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意關。
眾人屏住呼吸，心有不甘地在原地等待。
這個時候，沒人敢上去阻攔或頂替插手，不是不嫉妒，而是不敢。
第一輪試煉時就有不長眼的嫉妒同行者，在問意關動手腳，結果被維持陣眼的隱堂執事敲暈給扔了出去，連第三關無題關長什麼樣都沒見到。
執事還警告所有人，若敢再犯，就不是敲暈那麼簡單了。
後來眾人還聽說那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回到家族，羞得沒臉見人，被罰面壁思過一個月，連一向活躍在人前的家族都罕見低頭，竟低調起來。
問意關的同行者嫉妒心升騰，外圍的觀眾也好不到哪兒去，個個伸長脖子，巴巴地看著，多麼希望自己才是被選中，被餡餅砸中的幸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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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所有人都懸著一顆心時，表情木然呆滯的二哈少年白浩星完成了他的傳承。
他面色紅潤，光彩照人，身體也回覆自然。
可是，
吸引他過去的那顆水波球紋絲不動。
一絲顏色都沒有變淡。
這.......
所有人都愣住。
“這是，領悟了個寂寞？”觀眾裡有人發出質疑。
“不是吧，怎麼會寂寞，你看白家主的小兒子，他臉上的表情分明是獲得天大的好處。”
“這......可水波球的藍色沒有變淡，質量也沒有減少啊？”
這樣的疑問幾乎在所有靈脩心上冒出。
“不對，一定是獲得了什麼，收穫不會小，你們看白浩星手裡動作？”
“他在做什麼？”
白浩星雙手在胸前忘我地比劃著，姿勢看起來既複雜又玄奧，動作快地很難捕捉，根本不像之前那個動作不協調的小子做得出來的事。
“他肯定在水波球裡收穫了什麼，看樣子不是靈意感悟，而是別的東西。大家別忘了，問意關的水波球可是1000多年前黑族隕落的老怪殘念製成的。”
這人話音剛落，就聽周圍一陣倒吸涼氣之聲，個個眸子裡閃爍著炙熱的浪潮。
是啊，水波球裡可住著老怪殘念啊。
隨便指導一二，就夠一個靈脩一輩子享用了。
原本對自己靈意不精，沒報任何幻想的靈修們坐不住了，紛紛開始動腦子想辦法報名進入大陣試煉。
...
白浩星回到同行者人群裡，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他確實接受了第一個好心提醒他注意休息之人的建議，位置挨著那人。
直到他盤膝坐在地上，手裡還在比劃。
第一個好心開口提醒那人挪了挪位置，往白浩星身邊挪去。
低聲攀談道：“你是白家主的小兒子對吧，我是藍家藍忘機，認識一下。”
藍忘機自報家門，朝二哈少年伸出友誼之手。
“嘿，這個名字好熟悉。”白浩星手裡比劃沒停下，不過卻轉頭看向說話之人，見他一臉坦然，長得濃眉大眼，儀態端正，頓時心生好感。
“哈哈，和一個小說人物重名了。但你別以為是我和他重名啊，我出生的時候，那小說還沒影咧。”
“咦...你的雙手怎麼不停下來休息休息？”藍忘機實在忍不住問出了疑惑。
“啊？我不知道怎麼停下來。”
藍忘機想過答案，像白浩星這麼小年級，偶然得到老
怪前輩指導，肯定心癢難耐、勤加練習，白浩星這樣回答，他是相當理解的。
想起幾年前，藍忘機自父親手裡繼承到一枚大容量納物戒子後，也是玩了整晚，直到精神力枯竭，自己暈厥過去才罷休。
偏偏對方的回答是不知道怎麼停下來。
“啊？你不知道怎麼停下來，怎麼回事？”藍忘機的聲音有些大，引來周圍不少注目。
“我...”二哈少年額頭上全是汗珠，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的鼻尖、臉頰都是秘密汗珠，脖頸通紅。
說話這會兒功夫，他兩隻手的動作更快了。
幾乎形成了殘影。
“藍忘機哥哥，我，我好痛苦......”大滴大滴汗水落在地上。
手上動作越來越快，換做旁人，用如此快手法結印，運轉手勢肯定會抽經的。
好幾個人向他們這邊挪過來。
“不行，他雙臂硬得發緊，再不停下來，會抽筋，搞不好兩隻手臂會廢的。”
白浩星的動作越來越快，更多人發現了異常。
...
高高的看臺上，黑淵已經起身，他身邊端坐被小姐姐擼得舒服快睡著的兩隻三傻同樣坐立不安。
...怎麼回事？...
他已經開始給黑烍傳音了。
“稍安。”堂守黑烍只給他傳了兩個字。
...
