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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夜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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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對方有這等本領,為何不對他下手,單單對樂叔下手呢?原因何在?莫非已然看出自己有超強武藝?有這等眼力者定然不是泛泛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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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他能夠斷定樂叔還活著,碎屍定然是假象,用他人的屍體冒充,想讓他相信人已經死了,當真是陰險無比。

但是屍體從何而來?為迷惑他的眼睛,出手殺了自己人不成?若是這樣,當真歹毒。

無論怎樣,務必提高警惕。

景辛寅意識到事態複雜性,決定即刻行動。

靈機一動,將櫃檯上疊放的被褥枕頭取來,鋪在坑上,弄成有人躺臥的形狀。

然後吹來油燈,悄悄出屋。

來到院內,蹲在一角觀察宅內的情況,丫環春枝應該在南面房屋廚房裡燒火做飯,西面房屋應該是主屋,但所有的屋子都沒有燈光。

景辛寅觀察之後,準備起身去南屋的廚房,看看施蕊姑娘是不是在那裡。

他剛要邁開步子,便聽見籬笆外有動靜,繼而傳來話音。

院門發出動靜開啟,有三個人影走入宅院,打頭者身高馬大,高昂著頭顱,應該是主人,後面兩個人身形佝僂,應該是侍從。

打頭的男子站下,望著南面房屋亮著的燈光說:“我爹可能下山矣……”

一個侍從站到前面伸長脖子張望,“少寨主,主堂未點燈,我去瞧瞧……”

這時,施蕊從南屋的廚房走出來,快步朝他們走過去,極力壓低嗓音說話,“長兄,可曾去過桃花寨?”拐向西屋,小聲提醒,“進屋說話……”

少寨主沒吭聲,緊隨其後,顯得很詭秘。

他們進入主堂,屋內的燈亮起。

景辛寅這才現身巧步靠近,來到窗前聆聽。

手指沾上唾液將窗紙捅破,這樣話音真切,還能觀察屋內每個人的神情。

少寨主面目生冷,上唇留著一道黑鬚,想必已至而立之年,說話時眼神僵直,“小妹,不知今夜有無收穫?”

施蕊姑娘神情傲慢而得意,跟先前留下的印象大不相同,沒有了純真,感覺換了一個人,這種感覺讓景辛寅很是心寒。

施蕊姑娘故意賣關子,“長兄,不妨猜一猜?”

大少爺做出不耐煩的神情,“嘶——莫與兄長賣關子,有何收穫?”

站在一旁的侍從替自己的主子說話,“就是,少寨主也未閒著,神調門的王婆子臉大,也不是好請的。”

施蕊姑娘眼睛亮了一下,“如何?那王婆子答應相助否?”

另一個侍從仰起豬臉得意,“那是,少寨主出頭,還有不點頭之理?”

施蕊姑娘向自己的長兄做了個手勢,“長兄,來,小妹只告訴你一人……”

兩個侍從相互對視,顯露出無趣的表情。

少寨主靠近小妹一步,把耳朵湊過去,“咳,他二人又不是外人……快說。”

施蕊姑娘小嘴對準長兄的耳根,小聲嘀咕一陣,“……如何?哼,這一回我千門可是有救矣……”

少寨主眼皮下一眨不眨,感覺像是一具屍體,沉思一陣反問:“這有何用?眼下,我千門缺少的是黃金、白銀,武功再好又不懂賭術……”

施蕊姑娘雙目變得刁蠻而生冷,“哧哎!難怪爹總說你是一根弦,直腸子,少微複雜的事情便想不通……”

少寨主顯出心堵的神情,反問:“那他還能幫我們去打家劫舍,湊齊賭資嗎?連‘神獸’亦奈何不得,豈肯聽我們指使?還不如趁早在飯菜中下毒,以絕後患。”

兩個侍從猜不到這對兄妹在談何事,顯得焦躁不安,又不敢詢問。

施蕊姑娘冷笑一嗓,“爹若是捨得殺,在山上便出了手……長兄稍安勿躁,靜下來慢慢瞧爹爹的手段。”

少寨主悻悻不悅,“都是你這小妖精從中使怪,莫當兄長不知……哼!倘若弄巧成拙有你好受?”

施蕊姑娘眼睫斜挑,自信滿滿,“他本領再強,畢竟是熱血男兒,不信他不為情色所迷。”

聽到這裡,景辛寅才算看清這個女子的真面目,相信世間果真有雙面人。

透過他們的談話,他逐漸縷清紛亂的頭緒,這些人果真不是獵戶出身,而是外八門中的千門,以賭為業。

他在青州府當差之時,所謂的外八行接觸不少,但真正立派的外八門尚未接觸,所以對這些門派的內情所知甚少,希望快些找到樂叔,樂叔行走江湖多年,想必瞭解甚多。

繼續聆聽,探明更多秘密,果然新的線索不斷出現。

施蕊姑娘有意轉移話題,“長兄,榆樹溝王二犬之女馴服沒有?”

