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那人是不會讓她把水瓶收回去了，方以唯皺眉想了想：算了，就這樣吧。
反正只要贏了，賭注就拿回來了，也就不用擔心讓人喝到她喝剩下的東西了……
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在比賽前想的內容到底有多看不起對方，方以唯阻止了那青年要把白象脊骨放到賭注堆裡去的動作：“等一下。”
“什麼事？”那青年現在就想趕緊把兩方的賭注都落實了，這樣才免得起什麼變故，故而被阻止了動作，面上就有些不善。
“沒什麼，你的賭注再加一個吧，白象脊骨分量是挺足的，個頭也大，但以價格而言，還是低於敖牛**。而且它太雞肋了，論實用性遠遠不如我的賭注，不如把你的白金會員卡加進去當賭注吧。”方以唯輕描淡寫道，“剛剛你是跟在我後面進來的，在前臺那付錢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你用的是可透支會員卡，可以在每個月月底支付上個月的賬單，有效期三年。
“授漁閣是自助餐廳，每次消費度基本上是恆定不變的，距離你的白金會員卡到期還有一年，你用這張卡當賭注，白金會員卡過期之前的這一年裡，所有這張卡里產生的消費全部都由你來支付，如何？”
青年沒想到對方居然觀察得這麼仔細，前臺結賬時的小細節都看在眼裡，但是很快，心裡那份貪慾壓過了一切：即使對方每天都來授漁閣消費還次次帶朋友，一年裡產生的費用也遠遠低於一份敖牛**的價值……後者可是可以在中小型拍賣會上拍出天價的東西！
他之前準備拿出來的白象脊骨雖然價值也不菲，單以價格論要比敖牛**低一線卻也不會太低，但是這東西蘊含的魂源實在太過霸道，處理難度太高：在普居區，想要找到一個能夠處理白象脊骨的廚師，簡直是大海撈針！
或許中心十域裡會有比較多的廚師能夠處理它，但是他又沒法去中心十域，這個想法並不現實。
對絕大多數的人來說，白象脊骨是相當雞肋的存在——不要麼，可惜；要了麼，又找不到能料理它的廚師，用不了那跟沒有有什麼區別？
所以，雖然因為獲取難度等等原因，白象脊骨的市價一直降不下來，但是它的市場真的是太小了，一年到頭也沒多少出貨量。
“好！”無需再行權衡，他迫不及待地應聲，把自己的白金會員卡拿了出來，和方以唯的水瓶放在一起。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個看似樸實無華的水瓶，青年強壓下立刻拿走它的衝動，走到料理臺前——在兩人商議賭注的當口，店長已經命人在大堂中央清理出一個相當寬敞的比賽場所，一邊一個料理臺供兩人使用。
這邊的動靜很大，原本正專心聊天的三個女生也注意到了，名為海英的女生一眼看到在場地中央似乎是在和人交涉什麼的湯琪，立刻拉了拉同來的兩人：“哎！你們看！湯琪怎麼去那裡了？波多那也在那邊，看那邊的樣子好像是有什麼事？我們過去看看吧！”
珂蜜順勢看過去，頓時咦了一聲：“看那架勢好像是要進行廚師比賽啊！梓茵，我們去看看吧！還不知道這的廚師比賽水平怎麼樣呢！”
林梓茵笑了笑，道：“好。”她心裡對這類比賽並不怎麼感興趣，只不過看身邊兩位似乎都挺有“集體精神”的，準備去和那邊的兩人匯合，她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潑冷水。
在需要自主料理魂源材料的自助餐廳裡，經常會發生廚師之間的比鬥，林梓茵對此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不過是普居區根本不出名的一家小餐廳裡忽如其來的比賽，估計廚師之間的水平也不怎麼樣，沒有看的必要。
才這麼想著，眼角餘光瞥到一個人的身影，林梓茵心下一顫，不敢置信地看過去，在看清楚那人時，她原本紅潤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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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和廚師協會制定的比賽規則一樣，至於材料，凡是本店提供的自助材料都可以使用。而裁定成績方面，則由我和這四位客人一起來評判。”那位店長把規矩介紹了一遍，他身邊坐了四位毛遂自薦的客人，都是有著廚師資格證、具備擔任相關比賽評審資格的專業人士。
