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咬開始了,慘叫聲也不絕於耳。
“師妹不要!”
但是可奈何,他動彈不得,渾身都是鎖鏈,叮叮噹噹的響。
鈧!!
也許是運氣好了些,脖子上的鎖鏈幫助他躲過了一劫,成為活死人的獨孤蘭正要繼續撕咬,忽的渾身一震,迅速退下去了縮在房間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皇甫若風清楚,他還沒死。
可是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才持續了片刻,他立刻緊張起來。
“這是?”
一個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小丫鬟橘紅走了進來。
它來到床邊,毫不客氣的咬了下去,和獨孤蘭不同,它的牙齒硬的稀奇,只是輕輕一磕,那脖子上的鐵鏈便如瓷磚一般碎裂。
獠牙劃破後領輕而易舉,這種疼痛持續的很短。
皇甫若風生機立刻消融,眼睛裡的神采永遠定格在恐懼裡。
大約是一刻鍾的時間,橘紅走出了鎮魔司,身後跟著獨孤蘭和皇甫若風。
................
因青城裡喪屍氾濫,有的人家閉門不出,有的躲藏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
但不論是哪一種,總得是人少,才不容易被發現。
但是就有這麼一隊人,七八個亂哄哄的到處跑。
這裡面有三五十歲的長工,也有十七八歲的小丫鬟。
從四季坊出來,這些人就一路逃奔,因對青城還算是熟悉,因此也沒有胡亂跑進死衚衕。
領頭的是在四季坊幹了二十多年的老夥計老阿叔,他經驗足,心理素質還算是不錯,帶著幾個人跑也沒有出現大差錯。
偶爾碰到喪屍群,也能迅速找到躲避的場所暫時避開。
在他看來,他們想要活命,那就去別人家裡,尤其是門高的。
但一路跑來,敲了十幾家的門,哪個傻子願意給開門?
這不,
幾個大老爺們還能撐到住,但是小丫鬟們腳可吃痛了。
雖不是從小裹腳的小家碧玉,可一個個也只是做得些針線活,端茶倒水。
加之白莜君平日裡也也疼這些小家夥,總是不願意勞累她們,這就導致幾個人的體力成了大問題。
瞬間成了拖油瓶,小丫鬟們嚇壞了,生怕被丟下喂了喪屍。
老阿叔畢竟是心善的,安撫了幾個心生不滿的長工,一個帶一個,走街串巷。
這時候在青城裡走,那就是碰運氣的了。
他們一開始的運氣還不錯,但是後來就急轉直下。
城裡的喪屍似乎忽然多了很多,他們碰到的次數越來越多,終於,在一個狹小的衚衕裡,被前後的兩波喪屍給堵住了。
旁邊有些竹竿之類的傢伙,被那些長工拿在手裡嚴陣以待。
但只有老阿叔和寥寥幾個還能撐住,其他的人幾乎都尿褲子嘞,小丫鬟們更是嚶嚶哭泣,不知所措。
“嗷嗷嗷......”
喪屍衝鋒,老阿叔的黝黑老臉也漲紅了,“啊啊啊!”
彷佛大吼一聲,就能不懼怕一樣。
他們顯然不是對手,被喪屍群迅速包圍,眾人面色慘白,“完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俊美的身影從天而降,渾身帶著金光,白色的僧服聖潔有光芒,好似佛祖親臨。
“阿彌陀佛!”
來人雙手合十,道一聲之後迅速開始吟唱佛經。
許是空響的梵文,如大夢心經,使人空靈,心思淨澈,一時間,人們忘記了生與死,只有無盡的嚮往。
和那些長工們反應不同的是,小丫鬟們眼裡出現了星星,她們沉醉於和尚的美貌,只差流口水。
經文迴響在空中,衝擊的那些喪屍腦袋劇痛炸裂,不多時,就紛紛離開。
“神仙!神仙啊!”
老阿叔趕緊跪拜,拼命的磕頭。
和尚受寵若驚,急忙給扶起來,“老人家客氣了,斬妖除魔是我佛門弟子本分,不足言道。”
將和尚當成了救命稻草,老阿叔痛哭流涕,作楚楚可憐狀,“大師,救人救到底,你幫幫我們!”
