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咖啡館的角落裡，端著一杯咖啡，抬頭看著窗外——地方是董建選的。
是用阿蘭的手機發的簡訊，很簡單的話，就是“回來了，你來約幾個字。”沒想到董建十分聰明，立刻回了一一行字：“XXX街XXXX號XXX時見。”
我接到簡訊，收拾了一下就來了，然而來了之後，卻有點失望，這是一個衚衕深處的咖啡館，裝飾得古香古色，很是有文化情調，觀察了一圈，似乎也沒有攝像頭的跡象，這個還算好，可是遠遠不夠好——有人。
已經是深夜了，大概凌晨一點多了，座位上依然坐著幾個人，高談闊論地說個不停，雖然找個最邊緣的角落，可是看到這些人，還是很不安，非常的不安，畢竟要做的，是殺人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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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建還沒來，服務員過來問我要什麼，我隨口點了一杯檸檬茶，又給董建點了一杯咖啡，服務員點了點頭，不過看我的神色也有點古怪，因為我穿著一身黑衣，戴著墨鏡，黑帽子，似乎唯恐別人認出來的樣子，很像是電視劇裡的殺手，大概是第一次殺人，我也有點心虛，見她盯著自己看，低了頭。
幸好她很快離開了，我籲了口氣，環目四顧，角落裡那些人似乎已經談完了，因為沒有喝酒，稀稀拉拉站起來付賬走人，一會兒功夫，整個咖啡廳空蕩蕩的，再無旁人，因為只有我一個客人，夜又深了，前臺只剩下一個服務員，睡眼惺忪打著哈欠。
不得不說，這樣的環境讓我終於有點安心，我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確實沒有攝像頭的痕跡，起碼沒有明顯的攝像頭的痕跡，不過這又不是什麼酒店，一個咖啡館，也沒必要安裝隱形攝像頭吧？
就這麼自我安慰著，我站了起來，假裝要叫服務員的樣子，背著手，把阿蘭給我的毒藥放進了董建的咖啡杯裡，然後打了個哈欠，又坐了下來，靠著座位合著眼假寐。
就在此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董建走了進來，服務員沒想到這麼晚也有人，忙振作了精神，道：“先生，您一位？”
“我找人。”董建似乎不願意多說，指了指我這邊，服務員點了點頭，見我的桌上留著一杯咖啡，也不再管，繼續坐在那裡瞌睡。
董建和我都巴不得她如此，坐下來的時候，董建對著服務員努嘴：“怎麼樣？還不錯吧。”
“還是不夠隱蔽。”我聳了聳肩，不過忽然覺得這麼要求有點過於刻意了，笑了笑也不再說，只道：“董建，不好了，阿蘭發現了。”
董建似乎早有預料，聽到這話，也沒太多表情，只是苦笑：“她怎麼說？沒瘋了吧？”
“她很愛你的。”我皺了皺眉，看到董建這樣輕飄飄的表情，我忽然為阿蘭有些悲哀，從某種程度上，阿蘭想殺他真是應該。
“我知道，但是那是小時候的感情了。”董建靠在椅子上，臉上帶著幾分嫌棄：“沒有人活在過去，不是嗎？我承認，在少年青年時代，我喜歡過她，可是那又如何，真愛只是在你心智成熟的時候才會發生，那個時候，我的毛還沒長全呢。”
這話出口，我忍不住想要譏諷“就憑你現在做的事兒，也不算心智成熟啊？”，可是想了想，終於忍住了，推了一下那咖啡道；“我給你點的，估計有點涼了。”說著，端起旁邊的熱水瓶，給他倒上一些熱水道：“你嚐嚐看。”
董建上下打量著我，端著那咖啡卻不喝，只笑問：“你還沒告訴我，阿蘭知道之後，什麼反應？她要來我？揭穿我？讓我身敗名裂，讓我被趕出家門，對不對？”
我猶豫了下，看了他一眼：“她要自殺。”
董建聽到這話，眼皮眨了眨眼，“哦”了一聲。
“你這麼狠心嗎？她自殺你不管？”我有些生氣了。
“哦，你愛上了她了？”董建饒有趣味地盯著我的眼睛，嘴角笑眯眯的，閃過幾分光芒來。
我躲閃著他的審視，硬著頭皮道：“也沒。”
“其實你若是愛上她，都是好事情……”董建一邊喝咖啡，一邊道。
然而剛剛喝完第一口，忽然撫著胸口吐了出來，然後身子急速抽搐起來，像是翻了個羊癲瘋一般。
我嚇了一跳，忙站起來，扶著他道：“董建，董建，你怎麼了？”
