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屋外漫天雲霧,一丈之外看不清物體。
景辛寅刻意早起,想不辭而別,以免道別之時彼此尷尬。
他已下定決心獨闖匪巢,不管傳言是否屬實。
白霧其實就是無數顆細小的水珠,行走在其中,彷彿被棉花包裹,有種說不出的安逸感,露出的肌膚很快溼潤。
即便是這種環境,他還是能夠穿透迷霧看清十幾米外的事物。倘若在這種環境對敵,優勢會陡然顯現,因為常人絕做不到這一點。
已經有好幾人向他指過那片南山密林,只要沿路一直走便可找到。
但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尚未走出村口,便被一個熟悉的身影阻攔。
是楚茵姑娘,陡然從路邊的柴垛出現。
這讓他警覺地飛身後退一步,“何人?!”
楚茵姑娘玉手捂著櫻桃小口笑,“咯咯咯,瞧把你嚇成這樣……”
景辛寅一眼認出她來,埋怨,“玩笑不可太過,萬一誤傷,豈是好笑之事?”
楚茵姑娘低頭埋怨,“誰教你不辭而別?還不如一掌劈下……”
景辛寅想了想指正,“不對,你很早等在此處,否則不可能趕超我。”
楚茵姑娘又是笑,“嘻嘻,你好自信,我說是抄近路呢?”
景辛寅淡然一笑,“不可能。我雖剛到烏龍莊,村路卻是瞭如指掌,除非你從那片菜地穿過來。若是這樣,你的裙裾早已被露水淋溼。”
楚茵姑娘很驚訝,指著那片菜地,“你能看見那片菜地?白茫茫一片,如何瞧見?即便是鷹眼也難以做到。”
景辛寅不與她爭辯,表情嚴肅起來,“你為何要跟隨?此行凶多吉少,就不怕死在匪徒手中?”
楚茵姑娘賭氣地說:“你若擔心就跟我回家,一人去不是同樣尋死?”
景辛寅雙手背過身去,傲然仰視灰茫茫的天空,“我已然成為狩獵物件,躲避有何用處?如今只求死得明白。”
楚茵姑娘聽罷肅然起敬,點頭讚賞,“景公子非但勇武過人,氣概更是非凡,小女身在風月樓多年,所謂英雄見過無數,公子這般傲骨脊樑尚屬首次。”
景辛寅作揖,“姑娘過獎,還望體恤在下快些歸還。”
楚茵姑娘態度堅決,“公子有此氣魄,小女豈能落人之後?甘願舍命陪君子!”
景辛寅遲疑,“姑娘心意我領下,但此行定然危機四伏,我怕分心。”
楚茵姑娘撅嘴,“哦,原來公子擔心我礙手礙腳?我保證不會,打鬥時會躲到安全處,大聲喊‘官兵來矣!官兵來矣!’,匪徒一慌,手腳無力,此時公子可迅速拿下。”
景辛寅被她逗笑,“哈哈,姑娘還會逗趣。若如此簡單,匪徒不會活到現在。”背過身去考慮片刻,點頭,“你若答應寸步不離,我可以帶你前往。”
楚茵姑娘欣然點頭,“嗯,我保證不給公子添麻煩。”
景辛寅便頭前走,“記住,遇事切不可亂吼亂叫,荒山野嶺,如何叫喊也不會有人援手。”
楚茵姑姑答應,“那好,我絕不會絆你手腳。”
二人專心趕路。
霧氣遲遲不散,楚茵姑娘擔心走丟,雙手牽著景辛寅的一隻手前行。
進入山林,路更是難走。
景辛寅問:“此處匪徒,可曾有人撞見?”
楚茵姑娘搖頭,“好像沒有……起初傳聞此處鬧鬼,後來村裡人猜測是索命門老巢。附近村莊皆有被殺者,屍體旁多半標明是索命門所為。”
景辛寅咬牙切齒,“簡直猖狂之極。”
楚茵姑娘說破內因,“為的是掩人耳目。如此,官府認定是索命門所為,不會去查背後出錢者。”
景辛寅仔細觀察著周邊環境,問:“傳聞鬧鬼,具體是何景象?”
楚茵姑娘面色發暗,走路不靈便,“公子,能否不提此事?”
眼前一片片雲霧飄過,各種怪異的鳥叫聲懾人心魄。
景辛寅表情平靜,“有我在,你怕什麼?無非是鬼叫聲,或是不明物體閃現……皆是人為,其目的是阻止村裡人進山。”
剛說到這裡,耳邊響起清晰的尖叫聲。
仔細一聽,是女人的嗓音,緊接著傳來孩童的哭泣聲,母親在打罵孩子。
楚茵姑娘渾身打顫,“公子,真的有鬼……還是趕緊下山吧?”