“可是貧僧還要去別的地方......”和尚皺眉,為難道。
“大師!出家人講慈悲為懷,我們這些人手無縛雞之力,你不帶著我們走,等於將我們置於死地,這有違佛道。”
不得不說,老阿叔雖大字不識幾個,但是懂得對症下藥。
和尚沉思片刻,抬頭道:“既如此,我在城外不遠有一小廟,雖然破敗但是足夠遮風擋雨。你們若是不嫌棄,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大師果然是高僧!將來必定成金身,證佛道。”老阿叔的馬屁拍的恰到好處。
………………
黑漆漆的肉壁當中,青年動彈不得,意識也漸近於無。
但是他還在等待。
在巨頭妖怪的臉面上,好像要出現他的臉型了,伍宗湘冷冷看著。
恰在此時,空中傳來烏鴉叫聲,低沉。
一隻渺目的烏鴉掠過牆頭,直朝著門庭裡衝鋒。
它僅剩下的那一隻眼睛在觀察著,只看到一頭佈滿整個房間的軟體妖怪,隨後便一頭扎了進去。
和巨頭妖怪相比,烏鴉的體型微不足道。
表面的肉體略微蠕動,烏鴉就擠了進去。
在妖怪的體內蠕動,一個小小的肉包不斷移動,直到來到了臉面這才停下。
“你來了!”
青年面上淌汗,為了支撐到這一刻,他已經窮盡力氣。
伸出手來,將手指摳住烏鴉最後的那一隻眼睛,“卡察!”
彷佛是瓷瓶碎裂的聲音,等到青年將胳膊收回,烏鴉的兩隻眼睛都空空如也。
“飛吧!飛的越遠越好!”
青年展開手裡的紅色珠子,心裡大定。
休!
待到烏鴉擠出肉壁,憑藉本能翱翔於天際,青年忽的睜開眼睛。
熾熱的紅光本來只是一點點,進而和鐳射一般朝著四面八方亂竄。
“吼!”
應該是感覺到了疼痛,巨頭妖怪的軀體開始扭動,幾百觸手衝出房梁,窗戶,門外。
這偌大的房子頓時和紙湖的一般,徹底轟碎。
片刻的寂靜後,紅霞耀天,血氣直衝雲霄,以伍家這屋子為中心,一道圓柱體的旋渦形成。
噼裡啪啦!
巨頭妖怪被捲入其中,觸手上面的吸盤各自扒住旋渦內壁,緊接著,紅色光芒大盛,鋒利切割!
唰唰唰!
從第一根觸手被切割開始,巨頭妖怪顯露出痛苦的神情,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一根,
兩根,
三根,
…
幾百根……
巨頭妖怪圓盤的腦袋和身體分離。
這好像是一個技藝高超的廚師在分解一頭八爪章魚。
但噬血珠的功效可不僅於此。
圓柱體裡颳起了紅色的旋風,風如刀劍,這是破壁機一樣的了。
而巨頭妖怪軟塌塌的身體瞬間被打碎,成了肉漿。
青年醒來,噬血珠出現在手裡,微微頷首。
這珠子已經救了他兩次了。
一片廢墟當中,伍宗湘癱軟坐地,失魂落魄。
無怪乎他如此,只因為剛剛發生的一切太快,太反轉。
他的兒,他豢養了幾十年的巨頭妖怪全都消失不見。
“到你了!”項薄笑了笑,微微招手,劍便回到了手裡。
………………
項薄走在街上,摩挲手裡的紅色爛石條,這長條到底應該怎麼用,他終於還是沒有搞明白。
因那伍宗湘原來是不怕死的,趁著他不注意,脖子一伸,身子一挺就把自己給戳死了。
項薄也奈何不得,只得一個人尋這使用的方法。
但在研究這方法的又不只有他一個。
縣衙裡,
袁天佑手裡同樣摩挲爛石條,只是這一根顏色不同。
是伍宗湘用來控制那些死人煉製成的死屍的。
伍宗湘也是鬼的很,給了他東西,但是沒有教給他方法。
“我記得他是將這個東西給含到嘴裡的。”
袁天佑大為牴觸,頗有些頭痛。
咣咣咣!
