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去哪?”
跟羅傑斯一起趕過來的米勒少尉攔住了希羅他們。
“我們沒能救下被標記的人,她心情有點低落,需要回去休息。”希羅解釋道。比起本來就心思敏感容易被情緒影響的水月,希羅更擔心此刻面無表情的薇薇。
“失敗是常有的事,不過她們確實該好好休息一下。”米勒少尉看了看薇薇和水月,又指著希羅的臉說,“但你最好先去洗個澡。你身上都是血,被其他乘客看到可不好。”
希羅這才意識到,剛才的爆炸,濺得自己渾身都是血,還被自己剛才爆發出的妖氣蒸發成了血汙,正散發出陣陣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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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對,你去洗個澡吧。”薇薇把水月攬到自己懷裡,對希羅說道,“我把水月送回去,再給你弄幾件乾淨的衣服來。”
“好吧。”希羅只能答應,自己這副樣子,要是被其他乘客撞見,肯定會引起恐慌。
“放心吧,她們不會有事的。”米勒少尉朝希羅點點頭,跟在薇薇和水月身後離開了。
希羅站在原地,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車廂連接處。
他在薇薇的雙眼裡看到了無助和迷茫。
即使是在蘋果城向自己求助要求同行時,還有第一次與尼古拉斯戰鬥受挫之後,薇薇也不曾露出這樣的眼神。
那是絕望的困獸在爆發之前才有的眼神,她真的陷入了困境。
說不定會走一條極端的路。
“不論如何,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希羅不禁握緊了拳頭,在心裡默默說道,“這是我跟你的約定。”
他皺著眉頭,一邊在心裡思考著對策,一邊穿過餐車,往另一邊的浴室車廂走去。
列車長和隨車警長正指揮列車警衛,將屍體裝進包裝食品用的編織袋裡。而羅傑斯上尉則坐在一邊,聽兩名揹著衝鋒槍的士兵耳語。這兩名士兵希羅還不知道名字,只能從外形特徵上判斷出,他們一個是亞當人後裔,一個是古埃多拉多人後裔。
列車開動後不久,這兩名士兵就離開車廂,不知道去了哪裡,一直沒出現過。
路過的時候,希羅大概聽到,他們是在說“貨物暫時安全”之類的話。希羅判斷應該跟他們護送的那件神秘貨物有關,不是自己該去關心的,便沒再去聽,徑直離開餐車,進入了浴室車廂。
浴室車廂跟餐車差不多大,也有兩層,上層是女浴室,下層是男浴室。
希羅在更衣室脫了衣服,確定浴室內沒有人後,便圍上一條浴巾推門走了進去。
浴室內部比希羅想象的還大。進門左側是一排淋浴隔間,足有五十多間。右側則是一座寬兩米多,長度快趕上整節車廂的浴池。
為了避免有人進來,看到自己衝下來的血水從隔間裡流出,希羅選擇了最裡面的隔間。現在隔間都空著,一般不會特意有人走到最裡面的隔間去。
但讓希羅沒想到的是,這個隔間裡明明沒有水聲,卻在掀開簾子後,看到了一副沾著泡沫的白皙軀體。
那人本來正在揉搓金色的頭髮,受到驚嚇勐地一顫,接著轉過身來,瞪大金色的雙眼,跟希羅一樣愣在了原地。
竟然是克林斯曼。
稀疏的泡沫沒能覆蓋住她所有肌膚,曼妙的腰身和胸前的弧線,在昏黃的燈光下一覽無遺。
熱氣蒸騰間,那張原本滿是英氣的少年般的臉龐上,震驚悄然消失,換上了一抹嬌羞的紅暈。
“哦呀,原來是希羅先生,”克林斯曼抹掉頭上的泡沫,似笑非笑的盯著希羅說,“你打算看到什麼時候?”
希羅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趕忙放下簾子,扭頭就走。
該死!
一個女孩為什麼要跑到男浴室來洗澡?!
而且還是從中午一直洗到了午夜,她到底有多少汙垢要搓?!
希羅一邊胡亂的罵著,一邊近乎小跑的衝向浴室門口。
“給我站住!”
