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裡停著3具屍體。
黑淵走向第2具，這是6號守衛的屍體，所剩軟組織稀少，殘缺的衣衫被組織液侵染得不成樣子，屍體被鬼靈藤根系刺得千瘡百孔。
索性衣服雖殘破，卻還儲存了生前大概樣子，重要部位遮擋還算嚴實，給死者留下了最後體面。
法醫驗過屍體後恢復成了發現時候的樣子。
隨著黑淵的腳步挪移，那名刑堂守衛朗聲念出響應死者的驗屍報告。
“5號守衛，張曉夢，39歲，身高167cm，女性，左乳上可見1寸刀傷，刀口由左向右45度角斜向上，死者因大量出血性休克死亡......”
“6號守衛，關存，42歲，身高174cm，男性，肚臍左側1寸有刀傷，斜向上15度角，刺中死者脾臟，死者因大量出血休克死亡......”
“7號守衛，秦鳴，身高171cm，59歲，男性，左側背部第三至第四肋骨間可見1寸刀傷，斜向下50度角，刺中死者心臟，直接斃命......”
驗屍報告很詳細，堂上6位副堂守像吃瓜群眾一樣觀望，而沒有一人對屍體和現場發表任何看法，尤其是領頭那位，眼裡玩味兒期待感甚重，黑淵領悟到了什麼。
清了清嗓子，黑淵從悲傷情緒走出，回到冷靜理智狀態。
他面朝周凡，開始一系列靈魂發問。
“請問4號守衛，你說我殺死5號時，你有在現場，你看到了什麼？”
在周凡提供的案情細節中，黑淵在夜裡偷了他的秘寶圖帛書後離開，他發現後利用捷徑抄小道提前找到5號張曉夢，勸說張曉夢與他合作，共同對付黑淵，將帛書搶回。
而在上一輪對峙時，4號謊稱帛書屬於自己，卻不清楚上面只是文字而非地圖，被拆穿後不得不承認自己貪婪作祟，秘寶圖屬於5號。
他之前所說5號被殺一時證詞前後矛盾。
周凡眼珠子亂轉，立刻編造新謊言。
“我，帛書不是我的，是5號的，對是5號張曉夢的，她發現帛書被偷，從捷徑過來找我尋求幫助，我們再一起去找黑淵搶回帛書。”這句話說得前後不通，舌頭都打架了。
“我，我們利用捷徑，在他抵達6號守關前準備動手，沒想到他用假睡詐我們，我們上當了，打鬥過程中我們不敵，張曉夢被殺，我，我害怕，跑了。”
聽罷，黑淵淡淡一笑，繼續問道：“然後呢？我又是怎麼殺死6號和7號的？”
還是周凡的證詞，在5號被殺後，4號守衛周凡實際上跟了黑淵一路，直到黑淵殺掉7號，他在暗中觀察，發現年輕人把7號帶離守關結界，故意破壞結界，放跑了鬼靈藤，等黑淵離開，自覺無法阻攔後，4號將7號屍體抗走，返回地面。
“那兩人，都，都是被你偷襲的......”周凡手指黑淵，因憤怒和恐懼，手臂不住地顫抖。
冷眼望著這個滿嘴謊言的男人，黑淵又問。
“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周凡又楞了楞，腦力計算明顯更不上對方，不過他還是絞盡腦汁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可補充的，下意識搖頭。
“好，輪到我說了。”
“第一，你說我偷了5號的秘寶圖帛書，我是怎麼知道她有這種寶貝的？”
一聽這話，4號臉上容光煥發，斬釘截鐵道：“是1號告訴
你的，他用這條資訊和你交換一個請求，你幫他帶信給5號。”
“1號守衛？他在何處？我請求當面對峙。”
1號守衛是案件相關人，早被提審，正在後堂候著。
得知心愛的女人被人殺死，1號眼中恨意凌然。他一看見黑淵，就指著他鼻子開罵。
“你個G娘養的為什麼要殺曉夢，為什麼？枉我那麼信任你，將信交給你。”若非刑堂守衛把人牢牢禁錮著，1號肯定會衝過來殺了黑淵。
初見1號時，他穿著厚厚的鋼甲，只露出一雙眼睛，如今他脫去枷鎖，黑淵才看清他的樣貌，這人40有2 ，樣貌周正，和張曉夢很有夫妻相。
“5號是不是我殺的還沒有定論，”黑淵默默在心裡嘆氣，看1號這架勢，想來是被愛情和憤怒衝昏了頭腦。“1號，你交信給我時，有說過什麼嗎？”
那1號紅著一雙眼睛，想要掙脫守衛們的束縛，黑淵的話哪裡入得了他的耳朵。
這時候，周凡搶在1號前回答：“他的行為間接導致張曉夢的死，他怎麼會承認。”
1號撲到張曉夢屍體上痛哭起來，黑淵走過去，輕聲道：“1號，張曉夢不是我殺的。你想給她報仇，就冷靜下來。”
“我憑什麼相信你？”1號睜著淚眼瞪著對面的人，狠狠地說。
黑淵默然從懷裡摸出一樣小物件。1號一看見這東西，直接撲了過來。
“她，她給你的？”
那是一枚小小的雨蝶形配飾，是這對苦命鴛鴦入刑堂受罰前1號送給5號的定情信物。
“好，好，我相信你。”1號擦乾眼淚，像捧著最心愛的物品一樣把雨蝶捧在胸口。
周凡沒來由地心悸了一下，急道：“1號，你什麼情況？僅憑一枚小小的配飾就被收買了？”
“你懂什麼，若非信任之人，曉夢是不會給他這個的。”
周凡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心中暗道：“還好，這1號什麼都不知道。”
這時候，黑淵開口問1號：“你把信交給我時說了別的話嗎？秘寶圖的事是你告訴我的？”
