看,“這是?我怎麼來到了這裡?”
永平王府!
四個大字在他眼裡及其的閃耀,這裡住的人和他一般年紀,可是已經封王!
.............
李牧年正裝裝備,他已經讓僕人準備了馬車,這就去天北學院。
他的老師朱潛邀請他去參觀師生禮,意味著他要有一個或者幾個師兄弟了。
正準備出門,大門口忽然傳來吵鬧。
他微微皺眉,不想因為也一些瑣事影響了今天的心情。
“怎麼回事?”
他來到大門口,但見幾個僕人正在反手押著一個男人。
這男人一身學子打扮,身上的衣服有些補丁,但是從上到下都和整潔,看出來是個講究人。
如此斯文的學子,卻被人和豚狗一般被人給摁住,嘴裡都都囔囔的,掙脫部的,又說不出話。
“公子,這個人胡言亂語,居然想要硬闖王爺府!”
一個僕人一邊給了劉慶餘一巴掌,一邊邀功的說道。
李牧年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把人給放開。
畢竟是個學子,遭到這樣的對待實在是不應該。
這裡畢竟是永平王府,被其他人看到了,還以為他虐待文人呢。
眾所周知,文人向來玻璃心,事多。
劉慶餘的眼睛瞪的通紅,他抬頭看到了李牧年,心裡升騰出嫉妒,“同樣是人,憑什麼他為王侯,我如狗一般!”
“王爺!王爺!我有事稟告!”幾個家僕手裡的力氣小了些,他迅速掙脫,撲向李牧年順勢跪下。
家僕一看這還了得,“給我滾開,髒了我家主人的腳!”
一腳將劉慶餘踢開,那僕人又作勢去拿他。
“夠了!”
李牧年再次呵斥,那僕人才不敢動。
劉慶餘也不敢靠近,和李牧年拉開距離,抬著頭焦急的說道:“我有王爺你未婚妻的訊息!”
“什麼?”
李牧年一震,隨即屏退左右,對著劉慶餘說道:“你隨我來!”
距離永平王府大約五百米處才有第一個衚衕,兩個人走進去,面對面。
“你有姜荏鳳的訊息?”李牧年冷冷的問道,這是他最近一直難以啟齒的事情。
女人的出逃令他顏面無存!
“原來她叫姜荏鳳!”劉慶餘心裡想著,關於這女人的來歷,他猜了個**不離十,眼見李牧年的反應,他便知道,他很在乎!
不管是在乎他丟面子,還是在乎那個女人,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利用這個訊息,他可以換取自己想要的。
比如說,那五千兩黃金!
既然做不成官,那做個富翁也不錯。
劉慶餘點點頭,一五一十的將姜荏鳳如何逃往他家裡細細講來,只不過隱沒了一些細節,隨後便看著李牧年,觀察他的反應。
果然,
李牧年陷入沉思,彷佛在掂量他的話是否可信。
他的身份是學子,應該沒必要騙我——李牧年思量著,但心裡又在想,“或許這劉慶餘和姜荏鳳之間的關係沒那麼簡單!”
儘管,劉慶餘將他們之間的關係說的輕描澹寫。
“這麼說來,她已經離開天北城了?”李牧年聲音略微發抖,終於有了那個女人的訊息,他不希望這女人跑掉。
他要當面問她,為什麼要逃走?
是因為不想嫁給陌生人,還是嫌棄他是個身體孱弱的?
劉慶餘畢竟身份卑微,在李牧年微微展現出惱怒的情緒後,他下意識的後退,“她要從北門走,應該還沒有走出去,現在追來的及。”
“好!若是真的追上了,那我給你記頭功!”李牧年承諾。
“據我說知,那個女人的懸賞是五千兩黃金對吧?”、
“不錯!除此之外,你還可以提一個條件!”
“任何條件?”劉慶餘腦海裡立刻冒出一個想法,這想法讓他興奮。
“看情況!”
李牧年沒有把話說死,人的慾望是填不滿的,必須予以限制。
“你可以說說看,其實有了五千兩黃金,你大部分的夢想都能實現了!”
劉慶餘笑了笑,這世界上買不到的東西太多了,就比如說當前就有一件。
他將頭髮整理整齊,衣服也順勢捋了捋,這才說道:“我想要一個名額,一個進入天北學院的名額。”
“我對於這一次的榜單並不服氣,以我的才學,必定是可以考進去的,可是名單裡沒有我,這不正常!”
“嗤!”幾乎是下意識的,李牧年笑了。
“天北學院每一次閱卷都有兩個大儒,三名教員進行交叉稽核,你的文章如果真的有水平,不可能落選!”
“可事實就是如此!”劉慶餘斬釘截鐵,他對於自己的實力很自信。
苦學數年,他即便沒有夏聯科的實力,但也不至於差太多。
李牧年無奈道:“我今日正好要去天北學院,可以代為檢視你的試卷,名字告訴我。”
“在下劉慶餘,字無缺!”