——畢竟是專業面向於本行業客源的餐廳，在其他地方或許比較難以一下子找出具有評審資格的人，但在這個餐廳裡，卻是隨手一抓一大把。
“評分標準為五項：
食材魂源量級，二十分；
食材處理難度，二十分；
成品魂源易吸收等級，二十分；
成品魂源量級，二十分；
處理所用時間，二十分。
其中，第一項、第三項和第四項的判定標準為通用標準，第二項和第五項的判定則參考食材不同種類的不同標準而定。
另，本店提供的全部食材都標記有處理難度星級，依據標準為最新出版的《魂源食材處理難度星級評定》一書。如有疑問，可現場提出，本人將對此作出解釋，特此宣告。
每項評分去掉一個最高分和一個最低分，然後取平均值相加，為最後得分。”
隨著店長的說明，餐廳的服務生將顯示各個材料的處理難度星級的大屏幕掛到了大堂前方，讓在旁觀看的客戶也可以檢視。
“為了不影響眾多客人的就餐，比賽時間定為三十分鍾，即半小時。允許雙方攜帶一名學徒助理。如若還有其他疑問，請現在提出來。”店長詢問著看向兩人，見兩人都沒有提出疑義，便將手放在了身前的計時器上，“現在，計時，開始！”
原本凝固不動的計時器立刻開始跳動。
青年立刻快步跑向材料區，目標極為明確地衝向了肉類所在的區域。
“他好像已經想好了要做什麼？”波多那喃喃語道，那個人一聽開始立刻衝向了材料區，顯然是一早就想好了做什麼。
不過也不奇怪，畢竟這個比賽一開始就是他提出來的，連主題都是他定下的，那麼，他自然是以自己擅長的材料為主了。
“那邊放著的……我記得是豪州牛肉。這家店的豪州牛肉品質挺不錯的，就算是放在中央區也算是上乘。”湯琪站在比賽區域外，一眼看出來那個青年的目標是什麼，“魂源量級達到了b級，不過處理難度也相應地到了b級。”看到波多那迷茫的眼神，他又補充了一句，“一般的豪州牛肉魂源量級是b，處理難度c。”
兩人的位置正好是在評審臺的後方，聽到他們的對話，坐在前面的店長和他左手邊的中年發福男人都轉過頭來。
“呦，小兄弟很識貨嘛！”店長笑眯眯道，“這批牛肉是我親自去豪州採購回來的，昨天晚上請了豪州有名的屠牛士宰殺，今早特快運輸過來的，魂源儲存完整，絕對新鮮！”
“你別說，我今天來，就是聽說有這批牛肉在，所以特意帶著我那朋友一起來的！”那個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喜愛口腹之慾，肉糰子的一個，“我那朋友本來都不想出門的，聽說你這有豪州牛肉，這才被我說動了過來！”
“老顧客嘛，你要直說，我直接給你送上門去！”店長笑呵呵地應了一句，然後好奇地看向湯琪。
他記得這少年剛剛拿出來的徽章等級相當高，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但是以他可以驅動的情況來看，徽章主人把許可權暫時授予給他了，那麼兩人關係肯定不一樣，再聽這少年對豪州牛肉的精準判斷，顯然也是其中好手。
“不知道小兄弟怎麼稱呼？”
湯琪看了一眼那頭已經拿好了牛肉的青年，淡淡道：“我姓湯。”
店長和周圍那幾個當評審的互相看了看，本地好像沒有什麼姓湯的大家呀……
“哎哎，阿琪你看，他另外拿的素菜是金針野菇吧？”波多那的眼神極好，一眼就認出來那青年剛剛挑上手的白色原材料，“金針野菇是魂源食材嗎？”
他怎麼記得那東西裡不帶魂源的？
“你沒記錯，那不是魂源食材。”湯琪的眼神冷了冷，“他規定好的主題是材料有肉有素，但是並沒有說明這裡的材料都必須是魂源材料。”
哪怕是專供魂源材料的餐廳裡，也是有一部分非魂源材料存在的，至於理由麼……咳，總有些個實力不穩定的廚師水平失常之類的……
開餐廳的，總不能讓顧客們餓肚子吧？
“也就是說，他只要處理好那塊肉就夠了？那時間確實要節省很多。”波多那也明白過來，語氣一下子淡了很多。
“規定好的比賽時間只有半小時，用來處理一種材料就已經很緊湊了，會選擇這麼投機取巧也不奇怪。”評審員們倒是看得開，“一般的廚師比賽時間是兩小時，那麼要求自然要高得多，全部材料都必須是魂源材料也有可能。”
“我倒覺得是湯小兄弟的水平很高，所以要求才高。”店長笑道，“說起來，剛剛湯小兄弟怎麼不來報名評審員呢？”
作為商人，總歸是有些眼光的。只有這麼短短一點時間的接觸，店長就看出來，這少年的水平絕對不低。
湯琪快速地瞥了一眼店長：“比賽的另外一個人是我朋友。”
店長恍然大悟。
這是要避嫌。