身後傳來克林斯曼的命令聲,希羅立刻不由自主的僵在了原地。
“你應該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掌握話語權的一般都是身為女性的那一方吧?”下一秒,克林斯曼的聲音就出現在了近在遲尺的地方,她的呼吸就輕飄飄的砸在希羅佈滿汗珠的耳後。
希羅動都不敢動,只能僵硬的點了點頭。
“既然知道,那就多陪我一會吧,反正看都被你看了。過來。”克林斯曼說著用手指勾住了希羅的肩膀。
希羅頓時如同遭到電擊一般一陣顫抖,隨後便渾身僵直的被克林斯曼用一根手指牽扯著,退回到了最後一個隔間附近。
“你可以轉過來了。”一陣水聲之後,克林斯曼說道。
希羅知道她是進了浴池,但現在希羅已經羞愧得只想找個縫鑽進去,哪還敢回頭。
“還站著幹嘛?你不是來洗澡的嗎?”坐在浴池裡的克林斯曼突然伸出胳膊,一把扯住希羅的浴巾。
希羅大吃一驚,趕忙揪住浴巾,整個人便被難以抵抗的力量拽倒,摔進浴池內,嗆了幾口水。
掙扎著坐起來後,希羅發現克林斯曼雖然臉上紅暈未消,但還是揚起一邊嘴角,挑釁的看著自己。便趕忙轉過身,牢牢按住浴巾,往遠離克林斯曼的地方移動。
“不許逃!”克林斯曼的呵令聲,在她獨特的音色下顯得像是在撒嬌。
希羅無可奈何,只能停下。
“看著我。”這次克林斯曼降低了音調,讓她的話語顯得更加不敢違抗。
希羅只能慢慢轉過身,先用餘光確認她的狀態。
只見克林斯曼靠著池壁坐在邊緣,抱住蜷縮起來的雙腿,用膝蓋撐著下巴,只露了頭在水面上。加上漂浮在水面的泡沫,並不能看到什麼。
希羅松了口氣,轉過頭來,正視著克林斯曼。
“你覺得我是怪胎嗎?明明是個女人,卻長著一張俊朗男性的外表,有一副分不清男女的嗓音。”克林斯曼吹著膝蓋周圍的泡沫,一邊不停抬眼看向希羅,一邊對他說道。
“不算吧,有很多人推崇你這樣的中性美,好像管這個叫‘少年感’還是什麼的。要說怪胎,我才是怪胎,明明是人類的外表,卻有著妖類的獠牙和利爪。”希羅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在這種地方展開這樣的對話,只能儘量跟上克林斯曼的思維,說出最合適的話。
“你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辛苦吧?要假裝自己是人類。”克林斯曼看著希羅,但蒸汽模湖了她的雙眼,無法看清她的眼神。
希羅越發覺得古怪,這種話感覺就是遇到了一個很久不見的老友,問起他的近況時說的。
“其實也沒那麼糟糕,”希羅莫名的在克林斯曼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得讓人安心的氣息,不由自主的被這股氣息帶動著向她訴說道,“一開始我有個像母親一樣愛我的孤兒院媽媽,還遇到了一個把我從厄運中解救出來的英雄,後來收養我的夫婦也無微不至的照顧了我十幾年。”
“這麼說,你還挺幸運的。可是你最終失去了那些人,不是嗎?”克林斯曼的話夾雜在若有似無的滴水聲裡,隱約透著一股關切又同情的意味。
希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本來還驚訝克林斯曼怎麼會知道這些,但想起她是個擁有“讀心”能力的解怨人,也就不那麼驚訝了。
不過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能低頭沉默不語,好像有某種力量把壓抑的失落感從心裡挖掘了出來。
沉默間,克林斯曼突然靠近希羅,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髮。
經常用摸頭髮的方式安撫水月的希羅,自然知道克林斯曼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驚訝的抬起頭,看著克林斯曼,越發說不出話來。
讓他驚訝的是,自己竟然因為這個還很陌生,且很可能對自己同伴懷有敵意的人,觸碰了自己,就感到一陣熟悉的暖意。
“抱歉。”克林斯曼愣了一下,像是勐然驚醒一樣,連忙別過眼睛。然後尷尬的坐回去,恢復之前的姿勢,對希羅說道:“因為我有很多妹妹,所以不由自主的表現出了姐姐的樣子。”