“沒有也不可能，那秘寶圖關係到一樣極珍貴的寶物，是我和曉夢一起發現的，我怎麼可能拿這個訊息和你交換。再說，當時鬼霧爆發，魔鬼藤生長活躍，一點動靜就會引來無數藤蔓，我只是例行公事問了這人姓名和下鬼澗的目的。”
“這，我只是猜測，不是1號告訴你的，你也可以自己找啊。”
嗤了一聲，黑淵冷笑道：“你們守衛在鬼澗下，條件艱苦，我一個自由人，好端端的偷你們的東西做什麼，還有，這東西這麼寶貴，5號必定藏在人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初次去鬼澗下歷練，怎麼會知道？”
4號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原本就是編謊話陷害黑淵，自然漏洞百出，哪裡值得推敲？
這一下，偷秘寶圖的動機出現動搖，周凡更慌了。
他緊張得開始冒汗，指著另外兩具守衛屍體吼：“我怎麼知道你和4號守衛遭遇時發生了什麼？不管怎麼說，秘寶圖就在你身上，這點你狡辯不了。還有他們二人，我親眼看見你偷襲的他們。”
場上目光全部集中到黑淵身上，後者從容笑了笑，用極誇張的語氣反問：“偷襲？我偷襲兩個初階修士用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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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凡感到眼睛很幹，用力地眨了眨，想不明白這個疑問裡的邏輯哪裡
有問題。
堂上坐著的6位一直在看戲，這時有位面容和善的出來解釋了一句。
“黑淵是精神系高階修士，他要殺人，用精神力就行。”
話只說了半句，後半句的意思很明了，殺雞豈用牛刀！
周凡雙腿發麻，一屁股坐到地上。他這才感到一絲後怕，他踢到鐵板了，惹到一尊大佛。
高階修者別說殺個把敵人，都不會正面硬扛，一個精神力過去，就夠對面喝一壺的，哪裡還用得著匕首這種短兵器。殺傷力低下還有失敗機率。
何況還是遠距離偷襲。
如今，周凡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的螞蚱，蹦躂不了多長時間。
走上這條不歸路，他沒有回頭的機會。
“你肯定是不想讓人知道實力底限，才用匕首的。”周凡堅持這個觀點，還在於他和張曉夢偷襲對方時，黑淵所使用的就是匕首。
黑淵望著4號，默默搖頭，他給過機會。
“你有多高？”
沒來由的一個問題直接讓周凡傻眼，而堂上坐著的6人卻是眼睛一亮。
周凡沒開口，副堂守領頭人卻開口了。
“周凡，169cm。”
169cm在男人中算矮子了，而黑淵則有182cm。
正當周凡以為黑淵要以這個羞辱自己的時候，黑淵走到3具屍體旁，一一揭開覆蓋其上的屍布，開始密集性輸出。
“我身高182cm，手持匕首橫刺高度為...背刺角度為...我若要正面橫刺6號，進刀角度該是如此...”
他一邊比劃動作，一邊解釋匕首刺入高度和角度問題，這樣的案件分析特別有條理，即便是1號這樣的粗線條神經都看懂了。
行雲流水把話說完，場中寂靜一片。
然後響起掌聲，來自6位看客。
實在是周凡和黑淵的身高相差太大，偷襲情況下，肯定用自己常用且有效的攻擊手段，用匕首偷襲，看似普普通通一把武器，都有章法。
周凡絕望地癱坐在地上，再興不起一絲辯駁的想法。
他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
讓他更絕望的是，黑淵的案情分析還沒結束。
“4號守衛，你還有二個致命錯誤。”
“你以為把我的個人物品撒在3名死者營地附近，就能偽造是我殺了他們的證據，可你不知道，那些東西根本不是我的。”
周凡如遭雷擊，大腦像電腦宕機一樣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瞪著黑淵。
“既然你知道我是精神系高階修士，就應該想到你的一言一行根本瞞不住我。你動貪念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離開4號守關後，我偷偷從你營地帶走幾樣歷練者留下的物品裝進揹包，你以為我扔在臨時營地揹包裡的東西是我的，可你想不到，那些物品根本不屬於我。”
他腳步輕鬆地走近周凡，蹲下，手指他衣服上少掉的釦子笑道：“我若要偷襲6號，不會給他面對我，看清我面容的機會，6號的傷口在肚子上，他臨死前正在吃泡麵，營地案發現場有照片為證，他是死在了熟悉的人手裡。你殺了他，把他扔進鬼靈藤種植區的時候，6號乘你不備取下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周凡下意識摸向那顆缺失的紐扣，面如死灰。
法醫驗屍時從6號緊攥著的拳頭裡摳出了這顆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