雖然並沒有明文規定，但是基本上廚師行當就有這項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規則，如果有親朋好友等等關係親密的人參與比賽時，自然而然要避嫌不擔任評審員。
店長倒沒想到這少年的原則性如此強，這種私下並不正規的比賽裡，很少會有人注意到這點。
忽然周圍的人群一陣騷動，伴著幾個清脆的女聲連連道歉說借過的聲音，三個衣著打扮都極為漂亮的女孩子並兩個高頭大馬一看就相當強悍的御魂師從人群裡擠出來，其中一個看到那兩少年就連連抱怨：
“哎我說湯琪，波多那，你們怎麼跑這來了？害我們好找啊！”
“是啊！要不是海英看到你們，我們都不知道你們去哪了，一起出門的怎麼可以走開啊！”珂蜜也跟著道。
這三名女生就是海英，珂蜜和林梓茵，在人群裡幫她們開路的是林梓茵帶出來的林家護衛，歸屬於葉部的兩名木系御魂師。
波多那翻了個白眼，不滿之色溢於言表：“你們自己聊得歡，我杵旁邊給你們當背景板嗎？”
倒是湯琪，還記得稍稍掩飾一下：“我在挑材料，沒注意你們往哪裡去了。”為了增強說服力，還特意把手裡的菠紅葉舉起來給她們看。
“……你居然一直拿著它？”波多那還以為湯琪剛剛在哪就把東西放下了，沒想到他居然一直拿在手裡。
“當然，我好不容易才在那批菠紅葉裡找出兩棵品質比較好的，我還準備等會用它們調個蔬菜汁呢。”湯琪理所當然道。
“其他的不好嗎？”海英疑惑道，“菠紅葉我也看了，品質都還不錯，並沒有比你手上這兩株差，用來調蔬菜汁的話並不困難。”
湯琪呵呵笑了一聲，扭頭。
海英頓時炸了：“你那什麼表情！”別以為她看不出嘲諷來！
“梓茵你也來說說，你最擅長植物類的……梓茵？梓茵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正要找好友來支援自己觀點的海英扭頭才發現好友的情況不太對，一向紅潤的臉色少見的蒼白，連嘴唇都有點泛白發抖。
“我沒事……”林梓茵勉強笑了笑，“大概是，這裡人太多了……我去外面坐會就好了。”
說著就要退出去，但她才往後退了一步就被店長拉住：“哎哎小姑娘你這臉色這麼難看，來，這裡來坐！”他從座位上起身，硬是把林梓茵拉到了座位上按下，然後開始驅散附近的人，“行啦行啦這邊是評審席，都離得這麼近幹嘛！再近等會也不會給你們嘗的！”
這店長和顧客們似乎都很熟悉，他這話一出，周圍圍著的人群裡頓時就發出一陣善意的鬨笑，很快都散開了，多數是去了那個在剛剛自我介紹叫亞爾弗列得·愛格伯特的青年那兒。
至於不去方以唯那的原因麼……
“我怎麼總覺得以唯是在閒逛呢……”波多那看著那頭正拉溫然在材料區慢吞吞走來走去的女孩，抽了抽嘴角。
“沒有吧，她有停下來挑選材料。”湯琪雖說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亞爾弗列得·愛格伯特身上，但是也分了一些在方以唯那，“只不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讓她看得上眼的材料而已。”
“以唯以唯叫得真夠親密的，你們關係很熟嗎？”海英臉色有點不太好。
波多那一臉疑惑：“同班都快兩年了，為什麼不熟？”
海英氣急，跺了跺腳，不說話。
珂蜜忙安慰地拍拍她的背，目光在背對她的湯琪身上轉了轉，抿了抿嘴唇，低下頭來。
“湯……湯琪，你知道方以唯她學過廚師嗎？”猶豫了一會，她小聲問道。
在學校裡，她好像沒有去上過相關課程吧？
湯琪還沒開口，海英就不耐煩道：“我可不覺得她會去學過廚師！她平時除了看書就是去實驗樓，什麼時候去上過烹飪課了？”
湯琪這次回頭看她了，只是眼神分外冷淡：“海英同學，需要我提醒你烹飪和廚師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職業嗎？廚師是魂源食材處理師的諧音簡稱，製作的是專門面向魂師的食物，完全不需要考慮刀工或者火候乃至於味道，唯一的評判標準就是處理後魂源吸收難易程度；烹飪師所製作的則是面向所有人的普通食物，講究色香味俱全。下次別說出這種三歲小孩都不會弄錯的概念錯誤來，我真不想承認和你是一個班的同學。”
說完這話，他立刻背過身去，單看少年挺得筆直的身影，和周身那種冷漠疏離的氣質，就知道他此時氣得不輕。
波多那聳了聳肩，也跟著背過身去。
湯琪出身廚師世家，最恨那些把廚師和烹飪師概念混淆的人了，海英這回是撞他槍口上了，誰也救不了。
海英的臉立刻漲得通紅，她是知道這區別的，但是剛剛氣急開口時完全沒過腦子，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還不等她補救，湯琪的話就冷冷地戳在她心上了。
