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辛寅看著朱雨姍,顛兒顛兒地跟隨樂叔身後離去。
說話間,楚茵姑娘去為徐公和王公敬酒,已然回到廳堂中央。
老鴇滿臉堆笑,“列位客官,楚茵姑娘已然還禮,現在輪到她選擇陪酒貴人,三百兩銀子打底,多不嫌多,少不嫌少,只求喝得盡興。”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報上各自身份,
“我父親乃是臨淄縣兵法二曹,到我這邊來……”
“吾乃徐州才俊方亮,不知能否與姑娘相識?”
“我可是兗州府上佐次子,仰慕姑娘已久,請入席。”
…………
商賈酒席也是躍躍欲試,孫氏在同伴的鼓動下起身作揖,“楚茵姑娘若是肯賞臉,今夜收穫定然不菲,在座皆是流油商賈……”
此言頓時引來非議,
“商賈?頭牌豈能與商賈為伴?”
“就是,滿嘴銀子,豈知風情?”
“孫兄,次牌不是已然入懷?不可貪得無厭。”
“誰說不是?切莫吃著碗裡望著鍋裡……”
…………
孫氏便巧言解釋,“諸位,無需風言風語,在下只想品嚐頭牌敬獻的美酒。”
老鴇很給面子,當下點頭,“孫兄乃我‘西鳳雅居’上賓,這點要求理應滿足。”扭頭看著楚茵姑娘,“隨我前去敬酒。”
楚茵姑娘翩然移動步伐跟隨,景辛寅側著臉擔心被她認出來。
老鴇與商賈們打情罵俏,“陸兄,家中有六房妻妾,為何還不知足,到此處來滋潤?可見男人皆如虎狼。“
陸氏卻有自己一套理論,“那幾個土女人,豈能與蘭花門尤物相比?有道是‘家花沒有野花香’,此言非我杜撰。”
孫氏也幫襯,“書生言‘人不風流枉此生’,兄弟幾人可是不甘落人之後矣!”
老鴇上前擰他肥碩的臉,“把我家姑娘睡個遍,一想就火氣沖天!”
商賈們鬨笑,
“嗚哈!銀子沒少往襠裡塞……”
“就是,拿銀子之時為何不罵人?”
“明擺就是得便宜賣乖……”
…………
楚茵姑娘聽到露骨的話語面紅耳赤,雖然身陷淤泥,畢竟還是清潔之身。
她只顧低頭斟酒,“請客官慢用。”不停重複。
景辛寅臨時要躲避,卻被孫氏叫住,“後生,切莫逃脫……”
他背身站立,不敢回頭,“我內急,去去便回……”
陸氏便說:“再急也要接過頭牌敬酒再走,錯過時機,可是再無此等美事。”
楚茵姑娘何等眼力,只見他的背景便認出,“這位少年可是……”碎步繞到他面前細瞧,“啊,果然未看走眼……景公子……”
眾商賈皆驚訝,
“你二位可是相識?”
“莫非是紅顏知己?”
…………
老鴇也靠近說話,“當真是絕世英武……”面向楚茵姑娘,“你們果真相識?”
楚茵姑娘輕輕點頭,“嗯,有一面之緣。”
景辛寅只得回頭微笑,“慚愧……楚姑娘一出場,我便認出。只是,不忍打攪才迴避……”
楚茵姑娘面容紅暈加深,好似含苞待放的玫瑰,欠身施禮,“在此不期而遇,乃是緣分,須敬一杯美酒才是。”
老鴇閱歷豐厚,趕忙敦促,“公子快去快回,切莫辜負楚茵姑娘心意……”
景辛寅卻坐回原位,“咳,心思已被戳穿,索性不去也罷。”
諸商賈以笑迎合,這桌酒宴成為焦點,屋內所有人皆在關注。
再看樂叔,依依不捨地離開‘西鳳雅居’,跟隨朱雨姍走在昏暗的街頭,東張西望走得很慢。
雨姍姑娘不像先前那般哀傷,情緒恢復未免有些過快,“樂叔能否走得快些?蘭花門姑娘當真難以割捨?”話語中透出淡淡的醋意。
樂叔老臉有些掛不住,幸好天黑對方不容易覺察,“我可是不放心我那侄兒,他年紀尚輕,涉世淺,遇事拿不定主意。”
雨姍姑娘說話一針見血,“我倒是覺得景公子少年老成,不像某些男人,空長年歲內心青澀。”
樂叔險些栽一跟頭,“欸?你可是在指我?”
見他慘相,雨姍姑娘笑兩嗓,又哼鼻子,“我可是沒指名道姓,這是您自討沒趣。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哼。”
樂叔乾脆站下不走,“你還有臉說人?我還想質問你,原本以為你是個熱情善良的好姑娘,未曾想會來這一手?”
