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一紮倆個沖天揪的孩童,戴著紅肚兜,眼睛漆黑漆黑,瞪圓了像是兩個長毛了的柿子,這是個童男。
緊接著後面走出來個童女,同樣打扮,倆人跪地一趴,中間走出個相對闊氣的人,但卻又像是個魂。
這妖怪或者說鬼怪奇特異常,按照那老狐說的,伍相該是個死後化作鬼的孤魂,只不過得了相國印,這才能號令一方。
可眼前的它一半是實體,另一半皆是透明,外表的皮肉可是一絲不存,內裡的血流卻清晰可見。
不消說,這正是那號稱伍相之人,今日也正是它之大壽。
青年正正衣襟,手裡割刀攥的緊,雙目猶如著了火,正熊熊燃燒。
他向來是不多廢話的,如今重劍不在手,心裡雖有幾分忌憚,但問題不大。
只是想著如何將這些個妖怪一鍋端了,多少有些難度。
“高老爺…”
所謂伍相恭敬拱手作揖,此番動作是朝著粉面戲子,隨後又接著一個同樣動作,略微躬身多一點,轉到猴子大王那裡,“孫大聖…”
“兩位都是俺邀請來的貴客,今日可得給俺個便宜面子,咱們好相與一番,如何?”
不說話了,那倆皆是沉默,頭也沒有抬,看的青年略愣半晌。
“千歲,今日本該是慶祝您千年得道,按理說好酒食定然有的,怎的我等等了半天了,甚也不見?”
兀來的一聲,默契的打破周遭氛圍,那伍相不急也不惱,只咧開半張嘴,笑嘻嘻,“賓客莫急,皆因我今日大壽又兼大婚,是以準備略略倉促,怠慢了各位。只消一時半刻,這酒也得,食也得……”
哦……
這番話下來,那些個妖怪都不說了,人家結婚嘛,忙點多少應該。
那按照人類的規矩,它們少不了還得隨些份子,這才算是禮全,也是賓客入席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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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些妖怪一個個也小氣侷促的很,縱然明白某些道理,也都沒個表示的,皆眼巴乾乾的等開酒席。
那伍相也就手一揮,舞姬紛紛退下,頃刻間便都沒了身影。
“諸位,酒席這就正式開始。我這裡有幾道從人類那裡學來的烹飪之法,還請諸位品鑑。”
“上吧!”伍相吩咐。
“來嘍,伍相金口,開席……”一個扁嘴的毛都沒有褪利落的胖鴨子妖怪扯了扯嗓子。
呼隆隆。
大殿裡頓時走進十數個小妖怪,抬著一三米高的圓柱體銅爐,已經燒的通紅,四周的凹陷裡皆是黑炭圍了一圈。
不等反應,又有妖怪走進來,各自提著一半米高的黑色密實籠體,上面一個圓頂頂的銅蓋子,置於各自賓客面前。
而後又有湯鍋被端進來,給旁邊擱了炭火,不一會,趁著上了諸多左料的當口,已經燒的火熱。
那些個妖怪萬萬認不出這種吃法,個頂個的饒有興趣。
“諸位,這一道美食彷自人類些個吃法,我已經替各位試過了,此乃真正的絕世美味。”
“千歲……”猴子大王抬頭,一隻爪子指了指銅爐,“這怎個用?”
“大聖莫急,這就為你演示……來人吶,上菜…”
呼啦啦……
忽的響起一陣鎖鏈聲,眾多妖怪齊齊看去,但見兩隻小妖怪扯著一個精壯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男子渾身血條遍佈,顯然遭受了非常人虐待,兩眼無神,縱然面對這十數個大妖,也沒得反應。
等到靠近銅柱,或許是感受到爐碳的炙熱,中年男人身子扭動了一下。
“給我綁上。”
伍相金口,倆小妖頓時一頓忙活,只見那人也不掙扎,任由被套綁在了銅柱上。
滋啦啦……
皮肉焦脆,原本毫無生氣的那人忽的掙大了雙眼,幾要突出,“咳…咳…咳”
“諸位,這是俺從村裡抓來的人,挑了個身強體壯的,專門留給諸位。”
“請諸位各自掀開面前餐盤上的銅蓋子......”
