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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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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產篇:

其實松鼠男至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勾引李芳這樣的女人,作為著名的大律師,他想得到女人並不難,為什麼執著於李芳,乃是因為李芳的老公,正是松鼠男糾結一生的人。

他,松鼠男的僱主,任羌。

其實他們認識很久了,很久很久,久到松鼠男已經記不得什麼時候認識他的,只記得自從有了記憶,彷彿就有“他”——那個父母口裡“你看看人家那孩子”的那個孩子。

在每個人的人生裡,大概都嘗過“人家那孩子”的味道吧——那個學習好、品格好,人緣好,長相好,什麼都好的好孩子,是父母數落的參考系,是完美人生的目標,也是每個孩子吃力追趕的噩夢,而松鼠男幸而不幸,跟這麼一個“完美孩子”做了鄰居。

什麼時候呢?

松鼠男有時候閒暇時刻,會拿出一根雪茄,點上,抽了一口,吹著氤氳回憶曾經,什麼時候呢?小學?中學?他記不清了,總而言之,自從他感覺到學習壓力的時候,“他”就像是完美天神一般出現了,因為學習好,映襯的他那中等的成績也不堪入目,因為長得好,映得他的五官越發賊頭賊腦,因為人緣好,顯得他性格孤僻,總而言之,因為他的出現,把自己一切的平庸映得不堪入目。

然而他卻一直離不開他,究其原因,他也說不清,或者說,他們的關係從始到終,一直是三個字——“說不清”。

便是因為說不清三個字,他渾渾噩噩地作為陪襯地跟“完美”一起長大,小學裡一起上學,拿回成績單,完美負責被表揚,他負責被批評,中學一起考試,完美負責被獎勵,他負責被懲罰,當然,他也有好處,比如說,因為他不如完美,所以寫作業從來是完美負責寫,他負責抄,也就這樣過了十多年,形影不離裡,都是紅花配綠葉,習慣了,也就這麼過去了。

當然,青春期的時候,他也曾試圖反抗過這種關係,因為實在“太不平等”,所以他學著電影裡那些“古惑仔”的樣子,找附近的小混混拜大哥,準備離開他,完美開始沒察覺出來,後來連續三四天都沒見他的蹤跡,這才慌了神,到處找他,最後報告了家長老師,找了一圈,在附近的一個酒館裡,找到了“混社會”的他,那個時候他正在舉行什麼“入會儀式”,在胳膊上刺字發誓之類的,大概吧,總而言之,挺蠢挺中二的。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他正拿著刀子在胳膊上滑動,因為怕疼,似乎不肯用力,大哥的小弟們要過來幫忙,幾個人摁著他,兩個人拽著他的胳膊,解開他的袖子,有一個人拿了刀,一個人拿了刺青,正準備殺豬呢,完美就帶著家長老師衝了進來。

“你們幹什麼?”完美第一個跳出來,清秀的臉上浮出怒色。

那幾個混混本來還不服,可是抬頭一看,大人們都進來了,這才放開他,他從凳子上掙扎著起來,胳膊落了一半,皮膚上露出幾分血絲,臉色蒼白,癱坐在地上,像是被剛剛從屠宰場裡解救出來的豬,因為被人這麼羞辱一般虎視眈眈地看著,所以幾乎不敢抬起頭來,此時完美走了過來,溫柔地扶起他,柔聲道:“你這是怎麼了?這麼被騙到這裡來了?”

這語氣終於讓把他想要逃逸的心轉了回來,他抬起頭,盯著完美,要知道,從前他很少直視完美的,因為完美太完美了,完美得經常讓他自漸形穢,然而這一次,他卻抬了頭,看著這個終其一生的參照物。

已經十八歲的少年,眉清目秀,君子如玉,就這麼玉樹臨風站在哪裡,就讓人心生敬仰——他一直抬著頭看他,不是嗎?

不管如何,習慣了,好吧,習慣了,這習慣讓他終於讓步,嘟囔著,逡巡著,半天,忽然抬手指著那倒黴的“大哥”,指控道:“是他,是他把我綁架到這裡來的,他問我要錢,我沒錢,不想給,他就讓小弟們綁架了我。”

眾人聽到這話,一片譁然,大人們群情激奮,洶洶然把幾個半大不大的毛孩子送進了少年教養院,而他,終於平安落地,並且習慣性地回到了完美的身邊。

“你知道嗎?”