此時服務員也看到我們的情形，忙跑過來道：“怎麼了這是？”
“他……”我話音未落，忽見董建一把抓住我，呲牙欲裂地道：“沒想到……沒想到你居然要殺了我？”說著，對服務員道：“快，快，他在咖啡裡給我下毒，快叫人，叫救護車。”
這話出口，服務員嚇得“啊”地一聲尖叫，轉身就跑，我有些懵逼了，抬頭盯著那咖啡杯——咖啡裡有毒是真的，可是……阿蘭不是說，會延期發作嗎？怎麼喝了一口就發作了？難不成這裡面出了什麼岔子？
就在此時，服務員已經抓出幾個壯男來，幾個人一起走了過來，見董建口吐白沫的樣子，一邊惡狠狠地圍住了我，一邊叫那服務員：“快，打112”。
服務員趕忙打電話，此時一個中年男子睡眼惺忪地從裡間出來，上面穿著西裝，下面穿著一條秋褲，打著哈欠道：“怎麼了？這是？”
“經理，他殺人。”服務員打完電話，哆哆嗦嗦地指著我這邊。
幾個男人聽到這話，越發把我圍得緊緊的，經理似乎也被嚇醒了，穿著拖鞋“踢打”跑了過來，見董建面色發青，直挺挺地躺在那裡，臉色大變，盯著我道：“你下毒？”
“不是。”我囁喏著，然而自己確實是在下毒，可是……我有點亂了。
……
“他紊亂了。”
“是，已經觀察到了，他紊亂了。”
“攝取嗎？”
“攝取。”
……
忽然，那聲音又徐徐傳來。
然而此時此刻，我已經來不及去顧慮這些了，經理吩咐人把我綁了，放在對面的座位上，然後又去給董建灌肥皂水，據說這樣可以催吐，就這麼忙活著，救護車已經來了，七手八腳把董建抬上了車，一個護士指著我：“他呢？也中毒了嗎？”
“不是。”經理這才想起來，忙叫人：“快叫警察，警察來，對了，那杯咖啡不要動，這是證據，關鍵證據！”
就這樣，半個小時之後，我坐在了警察局的審訊室裡。
咖啡被拿去檢驗了，對面的警察是個黑胖子，一臉兇相地看著我，問：“你認識被害人嗎？跟他有什麼過節？為什麼要殺人？”
我動了動嘴唇，盯著那警察，忽然笑：“警官先生，檢驗結果沒出來，您怎麼知道我下毒殺人呢？”
幾個警察對望一眼，旁邊的經理忙站起來：“這個我可以作證，我當時……”
“你當時看我下毒了？”我搶白道。
那經理猶豫了下，忙看向了旁邊的服務員。
女服務員今夜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臉色有些發白，見眾人看著自己，忙站起來：“是這樣的，他……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我冷笑：“你當時就坐在前臺，離我做的地方大概幾十米遠，隔著好幾層間隔，你是怎麼看到的？”
“是這樣的。”服務員似乎有些慌張，看著旁邊的經理：“我……我……”
“哎呀，太好了。”經理忽然一拍大腿：“我忘了個事兒，我哪裡有攝像頭來著，警官同志，你們可以跟著我去拿，我有攝像頭，他到底有沒有下毒，一看就知道了。”
這話出口，黑胖警察點了點頭，旁邊兩個警察立刻跟著經理出去了。
屋子裡忽然安靜下來，警察們似乎習慣這樣的空檔，不再搭理我，互相聊天瞎侃，只有那個黑胖警察，像是階級敵人一樣，氣勢洶洶地打量著我。
我懶得去看他，靠在椅子上，找個舒服的姿勢閉著眼。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一個警察面帶喜色地跑來，對黑胖警察道：“隊長，攝像頭找到了，已經看到證據了，這個……”說著，把手機遞給了黑胖警察，此時其他警察也圍了過來，看了半晌，再看我的時候，眼神就不對了。
“你看看吧。”黑胖警察此時倒也不像兇了，似乎因為已經定案，臉上還帶著幾分悲憫，道：“你別覺得受害人活著，你就沒關係，殺人未遂，判刑也很重的。”
此時一個警察已經把手機拿過來，放在了我跟前。
果然是攝像機，而且是非常清楚的攝像機，全方位的攝像機，方方面面都照到了，按照說法叫做“上帝視角”，在上帝視角裡，我利用叫服務員的功夫，站起來，揹著身子，手則夾著一個疊紙，晃了晃，被疊紙裡的白粉末倒入了董建的咖啡杯裡。
“你還不承認？”旁邊的警察態度漸漸嚴厲，那是對待犯人的態度了。
我嘴唇翕動，沒作聲。
就在此時，忽然，門又被推開了，一個警察走過來，面上帶著幾分蹊蹺：“隊長，經過初步檢測，咖啡杯裡……沒查出有害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