景辛寅握緊她的手,“莫怕,我一定要活捉這妖孽……”
突然,頭頂一閃,有道黑影滑翔而過,卻無半點響動,感覺非常詭異。
楚茵姑娘撲進景辛寅懷中打顫,“真有鬼……”
景辛寅伸手抽出背上的長劍。
周邊響起極其陰冷的聲音,不像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陰森而可怖。
景辛寅左右打轉,尋找聲音響起的方向,但一時很難確定方位。
遲疑之間,眼前飄來一個黑色物體,在白霧中時隱時現,是棺槨。
景辛寅輕拂著楚茵姑姑的頭髮,示意她不要抬頭看,因為那種黑色棺槨越來越多,而且帶著奇異的樂曲聲,在樹與樹之間飄動,速度時快時慢。
陡然,一個棺槨上探出人頭,在對他猙獰地笑,陰冷的怪笑聲在林間迴盪。
此時,突然傳來叫喊聲,“景公子——茵兒——……”
感覺這聲音好熟悉,楚茵姑娘猛然抬頭看著他,“是我爹……”話未說完,看見半空中飛旋的棺槨驚叫,“啊!惡鬼……”
景辛寅把她的頭按在自己懷中,“全是假象,不要抬頭看。你爹上山來,快去迎接……”
景辛寅暫且不理頭頂上飄動的棺槨,小心翼翼地後撤,朝山下喊,“楚伯伯——我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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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下,看見楚翁拄著柺杖步履蹣跚,“茵兒,景公子,為何不打聲招呼就上山來?此處乃陰兵通道,所有陰魂皆要經過此處……”
景辛寅並不相信這些民間傳說,“大伯,這些皆是心懷叵測之人捏造的謊言,為的是騙財,不可迷信。”
豈料楚翁一怒,“何為捏造?你擅闖陰兵通道必遭天塹!你你你,無恥後生,自尋死路,莫帶上茵兒……”
楚茵姑娘抬頭看著父親說:“爹,您腿受傷,理應待在家中……”
景辛寅將楚茵姑娘扶起,送到楚翁身邊,“你父女二人先聊著,我去破局證明給你們看……”說著提劍。
不想,此舉激怒楚翁,拿起柺杖便要擊打,“畜牲!你這是要害死全村人,老夫先取你性命……”狠命掄下。
景辛寅大吃一驚,抬腳抵擋,不想那柺杖鋼硬有力,像是撞在岩石上,一個乾癟老翁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力氣?
雲霧纏繞,楚茵姑娘看得不是太清楚,大聲阻止,“快些罷手!”
景辛寅便猜到幾份,用力反擊。
楚翁幾招過後便不敵,被他右腳踢中腹部,只聽一聲慘叫,“哦——”隨後整個身體消散不見。
這也太詭異,活生生的人,怎麼會瞬間消失不見?
景辛寅周旋,“楚翁,楚翁——”
楚茵姑娘慌亂不堪,大聲叫喚,“爹——爹——”好一會兒清醒過來,“景公子,這肯定不是我爹,是妖魔所變……你想,他傷得不輕,如何上山來?”
此時,又響起楚翁的聲音,“景公子,茵兒,可算找到你們矣……”一瘸一拐地爬上山坡。
景辛寅大疑,用劍指著幾米外的楚翁說:“你這妖孽還不站下?!小心一劍挑破喉嚨!”
楚翁趕忙擺手,拿著柺杖的手也在搖動,“公子,切莫誤會,我是你楚伯伯……”又抬起受傷的右腿,給他們看,“瞧仔細,昨夜受得傷……”
楚茵姑娘近前仔細打量,“真的是爹,剛才為何對景公子動手?”
楚翁一臉懵懂,右手指著自己的鼻樑,“我對景公子動手?豈有此理……我可是才到你們跟前……”
景辛寅與楚茵姑娘對視,皆疑惑不解。
雲霧在眼前飄移,彼此身影時隱時現,耳邊迴盪怪異音律。
楚翁指著半空隱現的棺槨半張著嘴打顫,“陰棺現處陰兵過,快些避讓……”伸手牽著女兒的手臂往山下跑,一邊回頭喊,“景公子愣著做什?趕緊下山!”
楚茵姑娘不肯走,與父親較力,又不敢用力過猛,“等等……景公子,快些跟上啊?”
景公子覺得正是時候,與她父女二人拉開距離,動手不會傷及。
他回身拉開架式,陰棺浸在流動的雲霧當中,但在他眼中清晰可見。
起始陰棺排列齊整,五五成行,六六成排,移動速度均勻,但很快變陣,呈人字形攻擊狀,速度也逐漸加快,迴盪的音律亦變得急促。
楚翁拉著女兒的手,躲到一棵大樹後叫喊,“景公子——不可造次……你功力再強,鬥不贏陰兵……”
楚茵姑娘想擺脫父親的手,“爹,豈能眼看著他去送死?讓女兒去助他一臂之力……”
楚翁握住女兒的小手不放,“你手無縛雞之力,去也無用……”眼看著景辛寅張劍騰空穿起。
景辛寅縱身直奔中間打頭陰棺,不料兩邊陡然衝出兩口陰棺向他攻擊,他發出一股內力從劍頭射出一道青光,只見一口陰棺爆裂,讓他始料未及的是散出成片藍火。
一股滾燙的火焰撲面襲來,他即可後彈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