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辛寅聽罷輕輕點頭,“原來如此,難怪各方騷客雅士肯賞光盡興……其它五家客棧底細,當真一無所知?”
店小二得了便宜更是殷勤,雙手為二人倒茶水,“那‘香榭居’,據說是平盧節度使所開,名氣略勝過‘西鳳雅居’……”
景辛寅又是與樂叔對視,用眼神交流,繼續打探,“那其它幾家呢?底細可否有所耳聞?”
店小二放下茶壺思量,“那‘牡丹園’,據說是朝野一冠軍大將軍暗營,‘秋蓮屋’,乃是一中散大夫所暗營……‘白猿閣’、‘素來靜’皆有來頭……總之,這六家客棧互不招惹,數年來相安無事。”
景辛寅感覺此處是藏龍臥虎之地,暗自提醒自己要倍加小心。
樂叔付過店錢,向店小二示好,“小哥,回頭可要關照兄長,切莫將最醜藝姬送來?”
店小二趕忙解釋,“哦,客官,此事不歸小的管,皆有老鴇指派,要與老鴇搞好關系才行”眨巴一下眼睛。
景辛寅追問:“小哥,稍等,老鴇可是客棧掌櫃?”
店小二擺手,“非也,掌櫃另有其人。”遲疑一下說出:“王掌櫃時常露面,掌管整體。”
樂叔插嘴,“那,王掌櫃才是本店總管?”
店小二又是搖頭,“非也。總管乃是縣衙上佐李大人,很少露面,沒有幾人知曉,二位切莫相傳,否則小的飯碗不保。”雙手上下擺動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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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辛寅趕忙甩手,“小哥放心,我二人絕非多嘴多舌之人,安心去做事吧。”
店小二離開。
樂叔神色凝重,“賢侄,這哪裡是世外桃源?簡直是虎狼之穴!你聽聽,平盧節度使、冠軍大將軍,官職皆在刺史之上,即便亮出你我身份,也未必震懾得住。”
景辛寅輕嘆一嗓,“這又是一塊毒瘤,需切之。”
樂叔睜大眼睛,“賢侄,你我要務在身,哪有閒暇在此逗留?趕緊找到馬匹走為上策。”
景辛寅思量著說:“最好不與那些勢力碰撞,若是遭遇,也只能披荊斬棘乘風破浪,閃避反受其害。”
樂叔自慚形穢,“賢侄心思縝密,處事穩健,我這個老江湖倒顯稚嫩,當真是浪費皇糧。”
景辛寅卻是大加讚賞,“二叔莫要自謙,剛才配合默契,那店小二沒有起疑。”
樂叔擺手自嘲,“那可是天性使然,絕非造假,二叔早年四處飄泊,風流成性矣,哈哈。”
景辛寅淡然一笑,“就沒遇見紅顏知己?不會至今還是處子之身吧?”
樂叔苦笑,“哈哈,賢侄高看我矣。只有你這種才俊才會遇見紅顏知己,近我者皆是風塵女子,這叫物以類聚。”
景辛寅不信,“二叔不說實話……有道是蘿卜青菜各有所好,男女之間只要對上眼便是絕配,何況二叔相貌不俗,年少時也是一表人才。”
樂叔喝口茶水搖頭,“莫提往昔,少年落魄,中年當差,腦袋別在腰間行走,哪裡還敢成家?二叔是怕世間多一個寡婦抹眼淚。”
景辛寅點頭,有所感觸,“二叔說的有些道理,不過還不算太遲,四十幾歲正值壯年,等辦完此事歸隱,來年娶一房妻室,去過那悠哉的田園生活。”
樂叔表情透出嚮往之色,“還真想過,只怕無此福分。”摸摸肚皮說:“肚皮空空,想吃東西。”
景辛寅望望窗外,說:“臨近晚餐,客棧會有安排。”但又說:“不然,教店小二送些糕點來?”
樂叔搖頭,“算啦,外面熙熙攘攘,這會兒肯定繁忙,別讓人笑咱們沒見過世面。”轉移話題,“朱家那邊現在也不知怎樣,我實在是沒料到雨姍姑娘會是那種小人……”
景辛寅卻說:“暫且莫下結論,此中定有玄妙。或許,雨姍姑娘起初並不知此事,否則她不會哭得那般傷感。”
樂叔思緒深化,“她後來露出馬腳,神情跟之前完全相反,臉上悲哀消失。也許她爹並未死,死者全是造假替代。”但又有疑惑,“可是,起初她為何沒有發現?難道說,連自己的生父也分辨不出來?”
景辛寅反問:“二叔,這就要請教您啦?”
樂叔倒吸一口涼氣,“哦?莫非是易容之術?賢侄,幸虧你提醒,江湖中確有此詭異之術,足可以以假亂真。”
景辛寅低頭思量,“如此說來,這個烏龍莊水很深,非但與官府中人關係密切,還與江湖門派有瓜葛,務必小心為是。”
樂叔抬起頭來提議,“裡正提起,南山老林中有一夥匪徒,要不要抽身去看個究竟?倘若搗它老巢,定能解開謎底。”
景辛寅輕輕擺手,“且莫衝動,眼下此處才是重點。朱家慘案著實蹊蹺,絕非為兩匹馬那般簡單,其中必定隱藏重大陰謀。”
樂叔不解,“不為錢財,又為何事?我叔侄二人,與烏龍莊人素不相識,哪裡還有其它可能?”
