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王興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看向青年,又看向張奎兩兄弟,想從他們那裡看出些什麼?
兩兄弟只微微一笑,一個眼神遞過去,內有意思,你瞧好了便是。
隨著項薄一路走來,這兄弟倆才明白,什麼叫做高人啊!
他們自詡豪俠,行走江湖也是能排的上號的,所學的武學雖說不是出自名門,但也威力不低。
可和這青年一比,就落了下乘。
咱們看見怪物,那總得掂量一下數量和實力。
青年倒好,向來都是衝上去霹靂哐啷一頓砍殺,迅速打完收工。
所以這一路走來,也不知道多少寄魂體慘死青年手中。
手段之酷烈,看的兩兄弟連連咋舌。
因此,
青年一開口,他們便知道有好戲看了。
反正張奎的傷勢也沒好利落,就和王興,韓光幾個人在一旁看著。
青年拔劍,腳下如風,身形輾轉騰挪,一上一下,便有寄魂體頭顱翻飛。
在看他神色如常,周圍殘肢斷臂不能近其身。
只一刻鍾,院子裡肅靜如常,塵埃落定。
王興揉了揉眼睛,露出錯愕的神情,“搞定了?”
張廣顯然對於這種事情見慣不慣,“常規操作而已。”
無怪乎王興,韓光他們驚訝,實在是青年得了老道士的金丹,修為已經大乘。
說白了,
現在的青年是修行中人,哪裡是他們這些武俠之人能比的?
過往,
項薄自稱武者,亦或是劍手,無論哪一種,都和王興他們差不多。
因此,見到和尚第一面,他便認定自己是個練武的,而非修煉者。
事實上,青年是根據油皮書來開發的身體,這是修煉仙術的根基,怕是大和尚也不清楚其中關節所在。
畢竟,
這個世界上的修煉體系和功法,嚴格來說,算不得仙法!
如今得了老道士金丹,輔以肉體極限力量,項薄可謂是修行一步登堂入室。
對付這種人形怪物,再也不像如青城那般費勁!
“解決了!”
青年收了劍,神色如常,彷佛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人吶!”
王興看著青年於風中負手而立,不由得心生嚮往和崇拜。
“好了!趕緊召集其他兄弟!速速匯合!”張奎丟了一條胳膊,又有傷在身,行動受到了限制,一直由弟弟張廣扶著。
王興點點頭,眼含興奮,“我這就放沖天炮!”
沖天炮是他們用來聯絡的訊號,散落的兄弟們正各自在天北城的不同地方救人。
但這樣做其實風險很大,每個人體力有限,早晚下場和普海一樣。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沒有青年的手段,被怪物們一衝,隊伍就散了!
可現在好了,青年就像是救星一般出現了!
砰!
一顆沖天炮射入空中,散開後激起一陣煙花,隨後消失不見。
“在這裡稍等!他們應該很快便來。”
…………
噗嗤!
街頭的巷子裡,一個漢子砍掉了撲殺自己的那怪物腦袋,忽然看向空中。
沖天炮炸開,這是集合訊號,意味著有大事發生?
可當下,
哪裡還有比救人更大的事情?
漢子猶豫片刻,看了看周圍的人家,已經沒有活口了,這才翻牆而去。
————
“怎麼還不來?”大約一刻鍾過去了。
張奎皺了皺眉,抬頭看向遠處,有些焦急。
他其實有些擔心,和尚號召來的人其實不少,但和黑甲軍衝突就傷亡不少,如今又碰上了這回事,怕是剩下不多了。
“來了!”青年站在牆頭,眺望遠方,一個個身影疾行而來,速度飛快。
王興也看到了,頓時激動,“太好了,大家都還活著!”
說完,
竟然衝了出去,想要前去迎那些人。
不料,
牆頭的青年卻先人一步,從他的身邊越過去,手裡的劍順勢噼了出去。
一劍成浪,朝著面前的人群奔湧而出。
譁啦啦!
