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明也不廢話，比劃著說“我學兵法的時候在地圖上見過寧城，易守難攻，但是壞就壞在周圍沒有什麼離得很近的駐軍，若要派地方駐軍馳援寧城，需要派人傳令，路上一來一去，比直接從長安出發馳援要多花一倍的時間，所以從長安出發馳援比較好。”
武承德看著面前的少年，驚訝地點了點頭。
李成明繼續說道“可是長安是國都，是國之根本，我看了這次圍城的有五萬兵馬，長安的守軍抽調太多會產生破綻，突厥這次進攻時機把握到位，快準狠兼具，和往常戰例大不相同，我們尚且不知他們有何圖謀，不能妄動長安守軍。”
武承德這會兒已經不僅僅是驚訝這麼簡單了，面前的少年思路清晰，目光統顧全域性，他的師父可真了不起，武承德心中暗暗嘆道，出於本能他把李成明成長的功勞一股腦地都推到了他師父的身上。
武延基自幼愛好武功和兵法，這時聽得來勁，開口問道“地方兵力太慢，長安守軍不能妄動，那民兵呢？”
李成明說“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咱們大唐的兵制，民兵和守衛兵輪換，所以一樣有戰鬥力，緊急情況下在兵部備個案就能調動民兵，要快上不少，所以我去宮裡和太后商量，但是實際上長安城那麼大召集起來還是很困難，你們武家在長安城勢力大，我要你們幫忙調集民兵。”
武承德面色肅穆地點點頭，“我會和大哥好好商量這事兒的。”
李成明嗤笑一聲，“和武三思商量還是免了，他這六七年怕都是耽誤在我身上了吧，為了我一個小孩操碎了心、愁白了頭，哪裡有功夫和你商量這種保家衛國的小事兒。”
武延基就是看不慣李成明這種裝成熟扮大人的猖狂模樣，上前喝到“你住嘴，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大伯呢，我大伯算起來也是你的長輩，長輩錯得再離譜也是你一個小輩可以隨便說出來的嗎？”
在李成明的笑聲裡，武承德滿臉黑線地拽著武延基就回府去了。
李成明轉身對霍青說“替我去買一口棺材來把他好好安葬了。”
霍青低頭領命，再抬頭時，面前已經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張足夠買一口楠木棺材的銀票在空中打著飄兒。
一路穿過亭臺樓閣，假山花園，皇宮裡的景緻還是那麼精心佈置出的一成不變，波瀾不驚，即使遠處的寧城正在金戈鐵馬組成的驚濤駭浪裡搖搖欲墜，這裡依然像大海的深處那樣平靜，直到，今天。
李成明默默地站在神龍殿前，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武后如此明顯地焦躁，封一輝站在他邊上，有些戒備地看著來回踱步的武后。
來回走了一會兒，武后心中似乎已有主意，轉身笑著問道“成明，你怎麼看。”好經典的臺詞，有那麼一瞬間李成明差點以為自己穿越到了李元芳身上，對了下次遇上狄仁傑要讓他給自己引見一下那個傳說中最有看法的男人。
在最初因內心沒譜的吐槽而遲疑的一刻呆滯後，李成明很快反應過來拱手上前，從容地說了他關於當下局勢的分析，調動民兵的方案很明顯是最快的也最有效的，武后聽完之後讚賞地點點頭，很明顯這也是她心中的理想方案，但是很明顯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將領，”武后有些猶疑，也許不該和一個孩子商討這個問題，“既要快速馳援還要保證守軍來防備突厥的下一步動作，一時間準備不了太多人手，我已經讓人去全力籌備，今天大概能集結八千騎兵，可是將領是個大問題。”
李成明疑惑地問“將領有什麼問題？”
“你不知道，突厥人悍勇，一萬騎兵即使加上寧城為數不多的守軍面對數萬突厥人依然是個以少對多的局，將領中堪大用者原本就少，況且長安城中重要位置的將領調動必須走兵部的程式，一天是不夠的，剩下的更是少的可憐了，而且近幾年有一些能力出色的將軍還因為謀逆罪死在了典獄中。”
李成明面無表情，心中卻暗罵來俊臣不是東西，這下好了，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局面應在了這兒。來俊臣這幾年繞著我走，往往想找他茬都逮不住他，這事兒解決了以後一定要想辦法先把這顆人民的毒瘤給收拾了，省的以後看見鬧心。
武后一副皺著眉頭反覆思慮的模樣，要擅長以少勝多，要不在重要職位上，眾將軍中竟沒有一個符合條件。
李成明熱血上湧，大聲道“成明願意前往，這十多年來兵法沒有一日落下的，每天都承蒙寇先生的教導指點，我去最合適。”
