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我們來到了何婉靜的公司。
“你好,我們是警察。”來到前臺,梁立出示了警察證,問道:“請問,你們這裡由誰負責?”
前臺是個很年輕的小姑娘。她看起來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回道:“是、不好意思我剛來這裡上班,也不知道具體是誰負責,要不我把我們總編叫來吧?”
“總編?嗯,可以。”
前臺小姑娘立刻打了個電話,隨後把我們帶到會客室。
“兩位稍等,總編一會兒就過來。”
“好。”
得到回應後小姑娘就出去了。我們等了一會兒,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人推開會客室的門。
“你們是警察?”他的表情很嚴肅。
梁立又把警察證拿出來,他看了一下,就坐在沙發上,依舊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問道:“有什麼事嗎?”
他並不歡迎我們,大概是知道我們來調查跟何婉靜有關的事情,這對公司恐怕也有一定影響。
梁立沒有理會:“我想問一下,你們這裡的編輯是由誰直接負責的?”
“我,我是這裡的總編。”
“那正好。”梁立這才笑了起來:“貴姓?”
“免貴姓葛,葛行川。”他把厚實的後背靠在沙發上,問道:“你們是來調查何婉靜的嗎?我聽說了,你們來過好幾次,調查還沒結束嗎?”
“還有些事情需要調查清楚。”
聽到梁立這麼說,葛行川抬起了脖子,“她來這裡只是因為工作,至於她殺人的事,和我們這裡一點關係都沒有,公司不會有連帶責任吧。”
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這個你放心,我們不是要調查你公司的事情。”
聽到這裡,葛行川才松了一口氣似得,面色緩和了許多。
“那是什麼事?”
梁立問道:“我想知道何婉靜離職後,由她負責的作家要怎麼處理?”
“如果有作品正在我公司稽核,會轉交其他編輯聯絡作家。”
“如果沒有呢?或者說,正在寫,卻沒有來得及提交給你們稽核的作家,他們要怎麼處理?”
“只能由這些作家主動投稿,因為我們不知道何婉靜和哪些作家約過稿子。”
“哦,是這樣啊。”梁立看向我:“鄭開秋的小說還沒完結。”
“未完成的作品也是可以提交給你們稽核的吧?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收到過鄭開秋的稿子?”
聽到我的問題,葛行川皺起眉頭:“鄭開秋?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最近好像是沒有這個人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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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立補充道:“他的筆名叫靜默。”
“哦!是他啊。”葛行川恍然大悟:“這個人我倒是認識,他昨天正好帶著稿子過來了,何婉靜不在,他就把稿子轉交給了其他編輯。”
梁立長出了一口氣,“這麼說來,他已經找到靈感了,但沒想到會這麼快。葛行川,你看過他的稿子了麼?”
“還沒有。”葛行川搖著頭,“我不是很期待,這個人沒什麼才華,他以往的作品都沒有什麼銷量。”
“沒什麼才華?我記得他的小說都是在貴公司出版的吧,你是依靠銷量來評價的嗎?”
“不是。”葛行川一副可惜的樣子:“事實上我是最早接觸這位作家的,在2010年,我還沒升任主編的時候,就是我負責出版了他的第一本小說。”
“2010年?鄭開秋這麼早就已經開始寫小說了嗎?”
“是的,但那本小說的銷量並不是很好。這之後,鄭開秋就很長時間沒寫小說了,估計對自己沒有什麼信心才封筆的,直到最近幾年才又開始動筆。”
“你知道他再次開始動筆的契機麼?”
“不知道,我們本來就沒有過什麼交流,在我升任主編之後更沒有了,他投稿的郵箱也是由稽核編輯負責的。不過何婉靜可能知道,她很喜歡靜默的小說。”
“嗯……”梁立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他摸著下巴出神了一會兒,才問道:“他投稿給誰了?”
“是我們這裡一個叫王偉的編輯。”
正說著,敲門的聲音忽然響起。葛行川看了看我們,梁立說沒關係,他才喊道:“請進。”
推開門的人是王偉。
“主編,我聽說……”當他看到我們在場時立刻停下,禮貌地問道:“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嗎?”