伍相又金口,眾多賓客皆好奇一開。
“嚯,好極好極啊!”
率先動手的是猴子大王,甫一揭開,搖頭頓足拍手叫好。
對面的戲子高老爺也打眼一瞧,“嘿,妙極妙極......”
其他妖怪開啟後無不是一樣的神情,只是唯一的青年心頭不妙。
眼見那男人被烙的生不如死,他決計要動手了。
可先下,卻真的好奇,這穹頂的蓋子下面到底是甚?
儘管心裡有了一個猜測,他還是不忍。
用手裡的寸薄割刀插進銅蓋底下,青年弱弱一起手,銅蓋子半掀開,露出一個被掀了頂蓋的人頭,裡面的人腦沸沸揚揚。
“?!”
青年頓時跳腳,此種情形,容不得他繼續觀望了。
卻說他正準備動手,那伍相居然滔滔不絕,“這人掙扎的越厲害,體內血液越能浸透到皮肉,到時候給大家夥挨個切了片,放置於手邊的湯鍋裡,須臾便可撈出,那滋味,美絕了!”
“伍相牛~”眾賓客紛紛叫好。
殊不知,此時一個憤怒的青年一把尖刀扎進了間壁的鼠妖脖子裡,一拔,血柱潮湧。
將死的鼠妖哆嗦長爪,目露驚恐,“他是......他是......”
譁!
壽宴突變,青年三步並作兩步,忍著燙扯下了銅柱上的男人,隨後一腳踢翻這銅柱,炭火紛飛。
這一切,說時遲那時快也就一秒鐘結束。
這時才有妖怪反應過來,頓時哄做一團。
卻說不知怎的,那頭目伍相居然做驚慌失措狀,掩面被兩個童子扶著進了後堂,竟是逃走了?
“至於麼?”項薄心想。
它那手下隨便出來個木偶女,可都是厲害角色,怎麼的這老大慫的不像話?
當下,也不多想,徑直準備跨開步去追,不曾想,腳下一沉,竟是被人抱住了。
不消想,定是他剛救下來的那人將他當成了救命稻草,不肯撒手。
青年心理焦急,卻又奈何不得那人,只好四下環顧,望見一直立蜈蚣正拿著他的長劍伊呀呀刺過來。
“來的好。”
這可正是如他所想。
奮力揪住那蜈蚣的兩條前腿,一掙,頓時從胸膛裡帶出些綠色的液體,惡臭漫漫,將長劍奪回後,青年右臂一秒內揮動七次,蜈蚣精層層分段散落一地。
“好手段,吃爺爺一棒!”
這自然是那猴子大王,棒子帶著戾風,又閃著金光,於空中瀰漫揮舞的如黑雲一般壓下來。
“呔!爾受死!”它又叫喚,聽的青年莫名怒氣叢生,迎著揮動長劍,正劍鍔斜著切過棒子。
到底只是木棒,被他巧勁一削,頓時沒了棒子頭。
小半截棒子頭直愣愣飛出去,正中斜旁一胖眼妖怪腦袋,嗡,那妖怪腦門一個印子浮現,而後一圈六角星隨著腦袋晃了晃。
嘿,項薄這一擊可謂是一箭雙凋。
當下他也顧不得得意,滿場最怕的只是那須臾前退出去的數十個木偶女鬼,他當即翻身而去,一個地滾將殿門合上,卡上門閂。
方才回身,半空中甩著尾巴的猴子大王身形爆烈騰空,哇呀呀棒打下來。
青年兀自又一個前滾翻,避開猴子的大棒子,卻不偏不倚落到了中間圓臺。
呼啦啦。
周遭的妖怪頓時圍了上來,將其層層圍住。
前方有猴子大王,左邊一雄壯虎妖,右側則是那兩隻紅眼的鼠妖和體型碩大的蛤蟆精,外帶一動彈有障礙的三角蛇妖,身後自然是大衣戲子高老爺。
青年情知,他這一步走的太險。
一把抄起男人扔到了房梁上,他手持重劍,向前殺出,被猴子大王一棒子打回。
又左右橫衝突刺,只移動了一步,便被齊刷刷的爪子逼回。
如此重圍,實在難破!