成片的人全部砍殺,王興愣在原地,剛要開口質疑,卻見仍舊有幾個人從地上爬了起來。
分明已經被擊中了要害,必死無疑,可偏偏還能動!
王興大驚,“他們都是寄魂體!!”
在等待的過程中,青年給他們講解了這些東西的由來,方才得知這些東西被稱作寄魂體。
當下不由得冷汗涔涔,若是青年出手慢了,自己怕是已經被吃掉了。
急忙忙對著青年拱手,王興哆嗦著下巴,“多謝!多謝!”
雖然說著感謝的話,眼睛卻一直看向那群寄魂體,尤其是當前丟掉了下半身,還在用兩條胳膊爬動的那一個。
那是個熟人,也是兄弟當中的一個。
可如今……
“看來他們會引來更多的寄魂體,不過也好,省的我一處處去找了。”青年從王興眼神裡看出,斬殺的這些人裡怕是也有行俠仗義的豪俠,當下覺得頗為可惜。
“王興兄弟!!”
遠處傳來喝呼,惹的王興轉頭一看,頓時欣喜,“佟大當家!!”
來人隻身一人,身後並沒有尾巴,渾身帶著傷勢,遙遙跑來。
項薄觀測發現,這人氣息綿遠悠長,看來是個真正的高手!
“這位是?”佟大當家看了一眼青年。
“我給你介紹,這是項小友,來幫忙的!”
“幸會!”
佟大當家也是豪爽之人,只瞥了一眼項薄劍上的血滴,便知道這是同道中人。
微微驚訝於青年的年紀,他轉頭看向王興,“王興兄弟,你發了沖天炮,是有什麼緊急事?”
看了青年一眼,王興笑著說道,“走,去院子裡說,其他兄弟都等著呢。”
又過了約莫一柱香,
院子裡的人越發的多了起來,看到這個人數,項薄微微皺眉,“怎麼只有一半?”
而且,
他沒有看到和尚,這些人也沒有帶來更多的寄魂體,看來能活到現在的,都身手不凡。
眼看人員聚集的差不多了,王興看了看張奎,張奎點點頭,他這才開口說道,
“諸位,我發出了訊號召喚大家聚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大家共同拯救百姓於水火。可目前來說,咱們人手短缺,一邊要殺敵,一邊還要救人,甚至還要想辦法妥善安置救下的人,這給咱們的營救造成了很大困難。”
“可現在好了!項薄小友有著我們無法比擬的手段,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便只剩下安置百姓到安全之地。”
“他一個人殺敵?”佟大掌櫃質疑道。
“我說過,項薄小友的手段和我們不同,他……”
“有何不同?”說話的是剛來的一個漢子,顯然看項薄年輕,也不大相信。
“呃?”王興一時啞然。
他很清楚,
在這些江湖人眼裡,唯有張奎和和尚是有發言權的。
而這一次之所至由他來開口,是因為和尚不在,而張奎又有傷在身。
所以徵詢了張奎意見後,自己才出這個頭。
果不其然,有人不服!
可現在已經沒有了寄魂體,讓青年如何證明手段?
他看向青年,氣氛有一絲尷尬。
項薄已然明白,想要服眾就得拿出本事。
“簡單!”
他笑了笑,劍不知何時來到了手上。
雪花亂舞,寒風肆虐。
青年手一揮,劍氣昂藏而出,如龍吟虎嘯。
下一刻,
那一間泥瓦房轟卡炸開,塵土飛揚。
寂靜!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
“王興兄弟,你剛才說的有道理!請繼續!”方才開口的那位大兄弟收起自己張開的大嘴巴,挺了挺身子,咳嗽兩聲說道。
看向青年的眼裡有些感激,王興正色道,“簡單來說,我們跟隨項兄出發!他負責斬妖除魔殺怪物,我們就負責救人。這一來,想必能留下更多的人!”
“救人其實不難,問題是安置在哪裡?”