又有人來了,把門敲的鼕鼕響。
他正煩躁呢,以為段青雲又回來了,準備起身檢視,不想一個小捕快衝進來,“大人,來人自稱是鎮魔司的主事司承朗。”
“他來做什麼?”袁天佑眉色一沉。
“請求大人立刻前往城外涼臺大營調兵,他說,他說…”
“他說什麼?”袁天佑追問。
“好像是要剿滅什麼活死人,哦。對了,他還扔進來一塊牌子。”
袁天佑一捋鬍鬚,喃喃,“活死人?”
他忽的渾身一震,“快給我看牌子!”
金牌入手沉甸甸的,當中一個顯眼的“相”字。
嗡!
大腦一片空白,袁天佑迅速起身,“左右,隨我出發!”
司承朗等在門口,他已經自報家門,也把金牌扔了進去。
那袁天佑只要不是個瞎的,該知道怎麼做。
“大人久等了!”
衙門的門開啟,走出來袁天佑和一眾捕快。
“大人和涼臺大營的主將姜豐載可是同窗?”
司承朗一拱手,問道。
袁天佑點點頭,“他長我幾歲,但是我們同在夫子門下聽講了三年。”
“他為人如何?”
“呵呵,大人這是不信夫子,還是不信朝廷?”袁天佑略有不滿,“姜豐載乃是夫子門下,又是朝廷敕封的主將,為人自然……”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向來司承朗也能猜到他要說什麼。
不過,袁天佑心裡補了一句,“至少比你強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袁大人請跟我來!”
兜兜轉轉經過衙門廣場,轉到中街,司承朗用手指了指。
“這是……活死人?”袁天佑驚叫出來。
“呵呵,大人以為呢?”
“我本以為伍家……”隨即,袁天佑發現自己言語有失,立刻頓住。
“大人,事情緊急,想要解救青城數萬百姓,怕是只有軍隊出動才行!”
“好!我們走!”
袁天佑心中震撼,這已經超出他的預料。
朝廷為官多年,他自然知道,活死人是絕對的禁忌。
“可惡的伍宗湘!”
他心裡明白,這只能是那伍家弄出來的。
轉念一想,心裡咯噔一下!
“該不會是那段青雲把伍家給逼急了,這才搞了這麼一出?這麼一來,要是讓人知道是我在背後指使,這可如何是好?”
不自覺的,腳步就慢了下來。
“大人,還請快些!”
司承朗提醒。
袁天佑回過神來,“哦哦!”
“司大人是怎麼得到這塊牌子的?”他彷佛是隨口發問。
司承朗也是官場老油條,心裡明白袁天佑這是在探他的底。
“呵呵。上面人給的。”他伸出一根手指對著天指了指。
這話有些模湖,袁天佑點點頭,心裡卻想著,“這老狐狸……”
不多說,兩個人帶著衙役捕快一路朝著城外奔,路上遇到了活死人成群,司承朗利用他多年除妖的經驗倒是也可以穩穩避開。
但如果說是要和它們對抗,那可就勉為其難了。
在這一路上,見家家戶戶要麼大門禁閉,要麼門廳破碎,擠滿了喪屍。
袁天佑這才明白事情的緊迫,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裡的爛石條,心想這也許是關鍵。
他忽然記起司承朗帶著那兩人來衙門裡問起生死草的事情,不由得皺眉,“恩師……”
正想著,在城門不遠處,一個俊美的和尚帶著一群人正準備離開。
因守城的人盡忠職守,臨死前將城門關閉,這也導致那些活死人暫時出不得城。
看著那些人正準備開啟城門,袁天佑大喝一聲,“左右,給我拿下!”
說完,一隊衙役迅速將和尚在內的那些人圍住。
“你們是什麼人?”袁天佑快步走來,顯出他縣太爺的威風。
眾人見縣老爺當面,一個個當即跪下磕頭。
唯有那個和尚,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口中吟唱佛法。
“稟告大老爺,我們是四季紡的夥計,因這裡怪物氾濫,被大師給救下,準備前往大師所在城外廟中躲避。”
老阿叔抬頭說。
“和尚!我怎麼不記得城外有什麼寺廟?”
袁天佑繞著寧科走了一圈,細細觀察,直覺告訴他,這和尚沒那麼簡單。
青城淪落至此,這和尚無悲也無喜,彷佛一切都置身事外,這應該不是出家人的作派。
“大人!有活死人成群衝過來了!”
