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愈堅持道:“那就這樣吧,他馬公館不是要出賣嗎,等那小老頭買回食品之後,我即裝作買房人,尾隨進去談生意。這樣,我至少可以看到馬公館內有不有另外的人……反正對他而言,我是生面孔,即便他們不想真賣房子,也沒理由引起他們的多大的懷疑。”
馮九笑道:“我說紅愈你真夠健忘的,你忘了三官殿,你忘了怒審江仕航,你早就是人家的宿敵了,還生面孔?”
趙紅愈糾正說:“豹哥你誤會了,我是說,對那個小老頭兒而言,我是生面孔。”
“那要是萬一遇上江仕航呢?”
趙紅愈沉吟一會兒,道:“那我就化裝,我化裝的手藝不錯呢,曲蘭花都沒認出我。”
馮九嗯了一聲說:“這方法倒可一試。不過你進去之後,如果見到的是兩個人用餐,無論那人是不是江仕航,你都不能貿然出手。要明白,那很可能是兩位頂級高手,還記得他們殺害曲蘭花,和曲子良的刀法嗎?”
趙紅愈說:“我明白。”
第二天清早,在馮九和趙紅愈的監視下,那位朱老頭,依舊準時地提著食盒子走出了馬公館。趙紅愈喜形如色,立即整頓了一下長衫禮帽,揣好手槍和飛鏢吹管之類,靜等著那個小老頭的歸來。趁此機會,馮九憑記憶,畫出了一份馬公館內部平面草圖,圖上側重標明了小老頭兒的臥室、起居間和廚房,其它諸如前庭、後堂等處雖是一筆帶過,但也口頭配合地說明了各自的方位和情況。
趙紅愈靜靜地聽完馮九的介紹,才突然冒出一句:“豹哥耶,你這是墨子教孔子吧,馬公館內我比你熟悉呦。”
“嘿嘿,你這個……”
“打住,打住豹哥,我也有受教的地方,至少,小老頭兒那個邋遢的房間你比我熟悉。”
馮九哭笑不是地擂了趙紅愈一拳。
約摸半小時,朱老頭如期地,提著那個布袋裝裹的食盒子回來了。從其拎著食盒子的情形上看,內裝食物與前日基本差不多,大概可供兩個人一天的食用。當那小老頭兒,不緊不慢開鎖走進馬公館之後,馮九和趙紅愈相視一笑,都是老戰士了,也無須過多叮囑什麼。這相互信賴的一笑,權當送行和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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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紅愈走出酒樓,直奔斜對面的馬公館。
趙紅愈走進馬公館的時間,與小老頭前後相距大約五到六分鍾,估計他此刻趕進去,應該正是對方開飯的時候。如此安排時間是有用意的:現在可知的是,馬公館內有位神秘人物;但無論那朱老頭供養的是哪路神仙,大抵都會吃飯,是人是鬼都能逮個正著。
趙紅愈走進了前院大門樓,穿過一片開闊的院壩時,他自然還記得,這裡就是半年前,大卡車排隊裝載銀元的地方;左側花園假山後面,便是江文漢和高聰斃命的場所。
走進空寂的前庭,趙紅愈回憶著馮九畫過的草圖,尋找到了前庭之後的右廂房,這裡果然是一連三間,據說全是小老頭臨時棲身的地方。其中頂頭一間是臥室,再往右便是起居間和權當的廚房。
可當趙紅愈找到這裡的時候,竟然不見人影。
開始,他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於是他退後看了看,這裡正是前庭與中堂之間的右廂房,大方位並沒有錯呀。再回頭看室內,居中一間茶几上擺有茶杯茶盞,應該是起居間;左側是間較大的房屋,內中有床鋪,有衣櫃,還有一個貼牆而立的大書櫃。這大書櫃雖周身積滿灰垢,但看上去材質優良,做工十分精緻——想必,這裡曾經是某文人的大書房,現在屈尊做了這朱老頭的臥室,更可嘆的是,物隨人貴人賤。朱老頭這臥室也的確太那個,他床上的墊單髒兮不堪,被子未疊,衣服亂扔,四周什物隨意丟放,凌亂滿地,全都一塌糊塗。看這情景,難怪茶館老闆稱其為狗窩了。中間所謂的起居間,實際是餐廳,除居中一張質地較好的飯桌,周邊只有三幾把破爛的小椅;起居間右側那間,像是臨時安排的廚房,內中不僅鍋盆碗筷一應俱全,還可看出爐火依在,爐上的燒水壺正騰騰地冒著白煙。
可是人呢?
看情況,居中的起居間內有桌有凳,說它是餐廳應該不會有錯。可現在,這裡桌荒凳涼,他們都到哪裡去用餐了?
趙紅愈確認地方沒有找錯,只是這裡的人與事的確太神秘了,加之這陳年空宅,令人無端中有些頭皮發緊,汗毛發乍。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為了一探究竟,趙紅愈繼續往裡找,或許,後堂裡的什麼地方,就有正在吃飯的人吧?
繞過天井,步入中堂,再往後走即是後院了。按常理,深宅大戶的後院,應該為家長和女眷們居住區,還有可能設定祖宗牌位啥的,多為禁地,也是一個家庭的文化政治中心,通常都很繁華與熱鬧。可是這對馬公館而言,那都是昔日黃花了。如今,這裡十分寂寥、冷清與空曠,甚至是陰森森的,完全是從骨子裡透露出了一派沒落的氣息。
順序看去,長排長排的房屋之內,全都空無一物,地面積灰很厚重,而且全屬那種年深月久累就的原生態,空中蜘蛛結網累累,牽絲橫七豎八,給人一種破敗荒涼的感覺。正堂中廳的地面上,由於積灰的緣故,還斑斑駁駁,稀稀拉拉留有一些腳印,但可看出,這都是半年之前在這裡裝箱金條、銀元時留下的一些殘跡,諸如鐵釘、紙屑之類。但從地面那些陳舊的腳印上看,這裡至少已有三月五月無人光顧,更不用說今天有人來過這裡。看此景象,趙紅愈停了下來,似乎也無須考慮裡面是不是有人正吃飯了。
趙紅愈覺得沒必要再向前尋找,當務之急,是回頭儘快找到那位小老頭兒。否則人家酒足飯飽,曲終人散的,也許就無法見到那位神秘人物了。
或許是宅院太大而空曠的緣故,這裡人走動中的腳步聲,的確有迴音。那迴音崆崆的,很刺耳,像空罈子裡發的甕音——不,像幽谷迴響,令人有種心悸發怵的感受。看來,這種地方既不宜做賊,也不便搞偵探工作——除非,你作掩耳盜鈴狀。
可是,竟然有人做到了來無聲息。
沒有聽到腳步聲,更沒有聽到空中迴音,只感覺一抹黑影一閃而至,趙紅愈居然被人攔在了後院與中堂之間通道上。來人不僅來的突如其來,而且攔得橫刀立馬,氣勢洶洶。
趙紅愈下意識地拍了拍胸口。他定眼看時,來人居然正是那位他要尋找的小老頭兒。
“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小老頭聲音冰冷、蒼啞,兩眼兇光畢露,像野狼似的閃爍著。
“……”趙紅愈顯得驚魂未定,但就在這一剎那,他聽出來了,聽出了那記憶猶新的冰冷、蒼啞的聲音,這聲音,正是當初向江文漢索命的聲音。這一嚇非同小可,他本能地倒退一步,兩眼發直地盯著身前的小老頭兒,好幾秒鐘才緩過氣來道:
“是,是您啊,老先生。”
“問你話呢,你是誰?”
這冰冷蒼啞的聲音,像是從地縫中擠出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