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辛寅悄悄鑽入地窖之內,猶豫一下,點燃土壁上掛著的油燈。
輕微的火石摩擦聲把姑娘驚醒,可見睡得不沉。
姑娘睜著驚恐的雙眼注視著他,發現來者不是二公子更是害怕,叫不出聲來,只能左右掙扎。
景辛寅豎起食指,“噓——莫出動靜……我不是惡人,來救你的……”
姑娘滿眼疑慮、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但也不再掙扎。
景辛寅這才拔出她口中的棉團,“你可否叫逸芊姑娘?榆樹溝王二犬之女……”
逸芊姑娘沒有點頭,雙眼充滿著哀怨,顯得楚楚可憐。
景辛寅不知道如何解釋,溝通能力是他的薄弱環節,“嗯……如何解釋,你才會相信我不是壞人?”採下眉頭思索。
人在無助時,總會幻想神靈派人來相助,逸芊姑娘感覺,眼前這個帥氣男子便是上蒼派來的救星,臉上逐漸有了笑意。
但還是要問個明白,“你如何認得我?你如何知道我被關於此處?”
景辛寅不知從何說起,“這個,說來話長……我只是個過路人,路上遇到麻煩才落腳此處……我無意中竊聽到梨花寨人的談話,這才知道你的事情……”
逸芊姑娘的目光逐漸變得溫柔,“你果真是上天派來的天使……可是,我爹欠下梨花寨二公子許多錢,被我爹送來抵債,即便出去,還是會被我爹送回來……”
景辛寅注視著逸芊姑娘,回想起馬背上的夢境,感覺她就是另一個自己,“你爹和二公子的所作所為有背天理,我一定會幫你脫離苦海……”說著去解開繩索。
逸芊姑娘憂心忡忡,“我一柔弱女子能逃往何處?就算能夠逃出梨花寨,官府也會派人緝拿,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
景辛寅定睛想了想,說:“你爹欠下多少錢?我來償還。”
姑娘一臉糾結,“江湖借貸哪裡有個定數?皆是利滾利,今日千兩,過幾日便是數千兩,如何償還得起?”
景辛寅咬牙切齒,“你若不想逃之夭夭,也有辦法。他梨花賽的人不是能賭嗎?我來替你贏回來……你回榆樹溝把你爹找來。”
逸芊姑娘聽罷,驚訝地望著他,“他們可是千門之人,精於賭術,你如何賭得贏?”採下眉頭,想了想又說:“即便你能賭得贏,也未必鬥得贏,千門向來與官府暗中勾結,手段極其惡劣。”
景辛寅表情不屑,“這一點你不必考慮,你只管去將你父親請來。”
逸芊姑娘雙目亮閃一下,又很快暗淡下去,“你終是要離去之人,管得一時管不得一世,你一離開,他們會立馬報復。”
景辛寅思量著說:“我已然得知內因,梨花寨二公子喜歡你很久,似乎誠心誠意要娶你為妻,你當真不情願?”
逸芊姑娘恨恨地說:“我王逸芊對天起誓,寧願死,絕不會嫁給品行惡劣之人!梨花寨人皆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方圓百里家喻戶曉。”
景辛寅便下定決心管定此事,“好,我已知道你的態度,你只要配合,此事不難解決。”
逸芊姑娘站起身,喜憂參半,“可是我擔心嫁禍於你,此處雖是山野,雲集許多江湖高人,讓人忌憚的還不止是賭術……”
景辛寅露出自信的神情,向她點頭,“能聽得出來,姑娘你是為我擔心。我可以向你保證,無論文鬥武鬥,我皆有把握取勝。”
逸芊姑娘頗感欣慰,“若是如此,小女放心矣。”又當即表態,“君若有事,小女絕不獨活於世。”
景辛寅立掌打住,“姑娘不可發毒誓。雖說不可自傲,但我著實不把那些鼠輩放在眼中……”順勢問詢,“只是,我尚有謎團未解,姑娘能否幫我解答?”
逸芊姑娘連忙點頭,“恩人請講,只要小女知曉,絕無隱瞞之理。”
景辛寅著重提問:“我剛才尾隨二公子前往山林墓地,竊聽到一些談話……姑娘果真知曉帝王之墓在此地?”
逸芊姑娘點頭,“嗯,此事正是小女對二公子所講,是他疑心在前,對我軟硬兼施……我從未貪圖墓內財寶,告訴他也無妨……”又趕忙解釋,“墓肉佈滿機關,氣惱之時,罷不得他去自取滅亡。”
景辛寅輕輕點頭,“果真如此。你是如何發現那墳地下面有古墓?”