小衙役忽的緊張起來,只因為遠處,眼球泛白的活死人正在空中胡亂聞著,忽然,它們齊刷刷將頭轉了過來。
袁天佑皺眉,仍有猶豫,卻聽得和尚,“阿彌陀佛,大人,還請帶著百姓們離開。貧僧去抵擋!”
說完,他大跨步走過去,渾身金光燦燦,佛光普照,那些個喪屍一碰到這金光便如潮水般躲開。
但也只是躲開,和尚做不到將他們完全消滅。
“大人!走吧!”司承朗焦急。
直到如今,他還不清楚那個女人怎麼樣了?
那可是大人物,一旦有個長短,他可就不是革職那麼簡單了……
袁天佑這才不疑有他,令人開啟城門,但是小衙役卻留在了裡面。
“你怎麼?”袁天佑眉頭緊蹙。
小衙役雖然是新手,但是一直是他貼身的人,他自然不捨。
“大人!井村被屠戮,我的家人已經一個都沒有了,剩下我一個,我也無牽無掛,只是以後沒機會侍奉大人了!某願大人以後做個為百姓的好官!”
他說完,將城門緊緊關閉,回頭抽出朴刀,正準備大幹一場。
“來吧!來吧!”
他心中生了一股子豪氣,置生死於不顧。
不料,那和尚快步朝著他走來,拉著他的手就走。
小衙役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帶到了沒有人的衚衕裡。
“大師,為何要救我?”
“我見你捨生取義,這是不可多得的心性,甚是喜歡。”寧科和尚說。
小衙役心裡劇烈活動,“難道他想收我為徒?”
看和尚剛才信步走在怪物當中,根本沒有活死人敢靠近他,小衙役自然歡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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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和尚又問。
“你長大至今,可碰過女人?”
“沒有!小子今年十六,從沒碰過。”小衙役越發篤定,心想做個和尚也挺好。
“可曾喝過酒?”
“不曾!”
“可曾吃過肉?”
這一問,小衙役頓了頓才說道:“也沒有……”
“看來你很有佛根……”和尚點點頭,很是滿意。
但小衙役搖搖頭,“不瞞大師說,我只是因為家裡窮吃不起而已,其實我也想嚐嚐。”
寧科和尚:“……”
小衙役實話實說,心裡忐忑,“他該不會反悔了吧?”
“無妨!至少你很誠實,你過來……”
和尚招了招手。
小衙役老老實實走到他面前,“跪下磕頭!”
“師傅在上,請受小徒兒一拜!”
小衙役心想,“穩了穩了。”
“師父?”
寧科和尚嘴角掀起弧度,伸手去摸小衙役的腦袋。
在陽光下,一個巨大的身影迅速覆蓋小衙役。
他一抬頭,懵住了!
青妖顯化真身,只是一口,小衙役已經被吞到嘴裡。
衚衕裡想起卡察卡察的咀嚼聲。
………………
小衙役說了那麼多,袁天佑只聽到了最後一句。
做個好官……
這一刻,他的靈魂彷佛被雷擊中。
這麼說來,他來到青城一個多月,小衙役心裡覺得他並沒有做個好官?
這是埋怨他沒有調查清楚井村之事,還是覺得這次活死人之事和他有關?
不管怎麼說,他的話已經刺痛了他。
“放心,我一定會讓青城恢復秩序。”袁天佑暗暗咬牙。
他如此想著,但是其他人則不然。
同行的老阿叔他們只是覺得,這縣太爺是要棄城逃跑。
但這話也只是想想。
“大人,既然已經出城,那我等就告辭了……”
“—慢些!你們此去哪裡?”袁天佑問。
“自然是大師給我們指路的廟宇。”老阿叔回答。
“這荒郊野嶺,你們又帶著些女人,怕是有危險,不如跟著我們去軍營。”
“不了!大人,我們還是去廟裡等候大師。”說完,老阿叔招呼長工和丫鬟們準備離開。
“大人?”一個中年捕快眉色一凜,這些人明顯不給縣太爺面子。
“任他們去吧……”
袁天佑自嘲,“想不到我袁青鴻為官多年,居然還不如一個和尚得百姓信任,有負恩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