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芪貞對著燭火，望著手裡那根土三七發呆。
忽然，響起敲門聲。
“誰呀？”沈芪貞立在門邊，她生怕又是霍天麟這傢伙來了給自己添堵，這兩次睡桌子，都讓她腿腳後背僵著疼。
“芪貞，是我！”聲音清脆而婉轉。
沈芪貞一下打開門，見霍玉清含笑，立在門邊，手裡端著一個小碗。
“小姑姑。”沈芪貞愣住。
霍玉清笑了，“我來給你送點宵夜，看你晚飯吃得那麼少，是不是餓了？”霍玉清端著東西就進了門。
“啊，不餓！”沈芪貞給她讓座。
霍玉清將那宵夜放在桌上，“不管你餓不餓，這碗酒釀圓子，你必定要嘗一嘗。”
“為什麼？”
霍玉清笑道，“這可是明玉學著做的，她可是第一次學著做吃食噢，她爹和大嫂都有了，這碗卻是她拉住我，極不好意思的拜託我送來的。”
沈芪貞聞言，心中閃過一絲柔軟，望見那桌上的酒釀圓子，在燈光的照樣下，各個溫暖可愛。
“其實啊，明玉這孩子，命苦，卻又不苦。她這脾氣竟沒有隨了白潔，隨了天麟這小子，嘴硬心軟，死要面子活受罪。”
沈芪貞舀了一勺丸子，送進嘴裡，“女兒像爹，不是很正常麼！”
霍玉清望著沈芪貞，忽然道，“她不是天麟的親生孩子。”
沈芪貞“嗤”一聲，緊接著不斷咳嗽；“咳咳咳……”
“芪貞，沒事吧！沒噎住吧？”霍玉清趕忙給沈芪貞捶背。
沈芪貞半天才緩了過來，咽了咽口水，道，“小姑姑，你說什麼？”
霍玉清淡笑，“我說，明玉並不是田林的親生孩子。”
“那她……”
霍玉清嘆了口氣，“說來話長了，我想著，你初到我們霍家，又這麼急匆匆的嫁進來的，很多事你不知道，大嫂也不會和你細說了。只是我今日看你這麼盡心盡力的幫天麟，又聽說，前幾日，你管教明玉的事，我也聽說了。”
沈芪貞垂下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想，你是願意在霍家，好好陪著天麟的，畢竟以他這個生辰八字，誰敢嫁到我們霍家來。所以，我才將這些事告訴你，希望你以後和他們相處的時候，能少走些彎路，能看的更透徹些。”
“生辰八字？”沈芪貞納悶。
霍玉清挑眉柳葉彎眉，“怎麼？這可是岷山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情啊，你竟然不知道？”
沈芪貞搖了搖頭。
霍玉清笑了，“看來，還真是註定的緣分。你若是知道天麟是天煞孤星命，註定克父克子克妻，行克六親，註定孤獨終老，你會不會還願意嫁過來？”
沈芪貞會心一笑，“這些都是迷信，不可信的。”
霍玉清嘆氣，“可是這些年發生的事，確實也應驗了這些預言，叫人不得不信。”霍玉清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淡月，繼續道，“天麟十歲那年，我大嫂又懷了身孕，醫館裡的大夫把了脈，說又是個男孩，我大哥和我爹可高興了。可是沒出三個月，我大哥在藥房做事，莫名其妙不知被哪來的什麼毒物咬了，沒幾個時辰就過世了。我大嫂受不了打擊，五個月身孕沒了，差點丟了性命。我爹也受了打擊，後來請來個相士，說是家裡有天煞孤星，衝了大家的八字命數，最後說到了天麟頭上。我爹要把天麟送去親眷家寄養，我三哥和二哥極力反對，後來，看在大嫂剛失了孩子的份上，才留住天麟。可是後來，家裡還是不斷的發生怪事，後來二嫂又莫名的小產了一次，她非說是天麟克的，鬧著分家管賬鬧了一年多，後來，我大嫂一狠心，便將天麟送去了國外留洋，家裡也分了賬。我爹看到家就要散似的，年紀又大了，受不了打擊，有些神神叨叨的。”
沈芪貞無聲嘆息，“那明玉她……”
霍玉清走回桌前，坐下，也嘆了口氣，“天麟小時就桀驁不馴，他生下來的時候，都沒怎麼哭過，經常被我爹感嘆稱奇。他小時，脾氣怪，加上我們霍家的門楣高，幾乎沒什麼玩伴。只有白潔，願意和他玩。慢慢的，他們一年年長大，自然而然的，感情好。甚至天麟被大嫂送出國留洋，白潔也和他保持通訊，直到天麟回來。二十歲生日那天，因為白潔的家世低，白潔性子又和軟，我大嫂覺得她不適合做霍家媳婦，撐不起這個家，天麟和大嫂有生以來，第一次大吵了一架，大嫂不讓步，天麟在院子裡跪了兩天兩夜，人都餓得虛脫了，最終大嫂才點頭了。可是，就在成婚之前，白潔出門還願，卻出了事。天麟瘋了一樣找了三天三夜，人救回來回來的時候，頭受了傷，昏迷不醒，天麟把省城的名中醫和西洋大夫都請了來，才把白潔救了回來，可是醒來之後，她對自己發生什麼事卻不大記得。沒過多久，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天麟竟說，那孩子是他的，後來，白潔過門沒幾個月，便有了明玉……”
“那怎麼出事的，沒查清楚麼？”
霍玉清搖搖頭，“這件事，天麟說了，就當爛在肚子裡，不想傷害白潔，所以，便沒有再把這事說出來。知道的，也就我們和白家二老罷了。”
沈芪貞忽然覺得，白潔的一生，即便短暫，卻是值得羨慕的，至少，她來過，愛過，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擁有這樣的感情，大部分都是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罷了。
“是不是很羨慕？”霍玉清瞧沈芪貞凝著窗外，神思深沉，含笑道，“你也會的，你會比白潔更幸福的，我看得出來，天麟不討厭你。”
“我不想那麼多，我只是不想在霍家有事的時候，袖手旁觀。至於我和天麟，或許只是人生道路上擦肩而過的過客罷了，人都是要信命的。”
霍玉清嘆氣道，“是啊，都是人，卻不同命。天麟雖然孤僻冷傲，卻有我大嫂這樣的娘，雖然短暫，缺有白潔這樣的妻子，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有這樣和他相似的女兒，而我，卻從來沒見過我娘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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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芪貞聽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或者詢問，看來大戶人家，庭院深深，問題真的很多，而她不過是霍家的一個過客罷了，別人的人生，她真的沒什麼發言權。
“好了，不早了，不耽誤你休息。”霍玉清起身就要告辭。
“小姑姑慢走。”沈芪貞起身相送。
霍玉清走到門口，笑道，“芪貞，相信我，天麟，他是值得你信任的男人，要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
說完，霍玉清轉身走了。
沈芪貞望著天上的一輪淡月，思緒翻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