這時,外面有人喊,“二位客官,老鴇邀請二位參加參加晚宴……”
樂叔扭頭大聲回話,“聽到矣,我二人這便下樓……”
外面人回話,“那好,小的去矣……”
景辛寅起身準備,“二叔,切不可走神,暫且忘記朱家之事……現在起,我叔侄二人便是風流商賈,一定要配合得天衣無縫才行。”
樂叔反而不自然起來,撥弄著背上扎著的錢袋,“後背鼓囊囊的好彆扭,這般模樣,是否顯得老土?”想摘下。
景辛寅立馬制止,“不,如此才好,一眼便是運貨商販。”又提醒他,“先前表現極佳,那般色眯眯的眼神,老鴇定然喜歡。”
樂叔陡然浪笑,“啊哈哈,老鴇喜歡?可二叔只喜歡妙齡女子……走。”
二人攜手出屋,下樓去。
大廳寬敞,燈籠高掛,亮如白晝。
已然聚集諸多遊客,青一色皆為男士,年齡有老有少參差不齊,但穿著皆有特色,基本不見布衣,各色綾羅綢緞盡顯華貴,款式風格各體現各自身份。
有官宦子弟、有鄉紳土豪、有文人騷客、有江湖俠士、有商賈豪客,還有些不明身份的雅士夾雜其中,煞是熱鬧。
不同身份之人雲集一處,這一桌那一桌分得比較明細,明言人一眼便可分清。
此時,客棧老鴇尚未出現,只有店小二和小丫環忙來忙去,精心伺候各方遊客,無非是端酒端菜做雜務,顯得格外繁忙。
同桌的遊客舉杯換盞,有滋有味地品嚐佳餚,有嘮不完的話題,或談論山光水色,或誇讚美酒佳餚,或講述途中奇遇,可謂包羅萬象。
樂叔和景辛寅被請入一張圓形餐桌,圍坐者皆為商賈。
由於顧客眾多,無法單獨為他們擺一張桌,若想單座務必加錢,還要提前預定才行。
同桌的遊客比較熱情,以笑臉相迎,其中不乏健談者。
商賈身份低下,但錢袋鼓溜,所以嘴軟卻底氣很足。那些官宦人士,雖然嘴硬,卻打心裡折服,競爭美色之時經常敗下陣來。
景辛寅環顧在座幾位商賈,八位皆是腦滿腸肥,想必平日吃香喝辣,享盡天下美事。富足無憂,誰不豔羨?
其中,穿一身綠色綢袍者最為活躍,向景辛寅豎起大拇指,“後生好不英俊!我年逾四旬,閱人無數,這般英俊者尚未遇見。”扭頭看著樂叔,“可是汝子?”
樂叔趕忙笑臉回話,“哦,乃我侄兒,見者皆誇俊美。”又回問:“兄弟說話為何這般文縐縐啊?把我也給帶進去矣……”
眾人皆笑,
“誰說不是?孫兄要改改口,要麼打官腔,要麼學得像一些。”
“酸不酸?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孫兄向來羨慕那些文縐縐的騷客。”
…………
孫氏說話風趣,邊說邊做手勢,手指一豎一豎,“做官甚好,文人騷客更是令我豔羨,生平只恨未讀公塾,銀子再多何用?”嘴撇得很誇張。
景辛寅插一句,“晚生,甚感孫叔言辭精妙生動,聽上去韻味十足,內涵豐厚,又容易理解……”
孫氏聽罷喜形於色,向景辛寅豎起大拇指,“孺子可教!知我者非此後生,今夜主角乃美少年矣……列位應允否?”
眾人迎合,
“主意甚佳!”
“恭喜孫兄終於覓得知音……”
“恨不能變成女兒之身吧?哈哈……”
“孫兄此言已出,今夜不可與後生爭頭牌哦?”
…………
樂叔卻說:“再英俊,還不是商賈出身?鄰桌皆為官宦子弟,還有那些滿腹經綸的文人雅士,豈可倫到我侄兒?”
孫氏聽罷拉下臉來,“商賈如何?比他們少條手臂,還是少條腿?風月場合,看何人多出銀兩,此外,還要看頭牌相中哪個。”
此言一出,從各個方位傳來咳嗽聲,分明是在提醒他:說話要把門,管住自己的嘴。
桌上的人便小聲提醒孫氏,
“兄弟,你可是喝多?”
“你心裡可以這樣想,切莫說出口才是……”
“少說幾句可以,只是莫要放聲叫喊……”
“孫兄,你這是未吃過虧呀?”
…………
孫氏仰臉反駁,“大聲又如何?吃虧?誰敢?徐州刺史可曾認得?數日前謀得一面,那叫親點面見……”
眾人便奉承,
“哦?刺史大人接見過孫兄?”
“了不得!”
“如此,無人敢與孫兄爭鋒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