其中一人發問。
他們都遇到過這種情況,剛把一些人給藏了起來,下一刻就被寄魂體給找到,結果可想而知。
因此救人效率整體不高。
眾人齊齊陷入沉默。
忽然,
一直沒有插話的青年開口,“我想,有個地方合適。”
…………
天北學院,議事房。
三品大儒程心安和新晉二品大儒朱潛對立而坐,下面各有數個教員,一個個臉色凝重。
噠噠噠!
程心安打破了沉默,“諸位,今天召集大家來議事,想必你們也知道原因。那我閒話少說,這門是開還是不開?”
教員們面面相覷,皆是一臉苦笑,紛紛看向朱潛。
“程兄,按理說天北城民眾有難,我們作為讀書人,本不該袖手旁觀,但現在情況不明。萬一放進來邪魔,那天北學院百年基業,怕是……這責任太大!”
朱潛話音剛落,忽然外面傳來聲音,“開門!開門!我們要出去救人!”
這是天北學子聚集在門口,正準備自發去拯救黎民於水火。
“聽聽吧!朱兄,這些還沒有開天門的學子們都知道要救人,咱們還在這裡商量,是不是有脫責之嫌?”程心安本是書生模樣,此刻已然損了自身風度,頗為焦急。
“若是怕天北學院為此而遭到劫難,這責任我來擔!到時候院長責怪,也是我一人之責!如何?”
“呵呵!程兄如此康慨激昂,倒是顯得我們這些人薄情了。”
朱潛面有冷色,略微有些不悅。
“那就開門!讓百姓進來!”程心安微微皺眉,眼前的朱潛讓他都快不認識了。
倆人相識十幾年,雖然治學理念一直有衝突,但彼此欣賞也是有的。
何況在大義面前,這位同事一直拎得清,怎麼這次像是變了一個人?
天北城受難,黑甲軍無一出動,學院本就有責任接納百姓來多次災禍。
可他們如今還要為是否開門而討論半天?
要知道情形緊急,時間就是生命!
所以由不得他不急!
“朱潛!別看你晉級二品大儒,院長不在,本院治理仍然由我和你一同決定。這事,你到底是答應不答應?”
程心安一拍桌子,腳下風成旋,居然帶著隱隱的攻擊。
朱潛凝眉,冷哼一聲,“既然你知道所有決定由咱們兩個來定,就不該如此咄咄逼人!”
“按照規矩,你我意見不合,就需要教員來表決,超過半數同意開門,則按照你所說。可若是一半一半,或者人數不夠,那就怪不得我了……”
“好!投票就投票!”程心安向下一看,但見教員們一個個低頭沉思,顯然各有思慮。
“你們還在考慮什麼?莫要忘記你們的身份!”
程心安幾乎動用言出法隨,真正是吹胡子瞪眼了。
聽他一言,有些教員抬起了頭,還有一些仍舊在考慮,另外一些則偷偷看向朱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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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潛含笑喝茶,神色如常。
“表決開始!”
程心安清楚,這些教員有一部分人依靠朱潛的,因此只能寄託在其他那些人身上。
好在這部分人也不少,也許有機會。
“我同意開門!作為讀書人,不就是以匡扶天下正義為己任?現如今大難當前,我們一味閉門不出,可是會寒了學子的心,令學院名譽大打折扣。”
其中一人站起來握拳說道,頭皮有青筋暴露。
“我也同意!趙兄說的是!這是我輩讀書人該做的!”
另一人也站了起來。
受他們兩人影響,大約有十來人站了起來。
假裝喝茶的程心安偷偷瞥了一眼,微微皺眉,“還不夠啊……”
已經過去了一刻鍾,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程心安隱隱著急。
投票時間雖然沒有限制,但這麼拖下去似乎也是大局已定。
反觀朱潛,從頭到尾只微微笑著,不住的搖頭。
良久,他輕輕開口,“程兄,既如此……”
話音未落,
門被推開,兩個身影衝了進來,火急火燎,“且慢!”