提到此事,少寨主做出不耐煩的神情,長袖一甩,“狗屁爛事問我做什?相中那賤女人的可是二弟,想知道去問你二兄……”

施蕊姑娘翻一下眼白,“哼,小妹前兩天還看見你二人爭搶,這會兒因何放棄?二兄予你什麼好處?切莫瞞我。”

少寨主仰起長臉,“二弟為得到那賤女子煞費苦心,我做長兄的不應該謙讓三分嗎?小妹切莫胡思亂想,此中並無交易。”

施蕊姑娘小嘴一撇,“莫當我是三歲孩童,二兄必是答應不與你爭奪寨主之位……那王逸芊被關於何處?”

少寨主裝傻,“這個,為兄不知,你去問二弟……”又解釋,“那王二犬之女,方圓幾里誰人不知?個性剛烈寧死不從,二弟怕她自殘一直不敢硬來,至於關於何處我也不知。”

施蕊姑娘做出鄙夷的表情,“當真無用,連個卑賤女子都征服不了……若不是王二犬那愚夫好賭,恐怕連手背都觸碰不到。”

少寨主無言以對,避開小妹的眼神,“此事與我無干。你提它做什?莫不是要胳膊肘往外拐?”用懷疑的眼神盯視。

施蕊姑娘一陣壞笑,“啊哈哈……我幫外人?除非我與二兄有仇……不過,這個下賤女子我還當真有用。”

少寨主緩慢轉身,“有何用?她家既無田地,又無錢財,她爹欠下一屁股債,小妹可要替她償還?”

施蕊姑娘猛然想起了什麼,“算了,明兒我自己去找二兄,這會兒飯菜該好了,我要去招待那英雄,眼下他才是大牌。”

景辛寅在施蕊姑娘出來前,趕忙躲避。

施蕊姑娘剛走出來,就看見寨主帶著那些所謂的獵戶進院,便小跑過去迎接,“爹下山啦……”壓低嗓音詢問:“黑虎屍體焚燒沒有?好不可憐,女兒精心豢養多年,視如寶物……”

老寨主也是無法掩飾悲痛,擺著手說:“莫提,莫提……眼下我千門存亡才是關鍵,英雄可否安置?”

施蕊姑娘趕忙安撫,“爹放心,女兒已安置……只是銀兩之事該如何答對?”

景辛寅藏於柴垛後聆聽,原來那只猛獸是老虎,是這對父女所養。令他百思不得基解的是,老虎為何長成那般模樣?渾身上下無一處本相,但只能將疑問暫且壓制,眼下尋找樂叔下才是關鍵。

繼續往下聽。

老寨主責怪女兒,“你平時那般聰穎,如何被這點小事難倒?”說著從胸袋中掏出一個錢袋,“隨便拿幾錠銀子,沾點血漬交給他便可。”

施蕊姑娘與自己的父親交談時,重新恢復那般清純的模樣,“嘻嘻,還是爹聰明……英雄交給女兒即可,我會好生款待,爹趕緊回屋去吧,一會兒我教丫頭端些酒菜過去……”

老寨主擺手,“不必,爹現在只想安睡。”又對手下人說:“你們也散了吧,該回家的回家……”

手下人紛紛拱手告辭,有幾個是家中的侍從,匆匆回自己的屋子裡安歇去了。

施蕊姑娘去了廚房,院內空無一人。景辛寅這才現身,回到北屋安置他的房間,鑽入被窩佯裝大睡。

沒過多久,施蕊姑娘親自端著酒菜走進屋子,連走步都恢復了原來淑女的模樣,之前的刁蠻之相蕩然無存。

她看見景辛寅熟睡,自言自語,嗓音更是甜美,“嘖嘖,這麼一會兒工夫便睡下,看來真是疲憊不堪矣。”

她將裝酒菜的木箱一層一層地分解,取出菜餚輕輕放在小餐桌上,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佯裝沉睡的景辛寅極力剋制著不流水。

只聽見施蕊姑娘輕聲嘀咕,“就擺放在這裡,等英雄睡醒自會吃……”

她又取出酒壺和酒樽置於桌面,並未馬上離開,走過來彎下腰身,靜靜地打亮景辛寅的睡態,自言自語,“當真是一張好俊秀的臉,比在月光下還要中看……”

景辛寅極力剋制,快要堅持不住了,希望她快些離開。

他的忍耐力即將達到極限時,施蕊姑娘才邁著蓮步離去。

景辛寅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這種雙面人,感覺實在是太可怕,比那怪獸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雖然睜開眼睛,但等待許久才坐起來,唯恐她返回。

他看著矮腳餐桌上擺放的菜餚,沒有半點食慾,尋找樂叔的念頭越發強烈起來,趕忙下炕穿鞋。

他猜想,樂叔此刻一定被山寨裡的人關押在某處虐待,恨不能搜遍全寨將他找出來。

來到院中,半月西斜,即將落山。

但他不怕黑,在暗夜中行事才更不易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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