雨姍姑娘擔心樂叔丟下她不管,立馬嘴軟,“哎呀,人家只是說笑而已,何必惱怒?”靠近一步,如同哄孩童,“男人嘛,哪個不喜歡年輕貌美的女子?等熬過幾日,我定然予以補償。”
樂叔表情嚴肅,“嘿,莫揀好聽的說,你樂叔可是正經人,不比那些官宦子弟、風流書生,見色就迷。”
雨姍姑娘笑出聲來,“咯咯咯……瞧你如何像個孩童?賭氣的樣子好不可愛……不過,正經男人,在我們烏龍莊可不受歡迎。”
樂叔立馬數落,“瞧你哪像個未婚女娃?說這些話不知羞恥。”
雨姍姑娘板起臉來,反駁,“誰是女娃?我早已過二八年華,在我們這裡十三歲便可嫁人生子。”
樂叔四處張望,緩解尷尬,“那幾處燈火輝煌,可都是客棧?”
雨姍姑娘點頭,“嗯,哪些繁華之所,皆為官吏所設,生意夜夜紅火,心裡是不是好癢癢?”
樂叔扭身便走,“也罷,我再不提蘭花門一字。”但也不想饒過她,“你趕緊老實交代,白晝之事可是圈套?”
雨姍姑娘跟上來反問:“何為圈套?早猜到你叔侄二人會對我起疑,這完全是個意外,即便是神仙也難以預料。”
樂叔回頭瞄她一眼,但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那你為何不再傷心難過?你爹和嫂嫂是不是尚在人間?”
雨姍姑娘追到前面跺腳,“你這是胡亂猜疑!冤枉好人……我爹屍體尚在,還有我那可憐的嫂嫂屍身被蹂躪,你說這話良心何在?”
樂叔嘴軟,“哦……那是我誤判?算我沒說,切莫激動。”
雨姍姑娘繼續為自己辯護,“我之所以剋制自己,是擔心你叔侄二人分心,如何往歪處去想?”
樂叔連連點頭,“好,好,是我多心。”
這時,路邊突然有黑影閃動,“嗖——”地一聲,有不明物體從身邊穿過,速度之快讓人懷疑自己的眼睛。
樂叔反應極快,陡然擺開禦敵架式,抽出腰間的刀,“什麼人?!”
雨姍姑娘受到驚嚇,一下子撲進他的懷中,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天呀!您看到何物?”
樂叔定睛觀察周邊,十分安靜。
時間一久,感覺到姑娘柔軟的肌膚和體溫,還有一股旖旎的馨香吸入體內,使他產生莫名的衝動。
想來,他已經許久未近異性,身體正處壯年,反應強烈很正常。
他剋制著,伸手掰開她的玉指,勸慰,“無事,也許是我看走眼。你快些鬆開我……”
雨姍姑娘很害羞地分開,低著頭說:“我烏龍莊很不乾淨,深夜命案時有發生,否則我也不會去麻煩你叔侄二人。”
樂叔寶刀入鞘,繼續向前走,“你說經常出命案?縣衙可曾派人來查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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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姍姑娘緊跟在身邊,語氣充滿鄙夷,“莫提那些無能差官,每次都來,可每次都是空手而歸,一無用處。”
樂叔感嘆,“那百姓豈不是如履薄冰,惶惶度日?”
雨姍姑娘卻說:“那些兇犯也不是盲目殺人,死者多半不是安分守己之人,平民百姓很少被害,除非捲入名利是非。”
樂叔便問:“兇犯可是南山林中的那群匪徒?”
雨姍姑娘搖頭,“有此一說,不得而知。皆說林中有一夥能力超強的匪徒,但至今無人瞧見。”
樂叔憤懣,“臨淄縣縣令為何不派人查辦?必要時可上報州府,增派官兵一同剿滅。”
雨姍姑娘嘆氣,“誰說得清楚?傳聞,那些匪徒與官府中人有瓜葛。另外,還有人猜測,六家客棧之間明爭暗鬥,因為每家客棧有自己的真正主人。”
樂叔停下來發怔,“這六家客棧,果真是官辦窯子?真正的主人都是誰?”
雨姍姑娘連忙用玉指捂嘴,“哦,我又多嘴多舌,弄不好會招來殺身之禍……”
樂叔趕忙安撫,“放心,我不會亂說。你知道多少講多少,想必,對查詢殺害你家人的兇犯有所幫助。”
雨姍姑娘搖頭,“莫說是我,裡正大人也未必說得清楚。”又有疑惑,“那些人,豈會與這件事情有瓜葛?”
樂叔也是無言以對。
說話間,二人來到家門口。
她母親拄著一根柺杖,病怏怏地等在院子門口,見到人影迎上來,“哎呀,雨姍,可算歸矣,娘一人好害怕……”
雨姍姑娘趕忙上前挽扶,“娘,樂叔肯來保護我們母女……”
雨姍之母向樂叔獻殷勤,“看來,你叔侄二人是好人吶。”
看到笑臉,樂叔頓時忘記她之前的嘴臉,“老姐姐,不必害怕。通常,歹人做壞事之後,沒有膽量復返。”
雨姍之母卻撇嘴,“那也難說,此地歹人異常兇悍,就連官府差頭也要退避三舍,傳言五六個官差鬥不贏一個悍匪。”
樂叔表情不屑,“哦?若是這樣,我倒要領教幾招,就怕他們不敢來。”
三人進院往裡走。
雨姍姑娘替樂叔吹捧,“娘,他叔侄二人武藝了得。”
雨姍之母卻說:“哦喲,還是不來得好,娘可是不想見到打殺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