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芸展眉一笑。
“老夫人,您甭生氣,這丫頭,是因為她爹喝酒說了幾句渾話,被衙門裡抓了,她急昏了頭,對您不敬,您多擔待!”金大娘賠笑。
唐芸打簾坐進轎子,“無礙!我哪能跟一個小丫頭計較。”
“那……那趙家姑娘……”金大娘是岷山城出名的媒婆,手裡不知成了多少對美滿姻緣。
霍家二少爺的婚事,可是個硬骨頭。
可是,啃了這硬骨頭,她金大娘就坐上了岷山城媒婆的第一把交椅,財源滾滾。
這回,就算磨破了鞋底,說破了嘴皮,她也要把這事辦成。
如今,這白家小姐,可是她為霍家說的第八十個媒。
霍老夫人搖搖頭,“不行!”
“什麼?!”金大娘傻了眼,趙小姐這麼好的條件……轉而賠笑道,“夫人沒看上不打緊,適合的,還有陳家的小姐,我們……”
霍老夫人搖搖頭,“不必了。”
媒婆大驚失色,呆呆的望著唐芸,不知她打的什麼主意,卻見她伸手一指,“我看上她了。”
順著唐芸的指尖,金大娘看到了遠處,揹著包袱漸行漸遠的——沈芪貞。
“什麼?”沈芪貞一躍而起,怒目圓睜。
金大娘忙解釋道,“哎,芪貞啊,你別急啊,這可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啊……這要是嫁入了霍家,別說這當面的風光體面,就算是下半輩子也是吃香的,喝辣的的……”
“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去的。”沈芪貞擰著眉,“我就算是窮死,餓死,我也不會給別人當小妾!”
金大娘聞言,眉頭一豎,破口大笑起來,“哎呦!我的姑奶奶,說了半天,你是不想當妾啊!”
“是!”沈芪貞篤定的咬著唇,雖然這個想法,在岷山縣這樣封建保守的地方,看起來卻是很可笑,可是她還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
她渴望像書裡的女主角那樣,一生一世,都要追求自由和真摯的感情,而不是一個可笑的虛名和一輩子的獨守空房,像那些封建制度的犧牲品一樣,蹉跎一生。
“哎呦,您早說啊!”金大娘上前來,拉扯沈芪貞的隔壁,偷笑道,“沒想到,你這小丫頭,還挺有主意的,怪不得這麼討人喜歡。我可告訴你,你去霍家,可不是當小妾,霍家這回聘的,可是正經的少夫人!”
“什麼?少夫人?他們家少夫人不是好端端的在那裡?”
金大娘點著了水袋煙,吸了一口,笑道,“在是在,不過,不是好端端的,是只剩下了一口氣。”
沈芪貞聞言,不可思議道,“一口氣?怎麼說,人還沒去,他們霍家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另娶,這樣的,婆家,讓人心寒,誰敢嫁,誰願意嫁!”
“哎,有錢能使鬼推磨!想嫁入霍家的,排隊呢!芪貞哪,大娘還是勸你,斟酌斟酌,別忘了,你爹還在牢裡呢。霍家財大氣粗,那二百銀元,對他們而言,就是毛毛雨啊……”
聞言,沈芪貞心中一沉。
父親,父親還在牢裡,那個牢房,進去了,便是脫層皮,還不知道他那年邁的身子,是不是經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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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沈芪貞有所動搖,金大娘趁熱打鐵,“實話跟你說,霍家少夫人病入膏肓了,老夫人也是心疼她的,這不,才打算娶個續絃,或許就能給她衝個喜,病就熬過去了,再不濟,讓少夫人能安個心,你瞧,這霍家,並不是沒人情味的。芪貞,你好好想想,明日便給大娘個答覆吧。”
言罷,金大娘嘆了口氣,轉身走了,沈芪貞緩緩的坐回椅子上,窗外,清冷的秋夜,寒霜露重。
翌日,晨曦未露,卻是淅淅瀝瀝的下起了秋雨。
霍家大院裡,籠罩在寒涼清冷的氣氛裡。傭人們進進出出,一片忙碌。床上躺著的人,面白如紙,纖細的眉尖緊蹙著,她閉著眼睛,眼眶都塌陷了進去,一點生氣都沒有,整個人瘦弱至極,躺在床上,已經已看不出身體的輪廓,只是胸口微微起伏著,提醒著旁人,她還活著。
一碗藥氤氳著熱氣,遞到霍天麟手中。
霍天麟小心翼翼的吹了吹,輕聲細語道,“白潔,咱們把藥喝了吧,不燙了。”
唐芸立在床邊,和霍天麟一起,靜待著白潔睜眼,卻聽白潔氣若游絲道,“天麟,太苦了,我不喝……”
天麟輕嘆,微笑道,“聽話,不喝藥,病怎麼會好,別任性了。”
白潔緩緩睜開眼睛,一股清淚,剎那間,順著枯瘦的臉頰滑落,“天麟,我喝了太多的藥了,太苦了,我不想喝了。”說完,白潔呆滯的望著帳頂,任由淚水四溢,臉上卻是呆滯的神情。好像那淚水與她自己無關一般。
見白潔說的心平氣和,霍天麟卻是心如刀絞。病了這麼久,眼看著她一點點的失去了往日的神氣,一點點流逝的生命,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昨天夜裡,白潔吐了血……
“可是……”霍天麟還想勸解白潔把藥喝進去,卻被唐芸一把拉住。
“媳婦兒,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嫁到我們霍家這幾年,苦了你了。娘知道你心裡在意的是什麼,你惦記的事,娘也已經著人去辦了,所以,你必須好好地,好好地,看著這件事辦成。”
聽到唐芸這番話,白潔的視線彷彿有了焦距,她竭力的轉過頭,仰著淚水肆虐的臉,激動起來,眉梢唇角彷彿看到希冀的光。
“娘,有著落了?”
唐芸點點頭。
白潔激動地肩頭顫抖,不知是高興和難過,半晌,她才撐著抬起頭,“天麟,把藥給我。”
霍天麟愣住,“娘,白潔,你們說的是什麼事?”
唐芸望向白潔,白潔卻搖了搖頭,繼續道,“天麟,再不給我喝,藥就涼了。快扶我坐起來喝藥……”
霍天麟聞言,趕忙拿過一個軟枕,放在白潔的脖頸下,一勺一勺細心的喂她喝藥。
唐芸看著那黑乎乎的苦藥,一點點灌進白潔乾涸的嘴唇裡,心裡彷彿也苦的很。
這時候,管家進來,小心翼翼的靠到唐芸身邊,小聲道,“老夫人,人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