逸芊姑娘輕嘆一嗓,“完全是意外發現。我時常去墓地拜祭……一日,突降暴雨,我便躲進挖地避雨,不經意發現隱秘洞口,便鑽入檢視,發現土層下有齊整石板,略微鬆動,便動手下挖,很快找到神秘入口……洞內狹窄,約一間小屋那麼寬,四壁皆用石板構築……幾日後帶上鎬頭、鐵釺前去挖掘,不料從裡面飛出暗器,險些喪命……便猜想,那片凹地之下乃是古墓。”
景辛寅又是點頭,“那你如何得知是帝王之墓?”
逸芊姑娘表情驚訝,“何人說是帝王之墓?”想了想,猜到一二,“那一定是二公子自己猜疑,我從未說過……早聽老人說過,古墓碰不得,裡面皆有守護神看護,誰碰誰死,所以從未對父親提及此事。”
景辛寅又是點頭,心想這個姑娘果真心地純淨,普通人實難做到。
景辛寅沉默片刻,又發問:“據說,牛蘭寨的盜門之人下過古墓,姑娘可曾知曉?”
逸芊姑娘搖頭,“未曾聽說……”但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不過,我看見一些神秘人出入那片墳地……”
景辛寅還要詢問,傳來公雞打鳴之聲,便知道天快亮了,便說:“時間緊迫,姑娘快些回家,務必將父親請來……”
姑娘點頭,“好,我們出去吧。”
二人出了地窖,夜色依舊昏暗。
景辛寅有所擔心,“天黑,你一人可否害怕?”
姑娘遲疑,“恩人要去哪裡?能否陪我一同前往?”
景辛寅向她解釋,“是這樣,我與二叔路經此地時,在山上發生意外,巧遇梨花寨父女,被請入寨中……我是偷偷跑出來的,不想被他們察覺……”
姑娘連忙點頭,不想為難他,“恩人快些回去,我一人能走……”
景辛寅有些不忍,“不然,我們乾脆向他們攤牌……”
逸芊姑娘趕忙制止,“不,切莫因我打亂原有計劃……我在山中長大,經常走夜路不必擔憂……”說著轉身。
“等等。”景辛寅取出一把匕首遞給她,“帶上它……千萬小心,莫被梨花寨的人瞧見。”
逸芊姑娘接過匕首,堅實地點頭,“恩人放心,回吧……”率先離開。
景辛寅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長舒一口氣,轉身趕回。
寨主家的庭院非常安靜,此刻連僕傭也在睡夢之中。
他悄悄進入,回到自己那間小屋。
奔波一夜,只想美美地補上一覺,但靈敏的鼻子聞到濃郁的胭脂香,斷定施蕊姑娘剛剛來過。
以此推斷,施蕊姑娘或許已經發現他不在屋內。轉念又想,那又怎樣?他的兩匹馬和物品都在,若是問起找個藉口便是。
他覺得不必傷腦筋,趕忙脫鞋上炕鑽入被窩內睡下。
榆樹溝距離梨花寨只有幾個山樑的距離,逸芊姑娘姑娘土生土長路熟,抄近路走,在天亮之前趕到村莊。
犬吠聲四起,內心生起一股辛酸的甜蜜,只恨那梨花寨賊窩像地獄,連聲狗叫都聽不到。
離家越近,她的內心越發紛亂,又要面對那個半人半鬼的父親,當真懷疑自己不是他親生。
她無心進屋,坐在院內的木墩上呆望著東方,盼著日頭早一些升起。
此時響起屋門開啟之聲,回頭看見父親沒睡醒的懶散模樣,是晨起小解。
王二犬去茅房時沒有發現她,回來時受到驚嚇,“你個小賤人如何在此?是否私自跑回?”當場咆哮如雷,“賤人!你想害死老子?!有約在先,你要是逃婚,債務要翻倍……”四處尋找行兇之物。
逸芊姑娘姑娘早就被打怕,趕忙起身躲閃,一邊解釋,“爹,並非如此,女兒未逃婚……”
王二犬手持木棒站立,“那是賢婿送你前來?人呢?”四處尋找,“老子不信他有此善心……”
逸芊姑娘路上想好如何答對,但嘴不利索,“爹,哪來的女婿?梨花寨人何時把你視作親家?何況尚未拜堂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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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犬怔一下,“這倒也是……”突然長了脾氣,“我呸!他高家人不認老子,老子還不認他嘞!”
逸芊姑娘見到父親突然轉變態度,心中頗感意外,“爹,您這是……”
王二犬圍著女兒打轉,“逸芊,莫怕,你來得正好,沒拜堂才好,這門親事撕毀不作數!”
逸芊姑娘一臉懵懂,這是日頭從西邊出來了嗎?爹哪來的底氣?
她膽怯地問:“爹,您不怕高家人來逼債嗎?”
王二犬拋開手中的木棒,雙手掐腰仰臉,“逸芊,爹時來運轉,馬上要發大財矣,區區債務豈能難倒你爹?哼!莫說還得起債,老子即便不還,他梨花寨人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