“沒有。”梁立朝他說道:“事實上我們正想找你談一談。”
葛行川面無表情地朝王偉說道:“你進來吧。”
當王偉走進來,他又問我們:“還有我的事嗎?”
“沒有了。”
“那你們慢慢聊。”葛行川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走出去,順手帶上了會客室的門。
“別介意。”王偉一臉謙遜的笑容:“我們主編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年初又很忙,希望沒怠慢兩位。”
“沒關係。”梁立說道:“我聽你們主編說鄭開秋昨天把他的小說投給了你,是已經寫完了嗎?”
“是的。”王偉把手裡一疊厚厚的紙張放在茶几上,說道:“這就是他的那本小說,他列印出來交給我的,我正好帶了過來。”
梁立把那摞紙張拿起來,我看到第一張紙上寫的書的名字,用書名號囊括了兩個字:深淵。
我問道:“梁立,你要找的就是這個嗎?”
梁立遲疑地搖了搖頭:“不是。我要找的是能證明什麼東西的什麼線索,這麼說你是不是一點都不理解?”
我忍不住說道:“廢話。我要是能理解就去算命了。”
這時,王偉忽然問道:“我能問你們一個問題嗎?”
梁立把書放回茶几:“什麼問題?”
“何婉靜這件案子真的有什麼隱情嗎?”他看起來很擔心。
“隱情?你怎麼會這麼問?”
“是鄭開秋說的。”王偉回答道:“他建議我瞭解一下何婉靜,說何婉靜是個可怕的魔女。還說如果我知道這件案子的隱情,就會理解他為什麼這麼說。”
“是鄭開秋說的?”我吃了一驚:“可怕的魔女?”
我記得鄭開秋曾經說過何婉靜是個天使,這是他對何婉靜用過的形容詞。他應該是這麼認為的,怎麼會說她是個可怕的魔女呢?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魔女這個詞基本上就是用來罵人的。還說什麼……”他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想想何婉靜為什麼會來這裡,為什麼會和我相遇。可能是受到他的影響了吧,我問我們主編何婉靜為什麼來我們公司應聘,我們主編說是因為何婉靜喜歡鄭開秋的小說。”
葛行川離開前也這麼說過……“等一下!何婉靜是因為喜歡鄭開秋的小說才來應聘的?”
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的王偉楞了一下,才說道:“是啊,何婉靜應聘的時候說的,她在高中時代讀了鄭開秋的第一本小說,對他的小說非常迷戀,所以才來我們這裡應聘。鄭開秋的第一本小說就是在我們這裡出版的。”
我明顯看到梁立的眼皮都在抖。
王偉繼續說道:“恐怕何婉靜迷戀的不是小說。她在很久之前就迷戀上了小說背後的作家,她來這家公司的原因就是因為鄭開秋,所以我不能理解,這麼一個崇拜自己的人,怎麼會被鄭開秋說成是魔女呢?能透露一下嗎,這件案子到底有什麼隱情?昨天鄭開秋把稿子拿來的時候我問過他,他卻什麼都不說,而是蹲在地上乾嘔,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就是它。”梁立眯起了眼睛,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要找的東西就是它。”
我感到不可思議:“王偉,你說的是真的?何婉靜是為了鄭開秋才來這家公司?她早就愛上鄭開秋了?”
王偉鄭重地點了點頭:“這是真的。”
也就是說,何婉靜不是因為鄭開秋的告白才接受了他,而是因為何婉靜早就迷戀上了他。這跟何婉靜的證詞完全相反。
她為什麼要撒謊呢?
“因為要營造一個何婉靜陷害鄭開秋的合理邏輯,她隱瞞了自己一開始就愛上鄭開秋的事實。”梁立的嗓子猶如一根一根接連崩斷的琴絃,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如果不是她陷害鄭開秋……”
“那就是為鄭開秋頂罪。”
那麼反過來說,就是鄭開秋陷害了她嗎?而她心甘情願的接受了這一殘酷的事實?
真正的殺人兇手不是何婉靜,而是鄭開秋?
“去找鄭開秋!”
我猛地站起來,卻因為過度的震撼而渾身發麻,險些摔倒。顧不上調整身體的不適感,我緊緊跟著梁立,腦子裡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