眾人手忙腳亂把白浩星放平，但他的雙手還在胸前飛速比劃。
那些動作古怪深奧，外人根本不敢輕易去阻攔切斷。
一個不小心，當事人白浩星和去阻攔的人恐怕都會遭到重創。
同行者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小小少年身上，卻沒有留意到，也根本沒人看得將虛空中投下幾縷目光。
“小蠻，是不是太嚴格了？”
“是啊，苦了這孩子了，你教的是什麼方法，怎麼會這麼變態？”
嚴肅女老怪小蠻這一回什麼話都沒說，耳旁的詢問質疑一概不理。
“5位前輩，晚輩發現異常，來問問情況。”突然，一個明顯緊張年輕的聲音傳來。
“噓...這是小蠻對那孩子的考驗。”
進來的神念不是別人，正式發給黑淵稍安兩字的隱堂堂守，黑烍。
地上躺著的少年兩隻臂膀繃得更緊了，藏在衣衫下的肌肉逐漸隆起，而且在微微顫抖。
這是用力過度的表現。
去健身房熱衷健身的人知道這種情況。
“小蠻，我看差不多了。”聖昀表態了。
“哎，你們以為我嚴格，是為難他，你們可知道，這孩子身上血脈很雜，不僅僅來源她母親，我發現他父親血脈裡也藏著一縷不純血脈，教他的方法就是提純血脈，你們覺得他慘，怕他出事，可你們不知道，這個功法非常嚴苛，第一次最為兇險，在這裡有我看著，把第一次平安度過，才不會岔子。”
一番話說完，旁邊再無半點雜音。
白浩星躺在地上，雙目緊閉，雙手還在胸前比劃，動作幅度更大，速度比先前稍緩。
藍忘機再不讓旁人靠近，可自己卻守在少年身邊緊緊盯著。
“這藍家的小子很不錯，雖然在修為上不算逆天，好在心性坦蕩，為人疏闊。”聖昀蒼老緩慢的嗓音再次響起。
“等白浩星的事處理完畢，我來對他指導
一二。”聖昀身旁的男老怪笑眯眯開口。
“這一批質素一般，想來九監各家還在試探。下一波開始，應該會把真正好苗子送進來。”聖昀說道。
90個試煉者，除了福源深厚的白浩星和性情疏闊坦蕩的藍忘機，其餘人等均不入5位老怪眼睛。
又過來十來分鐘，白浩星的動作越來越慢，但他表情痛苦，渾身肌肉緊張得發硬，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
...
白浩星只記得和一個樣貌舒服的哥哥說著話，自己就不受控地抽搐起來，劇烈地疼痛攪動心脾，彷彿一雙大手肆意揉捏他的骨骼。
又好像被投進巨大熔爐，粉身碎骨到肉身重聚，再分身碎骨，在肉身重聚。
不知道經過多少個粉碎再重生的過程。
他感到自己的雙手雙腳甚至頭顱都消失不見，自己徹徹底底變成一顆五感盡失的血肉之球。他每一個動作無比艱難，無比痛苦，巨大的絞肉機模樣的熔爐不停地撕碎他，又重組他。
不能掙脫，不能沉淪，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清明，就在他絕望，就在那抹光即將消失的時候，他想起一句口訣。
那是他進入人神鬼三絕陣前一夜，黑淵哥哥教給他的一句靜心口訣。
混沌的大腦總算找到一絲光亮，痛苦好像沒有那麼強烈了。
他好像回到母親懷抱，黑暗的甬道盡頭有一點光，他朝著光努力爬過去。
身體五感逐漸回籠，越來越多的血液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前方的甬道變得光明起來。
有用！
白浩星喜極而泣，朝光亮奮力游過去。
...
問意關。
時刻關注事情發展的小蠻發出一聲輕咦。
還沒來得及驗證某些猜測，地上躺著的少年徑直坐了起來。
他的雙手依然快速的比劃，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並且更有節奏。舉手投足間透著股說不出來的仙風道骨味。
像極了在塵世間磋磨千年萬載的老人。
這樣的情況發生在一個少年身上，讓人覺得很突兀。
他的後背已經溼透，汗水將整個衣衫浸溼，僅僅貼在皮膚上。
衣衫下的肌肉隨著手勢的變化一鼓一鼓的。
他臉上的表情也從猙獰慢慢變得平和，淡定。
模樣還是很疲倦很狼狽，但完全不似先前那般危險。
小蠻不著痕跡地深吸一口氣，目光遙遙望向遠處看臺某處，嘴角開闔，無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又30分鐘後，白浩星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他像只被人從水裡撈起來的落水雞，渾身溼透，整整瘦了一圈。臉頰凹陷，皮包著骨頭。
精神頭卻格外充足。
他睜開雙眼，在人群裡掃蕩一圈，發現藍忘機還在密切地關注他，雙眼裡的關心不似作假。
“哎喲，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藍忘機拍拍胸脯，可他剛要再說一句，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動彈了。
他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轉身，朝某顆藍色水波球走去......
藍忘機無聲地望著那個水裡撈上來的少年，只見那少年臉上洋溢起溫和的笑容，他聽不見他最後說了一句什麼。
從口型判斷，好像是在說：祝你好運。
聯想到之前種種，藍忘機的心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