但也不是全無機會,他定睛一瞧,些許光芒自四角天窗斜斜刺入,映在巨大的通體金漆立柱上,熠熠閃光。
“隨我心意!”
他暗暗一聲,左胳膊倏然飛長,宛如丟擲的繩子纏繞在了房梁上,而後一提,整個人立刻遁空而起。
而房梁上,那個閉眼抱著的男人正淌著淚,嗚呀亂叫。
居高而立,項薄可謂是逃出了包圍圈,又佔據地利,左手擰住房梁,右手長劍隨著胳膊長長飛出,這便是和傳說裡的飛劍一般無二了。
噗呲!噗嗤!
長劍旋進妖怪圈子,四下空中來回轉動,修為低點的兩隻鼠妖頓時被收割了腦袋。
這倆身子一退,向後倒去了,和另外一隻先去的排在一起,整整齊齊。
“散開,散開!”
油頭粉面的戲子叫嚷,砰的跪地,倆手臂撐地,腦袋在胡亂的晃動,一個兇勐的豬頭形象忽的出現。
不知情的,還以為這戲子要求饒。
項薄卻明白,這怕是現了原形,動了真怒。
卻見這是一頭渾身黑毛如鋼針的野豬,變化之後,身形又漲大,前後數十丈,佔據大半個大殿,高幾及屋。
豁口一張,黑色霧氣翻滾,周遭的柱子立刻金邊腐蝕褪去,所謂兇勐虎妖在它目前,似憨態可掬的貓咪般弱不禁風。
這不,才退下的慢了,就被豬口裡噴出的黑色罡風削掉了一層頭皮,疼的直用爪子刺撓。
“腌臢貨,和我搶,你也配?”
不知怎的,猴子大王怒氣衝衝,臉面漲紅的和它屁股一般無二,伊呀呀怪叫著。
“臭猴子,擋我者死……”
黑毛剛鬣豬妖顯形後,脾氣也無端的暴躁,比那猴子大王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下,也不管三七是多少,兩隻前蹄一抬,落下後將圓臺砸出了坑,身形如湧潮,胡亂衝撞出去。
“哼!你變得,爺爺我也變得。”
咣!
那猴子大王憑空變成一隻黑色大馬猴,將整個大殿另一半佔據了。
這可苦哈了那些個餘下的妖怪……
胖臉的蛤蟆精硬生生被卡在了牆上,面首正對著黑豬腚,渾身遭到了極度擠壓,又掙脫不得。
雖說這倆大妖怪不對付,可此時卻有個共同的敵人,正是那梁上的青年。
大馬猴極擅攀爬,左右長手各自一吊,在對它們來說略顯逼仄的空間裡居然也遊刃有餘。
但項薄正像是水裡的魚兒,靈動異常,遊走一根根房梁只當是家常便飯,簡單至極。
不料,
大馬猴的驅趕也不是胡亂來的,頗有些算計。
青年躲過之後,立於一根橫樑,腳下一蹬,正巧那樑子破斷,他直挺挺跌落下去。
而此時,下方一個噴著罡風的如黑洞的巨口張的正合適。
“這猴子好生機靈……”
青年空中落下之時,就計較得當,想必是猴子給剛才的橫樑做了手腳,所以才置於他此種境地。
但,
他左右胳膊又各自長出,橡膠一般扯出半丈遠,在兩根有些距離的立柱纏繞幾圈。
嘣!
兩邊一收緊,項薄就掛在了空中!
吼!
待得那豬口向上一合,他又迅速松了一手,身形頓時如被橡皮筋彈了出去,抱住一碩大立柱,回頭張望。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他心裡計算,如此空間裡,他難有機會揮動重劍。
釘釘釘,那門上忽的出現十數個釘孔,透出些許光進來,緊接著又有撞門聲音傳來…
“嘿幼!”
“嘿幼!”
咣咣!
殿門高聳,又結實異常,外面諸多妖怪頭鐵衝撞,仍是牢不可破。
唯有一些細密密的黑線時不時的釘出不少孔縫,不消說,這自然是那些忠僕木偶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