她像是不小心吞了個生柿子，又苦又澀，還說不出口來。
這裡的氣氛頓時就冷淡了下來，而往日常常在這種時候出來打圓場的林梓茵此時卻是面色蒼白，一看就是人不舒服，海英和珂蜜也不好指望她在這種時候再來給她們臺階下，也只能保持沉默了。
幾個人都沒發現，當他們提到正在比賽中的那個女孩時，林梓茵的身體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抖。
如果有人看到她低垂的臉時，他會發現，她的瞳孔在那時候因為恐懼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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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規定的半小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鍾了。
波多那開始著急了：“那個愛格伯特都開始處理牛肉了，怎麼以唯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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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再一直看亞爾弗列得·愛格伯特，而是時不時地望向方以唯所在的方向。
十五分鍾裡，方以唯幾乎是把所有材料區都走了個遍，但是她手上並沒有拿什麼材料。
難道這段時間裡，她都沒找到看的上眼的材料嗎？
“我們好像都猜錯了……”湯琪頓了頓，在波多那看過來的視線裡，他有些艱難地開口，“從剛剛開始我就注意到，以唯她一直在和那個叫溫然的人說話，還時常拿起某個材料給他看，看起來……好像是在教他怎麼辨認。”
“……”
波多那面無表情地看著湯琪，又轉過頭去看材料區，綠眸的小女孩正好走到距離這邊比較近的蔬菜區，聽力相當不錯的兩人就聽到了些許她的話：
“……和菇類的熱處理為主不一樣，蔬菜類最好還是採用冷處理，尤其是綠葉蔬菜，冷盤都挺不錯，或者做成易於調解其他材料中的魂源、大幅加強它的吸收能力的調和汁也挺好的。總體來說，蔬菜類的普適性非常強大，幾乎適用於全部菜譜……啊，比如這個……”
波多那&湯琪：還真在給人上課！
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能忍住，波多那直接扯開嗓子，衝著正在蔬果區的兩人吼出聲：“方以唯你敢不敢看一眼時間！不到一半的時間裡你連材料都還沒開始挑！比不過人就棄權讓阿琪幫你比賽！”
躺著也中槍的湯琪瞪了一眼擅自把他車上去的好友，他可沒說要代替以唯幫她比賽！
這不合規定！
不過他可以幫她再向那個人挑戰，把她輸的東西贏回來……
正拿著個圓心菇和溫然說話的女孩楞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大堂中央的計時器，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已經過去十五分鍾了嗎……我怎麼覺得好像沒多久？”
“現在已經過去十七分鐘了……”溫然苦笑了一下，他一直想提醒這事來著的，奈何方方完全沒給他插嘴的機會，“方方，先比賽吧。你剛剛說的我都記住了，我現在想看看廚師到底是怎麼處理材料，讓它蘊含的魂源變得能夠被人體內魂力吸收而不是與之起衝突的，方方做給我看看，好嗎？”
方以唯看了一下，亞爾弗列得已經把豪州牛肉的初步處理做得差不多了。
以他的進度，在半小時內做完全部事情完全沒有問題。
看看時間，還有十二分鐘。
“很充裕啊，為什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著急上火似的……”嘀咕了一句，方以唯沒發現波多那和湯琪一下子無言以對的表情，只是把手上的圓心菇放下，嘆了口氣道，“好吧，我看看有什麼可以拿來做的，要求有肉有素是吧……選什麼呢……”
把方以唯的話一字不漏聽了個清楚的幾人只覺得前景一片灰暗：
大小姐你現在才開始考慮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