————
劉慶餘回到家,他以為先看到的會是自己的老爹。
不想,他看到了劉稚圭。
確切的說,她叫姜荏鳳。
他愣了下,想要開口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拿出一本書羊裝讀書。
“你沒有被錄取?”劉稚圭顯然有些驚訝,她剛剛出去採辦了些帶走的東西,回來後正好碰到了劉老伯和那個經常來鋪子裡吃臭豆腐的青年項薄。
.......
項薄直言不諱,“劉慶餘這一次沒有被錄取。”
劉老伯雖然也失望,但畢竟沒有表現出來,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以一個慈父的形象往回走,心裡想著應該怎麼安慰兒子。
雖然在劉家待得時間並不長,但是劉慶餘的文章,稚圭是看到過的,心裡也認可。
和那個一本正經,卻有真才實學的夏聯科相比,可能略有不足,但在天北城也是能排的上號的。
所以他的落選是稚圭沒有想到的。
她原本想的是,
劉慶餘考中天北,她遠走三年,三年之後再會,劉慶餘已經有了保她的能力。
事情有了偏差,但她還能走嗎?
劉慶餘對於自己的老爹向來態度不怎麼好,可是對於這個忽然出現的女人反而給足了耐心,尤其是現在,他背叛了她。
所以他的眼神有些躲閃,囁嚅著,“我原以為你不辭而別了,可是你為什麼還沒有走?”
劉稚圭愣了一下,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她從對方的言語當中咂摸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那是以前決計沒有的。
他在隱瞞些什麼——劉稚圭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正色道:“以我的關係,只要回到家中,想要讓你拿到一個名額不是難事。”
“什麼?你願意......”劉慶餘勐然抬頭,但隨即,他從稚圭的眼神裡看到了驚慌,甚至還有那麼一絲失望。
他立刻反應過來,調整語氣道:“我劉慶餘雖然才學不佳,但畢竟身為學子,以這種方式進天北學院,是恥辱!對不起,我不能這麼做!”
說完,他又義正言辭道:“稚圭,你走吧!趁著天還沒黑,城門還開著,你趕緊離開!”
這話說的讓劉慶餘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希望她走出天北,還是為了五千兩黃金?
稚圭有著想要離開的私心,也真心的想要幫助劉慶餘,至少在離開前幫助他。
但他的反應讓她滿意,心底裡泛出漣漪。
這一刻,她認定自己沒有看錯人。
“那我走了!”
劉稚圭背上了行囊,看著背對她的劉慶餘,想給他一個擁抱,最終卻只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她能給的所有的安慰。
腳步聲漸漸消失,關門聲很輕微。
劉慶餘忽然覺得自己心裡的那扇門也關上了,他淚流滿面,最後肩膀抖動,俯下身子捂住臉面。
————
少女姜荏鳳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的性格,
她一旦離開了鋪子,走到了新鮮的街上,想到了城外的世界,心裡便暫時忘記了和劉慶餘的兒女私情。
沉浸在即將逃出城去喜悅當中,男人打扮的姜荏鳳步伐輕快有力,像一隻掙脫牢籠的金絲雀,婉轉的身子在街道劃出最為華麗的轉身。
外面才是她綻放的舞臺——她自由自在的奔跑,成了一個歡快的孩子。
直到,
他遇到了黑甲軍!
“謝統領!!”
前方,
人高馬大,一身戎裝的謝統領帶著一隊黑家軍看著前方,他裝作沒有看到隱藏在街邊鋪子裡的少女,大刀闊斧的走過。
可是等到姜荏鳳急匆匆的衝出來的時候,他忽然出現在她的身後。
“大人,她要出城了!”
旁邊的侍從立刻出言提醒。
謝龍城一身的黑甲威風凜凜,眼神裡投出寒烈的光,他遙遙看向城門,微微搖頭,“咱們的這位少主,可是厲害的緊!”
“咱們找了幾天都沒這個女人的訊息,他一出手,這事就成了!”
“那倒是!這女人也挺厲害,可惜遇到了少主!”
不知身後黑家軍的討論,女人一路向前,她選擇的是北門。
自以為躲過了追查,姜荏鳳看到了出逃的曙光,城門就在眼前。
但不知道為什麼,今日的城門關門的早,她遠遠的看著幾個門吏推動城門。
“要快!”姜荏鳳立刻加速,“官爺,我要出城!”
一個大鬍子的官吏微微一愣,隨即和另外一個對視一眼,“怎麼這個時候出城?”
北門向來人少,因此關閉的也早,他們本想早日關門,也好尋個地方去吃酒的。
見女人來了,大鬍子明顯不喜。
這就好比你都快下班了,結果來客戶了,點名要你加班,誰能願意?
姜荏鳳可比劉慶餘會來事,迅速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兩位去吃酒。”
小個子的門吏點點頭,“算了,抓緊時間吧!”
“多謝!多謝!”
她像一隻百靈鳥,身子一傾斜,從門縫裡鑽了出去。
“終於出來了!天北城!再見了!”