眾人一看,竟然是新晉學子方伯廷和夏聯科!
“你二人這是?”朱潛對於兩人的莽撞闖入多少有些不滿,語氣低沉。
因這兩人都是他的弟子,這般行為可是顯得他教導無方。
況且,
他有些直覺,這倆人或許有著某種意圖!
“毛毛躁躁的像什麼話?出去!”
朱潛緊接著呵斥。
大儒言出法隨,倆年輕學子對視一眼,都有些緊張,方知行為魯莽了。
尤其是夏聯科,更是下意識就要退出去。
不料,
方伯廷緊拉著他,搖搖頭。
“等一下!朱兄,這兩位都是咱們今年學子裡的翹楚,又是你的門下,這般行事怕是事出有因,不妨讓他們說出來!”
程心安彷佛看到了救星,他隱隱覺得,這倆人的出現可能會對投票有影響。
朱潛一股氣壓在心底,看了倆人一眼,“有事就說!”
“兩位老師,各位教員,方才我們想要出門,可大門已經封閉,所以我們想來問個明白,不想,正好聽到表決,因此不得不魯莽闖入,還請見諒!”
方伯廷個子高大,此時挺直了胸膛,正視各位教員,更是正氣浩蕩,看的程心安不禁暗自讚歎,“好氣概!”
再看看夏聯科,也是一樣的鎮定自若,神情裡帶著些許憂傷,那是為民而傷,令人動容。
“此兩子了不得!”
饒是其他教員,也都暗自讚歎。
“表決已經結束,結果已定!有什麼問題?”朱潛面色不悅,冷冷道。
“的確,教員的表決已定,可按照校規,如若學子們對表決有異議,當參照第三十六號校規,同意讓學子也參加表決。每五位學子的表決可算一票!”
方伯廷顯然熟讀校規,此刻娓娓道來,毫不慌張。
即便他此刻面對的,乃是自己的恩師朱潛。
聽他說完,議事房裡一陣沉默。
程心安微微一笑,只看向自己的同窗朱潛,看他如何選擇?
只因方伯廷之言有理有據,無可辯駁。
這一來,
那剛才的表決就不作數了。
誰能想到,這時候出來反對朱潛的,居然是他的兩個得意弟子!
眾多教員也都看向朱潛,眼神裡帶著詢問。
良久,
被盯的無所適從的朱潛冷哼一聲,“既然是校規,那就照做是了。”
“不過我想知道,你這樣做到底有多少人支援?”
夏聯科從方伯廷身後走過去,用手往外一指,“老師請看!”
教員們起身來到門口看出去。
但見整個廣場密密麻麻站著數千學子,皆是目光熾熱,看向議事房,有期待。
饒是程心安到了大儒境界,自問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此刻也微微動容。
一張張青春的臉,熱血的身軀,那是他和諸多教員的青蔥歲月。
曾幾何時,他們何曾不是這樣?
“同意開門的舉手!”
程心安只輕輕開口,聲音如風一般貫入每一個學子的耳朵裡。
唰唰唰!
毫不猶豫的,沒有一個學子沒舉手,這是意料之中的。
從他們站在這裡,教員們就知道了他們的選擇,方才只是按例走流程。
“朱兄,還是你教的弟子明事理,在下佩服!不像我那個不孝徒,私自離開也不說一聲。”程心安心中暢快,對著同窗拱拱手。
他說的當然是鵪鶉,那家夥不知怎麼的,再也沒有出現了。
“隨你們了!學院從此不會安寧了。”朱潛拂袖而去,面有慍怒。
臨走之前,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弟子。
正準備去打開門的夏聯科渾身一冷,方才發覺恩師盯著自己,心裡有些發毛,“正國,咱們可是把恩師給得罪死了!”
“怕什麼?咱們佔理呢!何況人命大於天,得罪人怕什麼?”
夏聯科知道自己這同窗向來看的開,不由得苦笑一聲,“今後如何面對恩師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