事情結束後的一天,完美忽然跟他談心,語氣出乎意料的溫柔道:“你知道的,我是少不了你的。”

他聽到這話,受寵若驚地抬頭,結結巴巴地道:“什麼?”

“陽光需要陰影才能明亮,紅花需要綠葉才能綻放。”完美說完這些帶著哲理的話後,臉上浮出一絲笑來,這笑容風淡雲輕,宛若當年佛祖拈花微笑。

“哦……”

他居然莫名其妙地受到了感動,低下了頭道:“我……對不起。”

“好。”

完美伸出手,蓋在了他的手上,說了一句近乎孩子氣的話:“就這麼說定了,我們永遠不分開。”

“好。”

那修長的手指,映著光,透出白玉一般的晶瑩剔透的美,他終於感動了,點了點頭,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拖了過,顫聲道:“好。”

這樣一言,便是十年。

十年裡,他始終是他的影子,不是相似的影子,而是襯托的影子,他如何完美,他就如何缺陷,他如何光彩耀人,他就如何黯然猥瑣,他如何完美無缺,他就如何平凡庸俗,他以最高分上了名牌大學,他則以最低分跟著進去伴讀,他周圍美女環繞,群星璀璨,他則像是個影子一樣忠實地給了斷各種風流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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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過了幾年,有一天,完美忽然告訴他:“哦,我結婚了。”

“結婚了?”他吃了一驚,那麼多女人,他怎麼可能結婚。

“哦,怎麼說呢,就是結婚了,因為家裡人逼迫,我也沒辦法,只好找個人隨便娶了。”完美下意識地躲著他的眼神,然而他卻怒了,他們本來就是一體的,他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甩下自己,跟別的女人結婚?這不公平!

“好了,別問了,就這樣。”完美似乎有些怒了,揮了揮手:“你是我什麼人,居然管我的閒事?”

“可是……”

他咽了唾沫,仔細消化著這噩夢一般的訊息,他以為他們一直是一體的,沒想到,沒想到……

“結婚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能不告訴我呢?”過了許久,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立足點,他們是好朋友對不對?他們一直形影不離,曾經或者是一體的,他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跟別的女人結婚呢?

“可是……”

“好了,別可是了,你不過是我身邊的一條狗罷了。”

或許他那傷心的神情刺激到了完美,完美忽然暴躁起來,怒氣衝衝地把手裡的筆桿一扔,眼眸變得晦暗而陰森:“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這樣卑劣的生物,怎麼可以跟我在一起的?”

“轟隆隆。”

聽到這話,他忽然怔住了,靜靜地站在哪裡,瞪著眼看著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允許你這樣的人當影子?”完美認真打量著他的臉,似乎欣賞著這種刺激帶來的快感,冷笑著一字一句地問。

“不知道?”他木然地搖頭。

“很簡單啊。”完美忽然站了起來,走到他跟前,俯視著他的臉,那張完美無缺的俊臉,對趁著他那張松鼠臉,顯得格外鮮明:“因為你什麼都不是。”

“轟隆隆。”

“什麼?”他張了張口,只覺得渾身無力。

“因為你什麼都不是,你的襯托可以讓我各方面得到自信,所以我才讓你蟲豸一般你跟著我。”完美再次張口,一字一句地道。

“轟隆隆,轟隆隆——”

雷聲像是天上劈下來一般,一下把他震懵了,他眨了眨眼,忽然眼前一黑……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是在病房,完美正坐在他身邊,一臉歉意地道:“對不起,那個……我喝多了,胡說八道了兩句,你不要介意。”說著,握著他的手,歉意地笑。

依然風度翩翩,依然彬彬有禮,可是……

他慘然一笑。

等他病好了那天,他去找了完美的妻子——李芳。

怎麼說呢,開始的時候,他不覺得她如何,因為她並不是那麼絕頂地漂亮,也不是多麼出彩,只是一個秀美而安靜的少婦而已,他想象不出這麼一個女人,為什麼能拴住他那顆掐尖的心,不過呢,這沒關係,他需要的只是想接近她而已。

於是,他跟蹤她,發現她是個典型的居家女人,很少外出,不過沒關係,她總會逛超市吧,他假裝跟她在超市相遇,然後假裝讓她掉了錢包,撿起來,並且自我介紹,然後他們就認識了。像她這樣很少社交的簡單的女人,其實很容易上手的,認識之後,他便跟她在晚上聊天,漸漸的便熱絡起來,畢竟她大部分時間一個人在家,寂寞很容易催生出閒緒,閒緒則很容易催生出所謂的感情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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