姜荏鳳忽然感覺嘴裡呼吸的空氣都不一樣了,這是自由的味道。
這讓她忍不住仰天抬頭深呼吸,緊接著,她的童孔便緊縮起來。
一丈之外,
李牧年橫刀立馬,高高在上,凝視女人,目露兇光!
........
迅速將內心的喜悅和慌張藏在心底,姜荏鳳故作鎮定,對著李牧年拱手行禮,“敢問這位兄臺何事?”
“你不認得我?”李牧年長刀還沒出鞘,冷冷的問道。
“這人好奇怪,我怎麼一定要認識你?”姜荏鳳心裡腹誹,嘴上卻說道:“恕我眼拙......”
李牧年跳下馬,刀劃過地面,刀鞘漸漸滑離,露出寒光的刀背,一步步靠近女人,他輕聲道:“我是李牧年!”
“是你?”姜荏鳳立刻慌張起來,她當然知道李牧年是誰,但是她從小就聽說,這城主小兒子是個站不起來的廢物。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可以站起來,而且還能提的動刀?
姜荏鳳心中迅速思量,她知道如今什麼解釋都已經無用,這李牧年在這裡堵她,自然是為了報仇!
“原來是永平王!可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王爺?”姜荏鳳只好一賴到底,拖延時間。
“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衝向他,哪怕受他一刀,我也要搶到那匹馬!”
李牧年盛怒不已,“還給我裝!”
他如今的身體正是巔峰,何止提得動刀?
呼!
長刀被他揮動,直直的朝著女人砍了過去,他想要看到女人的絕望。
但,
姜荏鳳也衝了上來,她拼著被砍掉腦袋也要衝過去,這的令李牧年微微一愣。
“來吧!我就是姜荏鳳,殺了我洩你心中憤怒!”
姜荏鳳瘋了一般,她把頭高高揚起。
砰!
刀鋒郎朗,女人的束髮被切開,及腰的長髮迅速展開,將她女人的身份展露無疑。
她心中大驚——他這是砍偏了?
當然不是,李牧年只是看一下女人的決心。
既然她要走,即便留下她的人又有什麼意思?
所以給她離開的機會。
“這匹馬可日行千里,隨你要去哪裡!”李牧年提著刀緩緩離開。
“等一下!”
姜荏鳳忽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了他。
他頭也不回,“怎麼?再不走,我可要改變主意了!”
“你怎麼知道我要從北門走?”
“一個儒生告訴我的,你問這個做什麼?”
這回到令女人渾身一震,她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影,這讓她恐慌,“不會是他的!”
李牧年終於回頭,望著女人問道:“你說的這個他是不是叫劉慶餘的學子?”
“是他麼?”姜荏鳳大腦一片空白。
“是!我給了他五千兩黃金,還承諾給他重審卷子,你這麼在意?他說過,你們沒什麼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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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年將在劉慶餘那裡聽來的如實相告。
不想,
這番話令姜荏鳳如遭雷擊!
劉慶餘對她說的話在耳邊迴響,他承諾過,不會為了些許銀子背叛。
可現在算什麼?
這好像是劉慶餘在她背後捅了刀子,心如絞痛!
要是他一開始就把我給交出去也好,省的我以為他是個真君子,如今看來是我錯付了——驀的情緒低落,耷拉著腦袋的姜荏鳳臉色陰晴不定。
過了半晌,她緩緩抬頭看向自己曾經的未婚夫,“李牧年,你可對天發誓?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絕無虛言!”李牧年自然不肯受女人的指示,“發誓這種東西你也信?我以為能甩了我李牧年的女人會是怎麼樣的女中豪傑,現在看來,我高看你了。”
“哈哈!姜荏鳳,你怕是被騙了!真是令我失望!你走吧!”
李牧年有些憤怒,想不到拒絕他的居然是這樣一個蠢女人!
這樣的女人,讓他連征服的慾望都沒有......
被李牧年給小看了,姜荏鳳也不在乎,她只在乎他話的真假,在乎劉慶餘是否真的背叛了她?
“怎麼?還不走?”李牧年冷哼一聲,他已經沒有興趣再看這個女人一眼,只希望她離開的遠遠的,再也不想見到。
不料,
姜荏鳳反而朝著他走來,“把你的刀給我一用!”
“你要做什麼?”李牧年警惕道。
“你怕我?你不是看不上我麼?居然會怕我?”姜荏鳳同樣撇撇嘴角,顯然不願意被徹底小看了,她也要面子的,也有尊嚴。
她想要找回屬於自己的尊嚴。
所以她現在不能直接離開......
似乎想到了姜荏鳳的選擇,李牧年微微驚訝,這個女人在這一點上居然和他有些相似,都是忍受不了背叛的。
“那好,我現在要回城裡,你要跟來便來。”李牧年願意成人之美,既然這女人想要報復劉慶餘,他則不介意看一場好戲。
“你真的給他準備了五千兩黃金?”
“那是自然,我不光準備好了,還要親自給他送過去,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姜荏鳳冷冷的說道:“那你夠陰險的,既讓城裡的人都知道你千金一諾,也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人一夜暴富。”
“呵,這不是正如你所願?”李牧年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知道,這女人會跟上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