武后笑了，很明顯，這竟是她一開始的主意“好，就你去，帶上封一輝讓他保護你。你也是時候該歷練歷練了，成明，我暫時封你為一品徵西大將軍，率徵調出來的人馬馳援寧城。”
李成明連忙跪下謝恩。
武后說著又看向面無表情站在一旁的封一輝，朗聲道“黑三郎封一輝，我特封你為正二品左武衛兼甘露宮侍衛統領，你帶上一隊宮中侍衛跟著永平王殿下，只要你們還有一個人活著，永平王就不許死。”
封一輝呆了一呆，“正二品，俸祿是多少。”
武后似乎對這個問題沒什麼防備，一時竟沒答上來。
李成明在一旁沒好氣地踹了封一輝一腳，說“七十二兩一個月。”
封一輝聞言轉身衝李成明咧嘴一笑“那沒問題，我不死，你不死。”
二人從神龍殿中告退後回到甘露宮準備出征的一應事宜，走在迴廊裡看到院子的正中央站著一個愁眉苦臉的老者，李成明笑著喊道“寇老頭，不，寇爺爺。”
那老頭正是從三清門回來的寇必安。
半晌後，聽完李成明的述說知道徒弟要帶兵馳援寧城，寇必安看起來更愁了，只是他的目光裡還多了一些別的東西，有擔憂，有欣慰。
李成明端詳了寇師父半天，印象裡都是笑眯眯的一個腹黑暴力的老頭，幾天不見看起來怎麼還和林黛玉似的，要是再捧會胸口照西施也沒差多遠，不，東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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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腦袋裡惡狠狠地補了幾刀後，李成明好奇地開口問道“師父，你在愁什麼呢，打回來見你開始這兩條老眉毛就沒擰開過，出了什麼事了？”
寇必安苦笑一聲“唉，還不是那勞什子天龍寺，藉著武后支援，仗著國庫財力之豐，在國境之內到處分發那本大雲經，練不起武或者沒人教入不了門的人不在少數，自從這大雲經開始分發之後，每天都有道家信徒改信佛，照這麼下去不出三年，天龍寺就能和我三清門分庭抗禮甚至隱隱勝之了。”
“而且，”李成明面色嚴肅地說“武后是想登基借勢，根本用不著到那分庭抗禮的地步，許多善信原本就心志不堅，武后登基一旦有人呼就會有人應，原本還不能匹敵三清門的天龍寺立馬就會因為佛家成為國教而聲勢大漲，風助火勢火漲風威。”
寇必安點點頭嘆了口氣，“就是這個道理啊。我回三清門商量一應對策，可是我們平日裡也沒什麼產業，收徒費用本就極低，開銷了衣食住行後每年都盈餘不多，即使能很快地編出一本和大雲經相似的書也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去印這麼多本啊。”
李成明皺著眉頭想了一想，嘿嘿笑道“這事兒啊，這麼著，我這不是要去打仗了嘛，你給我想一條收拾突厥人的錦囊妙計，我就教你怎麼破了法明的這本大雲經。”
寇必安雙眼一陣放光“當真？”
李成明一臉奸笑，不說話。
寇必安也不囉嗦，當即找來了地圖開始比劃了起來“你看，寧城地勢特殊，周圍沒有那種遼闊的平原，丘陵層疊，山脈起伏，他們五萬人馬打到現在最多隻剩三萬了，三萬人馬要攻城，護著糧草的也就是個八千突厥兵，而在這樣的地方打仗，八千人聚一起只能當兩千人用。你要先奇襲他的囤糧處，然後化整為零，佈下散局，一點點吃掉他，突厥人糧草不足又打了這麼久，肯定不耐久戰，絕不可能用散局對散局來和你耗時間的，”
寇必安手指著地圖上的一點，微笑著繼續說道“而這個地方，是關鍵所在。”
李成明聽完寇必安詳細解說的關鍵所在後全身打了個冷戰，果然寇老頭一微笑，世界就都不好了。
寇必安說完後眼巴巴地看著徒弟，瞳孔裡閃動著希望之火，李成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也不是什麼高深的計策，只是你們都陷入慣性思維了而已。”
寇必安撓撓頭，慣性思維，什麼東西，是一種陷阱嗎？
李成明理了理思路，說道“讓我們來整理一下雙方的優勢吧，天龍寺有大雲經，有武后的財力支援，可是三清門沒有那麼多錢也來不及去編寫這樣一本書，所以貿然地想透過模仿去競爭是競爭不過的，那麼相比之下三清門的優勢是什麼呢？”李成明看著寇必安問道。
不等寇必安回答，李成明堅定地說“三清門的優勢，是人和名聲。”
“人和名聲？”寇必安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顯然還沒想明白問題的關鍵所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