“沒關係,謝謝你。”
希羅說完後,兩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只剩下偶爾的水滴聲,和泡沫破碎的聲音。
“那個跟你一起的女孩兒,真的是宿城王範特西的女兒嗎?”過了一會兒,克林斯曼才繼續問道。
“是的。”
“她可真大膽,身上帶著那麼珍貴的東西,卻敢離開父親,到處亂跑。”克林斯曼透過水面升起的熱氣,看著希羅說道,“還跟一個教會的判官同行。”
“因為我們有必須要去做的事,而且我們相信薇薇。”希羅感覺,克林斯曼像是在獲取情報,但她又有讀心的能力,肯定已經早就知道了,沒必要特意套自己的話。想來想去,這大概只能是尷尬之後沒話找話的閒聊吧。
“相信啊……”克林斯曼揚起脖子,把頭靠在浴池邊沿,“薔薇大人確實值得相信,否則我的姐妹裡,就不會有人跟她合作密謀一些事情。”
“為什麼要叫她‘薔薇大人’?好像知道她的人,都這麼叫她。”
“因為她在神聖裁判所的代號是‘致命薔薇’。不過別人叫她‘薔薇大人’,應該是因為裁判官在教會的地位跟主教差不多。但我和姐妹們叫她‘薔薇大人’不是因為她的地位,而是因為她是少有的會來關心我們這些下層居民的人,是值得敬仰的人,是真正帶來光的人。”克林斯曼的語氣裡,帶著在薇薇面前沒有表現出來的崇敬。
“下層居民?”希羅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去明朗城的話,就會明白的。我有預感,你一定會出現在明朗城。”克林斯曼說著直起身子,非常認真的說道,“我希望會是跟薔薇大人一起。”
“可你不是打算把她抓回去嗎?”
“是啊,我們都有各種各樣的難處,活得身不由己,往往無法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樣來。就連薔薇大人也是。”克林斯曼嘆息著說,“你應該看出來了吧,薔薇大人是那種真正心向光明的人,看到無辜的人受傷害,會比自己受到傷害更加痛苦。這樣的人,不適合擁有同伴,所以她總是獨來獨往。如果事情繼續這樣發展下去的話,她一定會把你們從身邊推開,到時候,你會放棄她嗎?”
希羅怔怔的聽完,回想起薇薇的眼神,心裡有了一絲顫動。
“不會,我們立下了誓約。”希羅鄭重的說道。熱氣融化了他臉上的血汙,結成一道道血水,從他臉上滑下,讓這句話顯得更加令人信服。
“那就好。”克林斯曼莞爾一笑,站了起來。
希羅大驚失色,趕忙別過頭。
克林斯曼卻走過來,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生生轉了過來。
希羅只能緊緊閉上雙眼。
“聽著,要是你沒有能力保護薔薇大人,我就會把她從你身邊帶走。”克林斯曼彎下腰湊近希羅,不顧胸前的肌膚與希羅接觸,在他耳邊說道,“畢竟,那可能會是薔薇大人自己的意願。”
說完之後,克林斯曼像姐姐玩弄弟弟一樣,揉了揉希羅的頭髮,隨後離開了泳池。
“趕快洗完,我在更衣室穿好衣服等你。”
希羅雖然無法控制的臉紅心跳,但內心卻在不斷重複著克林斯曼說的“那可能會是薔薇大人自己的意願”。
一定要幫薇薇打敗尼古拉斯!
希羅看著在水面暈開的血跡,握緊了拳頭。
匆匆洗掉身上的血汙,希羅裹好浴巾回到更衣室,發現克林斯曼真的還在等他。
“不愧是男孩,洗得真快。”克林斯曼笑了笑,扣好襯衫的釦子,然後坐到木凳上,自顧自的開始梳起了頭髮。
希羅有些尷尬,克林斯曼在這,他可沒辦法拿掉浴巾穿衣服。
這時,薇薇抱著幾件衣服推門走了進來。
“希羅……”
看到只裹了一條浴巾的希羅,和衣衫還沒徹底收拾整齊的克林斯曼,薇薇愣在了原地。
“你們……在幹什麼?”薇薇皺起眉頭,瞪向希羅。
沒等希羅說話,克林斯曼就站起來,把胳膊搭在希羅肩膀上貼近他,看著薇薇說道:“沒什麼,只是坦誠相待的暢談了一番。”
“坦誠相待……?”
薇薇看了看克林斯曼有些凌亂的襯衣領口和帶著紅暈的面頰,又看了看只裹了一條浴巾的希羅,臉色越來越黑。
“坦誠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