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紫...呵..."劉颯颯深深地嘆了口氣，冷笑道："那個孩子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你不要怨恨她，"清嫵想起了那日在大殿下烏雅宮裡發生的事情，她拉住劉颯颯的衣袖，"她是為了那個叫阿盼的少年。有些人為了情，什麼都做得出來。"
劉颯颯點點頭，"我現在沒心情去琢磨她，我自己的事都理不清。"
她將頭抵在牆上，從清嫵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抹了抹眼淚，"就在我被抓來的那天晚上，天夜說，等他找到他的未婚妻雪巴，就不要我了。"
看著清嫵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的樣子，劉颯颯用袖子捂住臉，聲音哽咽，"他一走幾十年，難道讓我就這樣等他回來...等他回來之後再不要我嗎？"
月亮像個彎彎的葉芽兒，掛在高高的布滿星星的夜空中。靜謐的翡翠森林陷入了沉睡。
夜風悠長的夜晚中，有持續不斷的岩漿流淌的聲音，有偶爾傳來低低的鳥鳴，還有隨著風聲傳到很遠很遠處的誰心碎的嗚咽聲。
...
白銀沙漠的夜晚，乾燥而寒冷。
天夜躺在沙漠中，望著夜空中的滿天繁星，除了可以眨眼之外，渾身上下，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粗糲的沙子被狂風吹起，摩擦著他的皮膚，在他裸露的部位劃出擦出磨出一道道一片片一塊塊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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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這樣的經歷，五百多年前，他曾經有過一次。
那次是因為想要給凌桃找生辰賀禮，凌白和涯初一定要他跟著一起到仙族墓地走一趟。
盜仙族人的墓...現在想一想，當初那群年輕人，膽子還真是大到要包住天了。
結果賀禮沒拿到手，還丟了半條命。
將所有的人守護著，在看到他們全部從仙族墓地逃出之後，他也慌不擇路，隨手點了手中地圖上的某一處，瞬移的那一刻，仙人的魂魄排山倒海般襲來，後背傳來壓榨般的劇痛，他瞬間便失去了知覺。
那次醒來時，便也是如今這般光景，一動都不能動。
清涼且帶著絲絲甜意的露水滴進他嘴裡，耳邊傳來百靈鳥一樣的聲音，"我看見你睫毛在動，我知道你醒了，別怕，我可不是壞人，快把眼睛睜開。"
他艱難地睜開眼，看到一雙琥珀般透亮的眼睛。
...
白銀沙漠中躺著的男人，閉上眼睛，沉浸在往事中，回憶著那甘甜的露水滴進嘴裡的滋味。
...
天山，翡翠森林，臨炎城。
"他要帶你去月城？"劉颯颯泡在熱氣騰騰的湯池裡，靠著白玉的池壁。
"嗯。"清嫵沒有下水，屈膝側身坐在池邊，將頭放在膝蓋上。
劉颯颯從水中直起身體，撥著水，走到清嫵身邊，仰頭看著她，"你去跟他講，也帶我去。"
清嫵怔了一下，試探著問道："你要離開嗎？"
劉颯颯撓了撓眉毛，"不是要離開，我是想找郎瞳姐姐..."說到這裡，見清嫵有些緊張，便繼續解釋道："和你沒關係，我想問她關於天夜的事，我總覺得你們家霧澤說的話不靠譜，也可能是因為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吧，我不信他的話，總要問了我信得過的人，我心裡才能認了。"
清嫵默默點頭，過了一會兒道："我去跟他講，但是他這個人喜怒無常，我盡力吧。"
"我知道你心裡對他犯怵，"劉颯颯將手臂放在水池邊，頓了一下，繼續道："所以，這個人...你真的打算永遠和他在一起？就這樣戰戰兢兢地過下去？"
清嫵將頭抬起，離開自己的膝蓋，盯著水裡的劉颯颯，眼神恍惚，"不這樣，還能怎樣？"
劉颯颯轉個身，背衝著清嫵，靠在白玉池壁上，用手中的娟紗撥著水，"你離開自在島，被他抓到這裡之後，再見過島上的人嗎？"
"沒有..."清嫵像是意識到什麼，"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劉颯颯並不轉身看她，"你就沒想過，霧澤是不是已經把自在島上的人都殺光了，你現在是為了那些不存在的人在受罪。"
"不，不會的。"清嫵的聲音帶著顫音，"阿澤不會這麼做的。"
"我只是猜測。"劉颯颯終於轉回頭，對清嫵笑了笑，"但是，憑什麼你來替那些人受罪？你只不過是島上一個無辜的小妖而已。雖說島主胡桃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就已經離開了自在島，但怎麼說那也是他生活過得地方，發生這麼慘烈的事情，他都不管，你為什麼要管？你為什麼要替人受過？你什麼壞事都沒做過，沒殺過人，沒搶過東西，只是安分守己地守著自己喜歡的人而已，為什麼整個島欠下的債都要你來償還？那些死了的便是死了，你可是永生永世在受著折磨。"
望著劉颯颯憤憤不平的眼神，清嫵神情恍惚，"會不會時間久了，就會好起來..."
"你就是個傻子！"劉颯颯使勁兒地用拳頭打在水上，卻因為沒有力量，激不起什麼水花，"和我一樣。"
...
寢殿內，霧澤站在屏風前，解下自己的腰帶。
"為什麼要帶她去？"
清嫵站在霧澤身後，喏喏道："她不信你的話，總覺得你在哄她，說是一定要問了邀金花園裡的仙姑，才能安心。"
霧澤轉頭看了清嫵一眼，走到床前坐下，脫了一隻鞋丟到地上，表情略顯鬱悶。
"我見你對她比對我還要上心。"
清嫵兩隻手糾纏在身前，低頭道："若真是要做姐妹，必定是要互相扶持，不然以後還怎麼相處。"
霧澤側了身，將脫了鞋的那只腳踩在床上，"她若是進了邀金花園不出來，你哪裡還來的好姐妹？"
"若她..."清嫵頓了一下，"真是存了離開的心，也不過是早晚的事兒，咱們又何必強求。"
"你倒是心大。"霧澤冷笑，"我處處為你，你卻..."
"我知道，"清嫵截斷了霧澤的話，抬起頭看著他，"我都明白，但強扭的瓜不甜，她若願意與我做姐妹，我自然是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