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平常都說我是粗人，現在呢？你們一個個的，細人？說我沒腦子？他們來打，咱們跑不就行了，只要拖到北境諸國和突厥人把大唐裡面攪得天翻地覆的時候，還怕他們不撤軍嗎？說不定咱們還能順道跟進去撈點好處，你們說是不是。”
突厥眾將眾臣個個聽得雙眼放光，
孫萬榮再不多說，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議事廳的最前面，大馬金刀地往那張金漆大椅子上一坐，整個議事廳再沒有先前的紛亂氣息。
孫萬榮一張絡腮鬍的黑臉寫滿笑意，接受眾人目光的洗禮。
“這張椅子的感覺有多好，果然只有坐上去才知道，可汗啊，此刻你就是復活，我也未必會讓開了。”孫萬榮喃喃自語。
“去軍中選派高手，即日出發，帶上我的信，遊說諸國。”孫萬榮眯了一會兒神，緩緩開口。
“他們會答應嗎？”
孫萬榮冷笑一聲“他們會答應的，都在大唐的腳下做了這麼多年孫子，年年進貢，他們的苦水，不會比咱們少。”
群臣再沒了聲響，孫萬榮也不著急，靜靜等了一會兒，才懶洋洋地讓群臣散去，大跨步地出了議事廳，向房間走去。
一顧一盼，虎虎生風。
身後一隊侍衛緊緊跟著。
到了房門口，孫萬榮回頭說：“好了，你們在附近把守就好，任何人都不能放進我房間五丈以內。”
“是！”侍衛們齊齊應聲，孫萬榮滿意地點了點頭，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呵呵，這才剛當了契丹的王，氣度馬上就不同了，怎麼樣，有沒有體會到其中的樂趣？”孫萬榮的床邊，赫然站著一個黑衣人，黑衣黑褲，黑布蒙面，只露出兩個小黑孔用來看東西，連眼睛的形狀也看不真切。
孫萬榮進了臥房以後頓時露出滿面的笑意“你說的對，坐這個位置的感覺，真的只有坐上去了才知道啊。”
“行了，瞧你那點出息，走個路也能飄起來，現在的契丹才多大的地盤，你這王當的有啥用處？”
黑衣人說話毫不客氣，並沒有因為孫萬榮是契丹王而有絲毫的委婉，而且他的聲音很怪，尖銳怪異，連男女老少都聽不出來。
“其實我已經挺知足的了，我現在就想按你教我的計策把這塊地盤保住，這樣我就滿足了。”孫萬榮語速很快，似乎還沒從那樣的興奮中走出來。
黑衣人搖頭冷笑：“知足？知足只不過是一時的，你繼續按我說的做，我保證刮分了大唐以後你會有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臣民，會有更多的地方去供養和滿足你的慾望，會有更多的人尊你為王。”
黑衣人一邊說，一邊往前輕輕踏出一步，手攏在袖子裡，氣象陡生，孫萬榮被他迫得後退了一步，竟毫無反抗的念頭。
眼睛裡竟產生了幻象，如遇帝王，如見神佛，叫人直想頂禮膜拜。
“你，你到底是誰？”孫萬榮的聲音裡帶上了微微的顫意。
“我說過了只是突厥王座下的一個侍衛，只負責給你出謀劃策讓你聯合大唐北境的諸國一起刮分大唐，不會傷害你的，不過你日後這個王做得大了，遇見突厥王要行禮低頭，承於其下，就像當年你的祖先和李世民一樣。”黑衣人的語調依舊是怪異不似活人。
“沒問題，總比現在受一個女人的氣好，他娘的，連老子的名字都給改了，姓武的這個女人，真特娘的欺負人。”
黑衣人冷哼了一聲，轉身一屁股坐在了孫萬榮的床邊，“她的確是厲害，不過我自有辦法對付她。”
孫萬榮在一旁唯唯諾諾，一張粗漢子的臉上，再也沒有了一開始的興奮勁。
黑衣人不再說話，緩緩地把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蒙面的黑布上兩個小黑洞裡射出幽深的目光。
“第十個了。”
“看看大食國有沒有，沒有的話我就是第十一個了，”
武延基微微喘著氣，手裡拿著一個白殼信封，一臉得意的模樣。
“辛苦你了”李成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拍了拍武延基的手臂，“要不是我功力不在，也不用你一個人去收拾所有的使者。”
“切，我又不是為了你，雖然你現在還是我的將軍，不過我是為了我大唐才這麼做的，和你有什麼關係，再說了，有不少因為時間和路線的關係，漏過去了。”
武延基對李成明永遠都拿不出示弱的心思。
李成明倒是毫不在意，滿意地點點頭說：“恩，你能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我沒想到現在都改到大周了，你一個姓武的居然還對我大唐這麼忠心，不簡單。”
武延基默默地打了自己一個小嘴巴子。
“至於你漏過去的那些，完全不用害怕，寇老頭那麼個大活人在後面頂著，如果再不好用，那還要她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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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明似乎全然不著急，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淡淡地說道。
這時柳月兒款款站起，“原本這些信中確實沒有寫給大食國的，你這封信一加進來，咱們就已經找到十一個了。”
李成明在邊上介面道：
“這幫傢伙，明知道他們要幹這渾水摸魚的事兒，可沒想到這水也太混了一點，每一個國家先後派好幾撥人去遊說，要不是這一帶是交通要道，你恐怕也弄不死這麼寫人。”
武延基雖然不服，卻也找不到反駁的話，在他看來，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柳月兒發愁地說“只是不知道他們這般什麼時候是個頭，否則咱們不是要一直守在這兒回不去了嗎？”
李成明用腳尖踢著地上的碎石子，這山高天遠的景色，金黃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腳面上，看起來竟也有幾分禪意。
只是李成明只顧用腳尖踢著地上的石子，沒有開口，柳月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扭頭看向武延基，武延基卻也撓著頭，一副不知道的樣子。
“啊，原來你們也不知道啊，那豈不是真的要在這兒等很久？”
柳月兒問得失望，口氣卻一點兒也不失望，問話的時候，眼睛眯起，看向天邊的雲朵，一呼一吸之間都帶著愜意。
“三天。”一個渾厚聲音傳來。
不用猜也知道是寇必安，三人扭過臉，寇必安已經踏空而來，看起來還有十多丈，可聲音卻像是在耳邊低語一般。
李成明翻了一個大白眼：“寇老頭，為啥是三天？照理說契丹人要是想派人的話可以一直派人去求援，三天，又怎麼夠的。”
寇必安出現在李成明的背後，狠狠地敲了一個栗子，然後雲淡風輕地回答道：“道理其實很簡單，北境的其餘諸國還在其次，咱們守在這裡最大的目的，是什麼？”
柳月兒把迷茫的眼光投向李成明。
只見李成明懶洋洋地回答說：“最大的目的嗎，還是要阻攔契丹人和突厥人通氣，其餘諸國咱們早有定計，但是這諸國之患裡，獨獨突厥人最強，眼下局勢如果突厥人大舉進攻這仗不會太好打。”
寇必安點了點頭，伸手一指西邊：“正是如此，離契丹最近的一個國家，此去不過一天的路程，而突厥離這裡千遠萬遠，再怎麼快馬加鞭，一兩個月也是不能到的。”
李成明恍然大悟：“所以，照理說，去突厥送信的人不會太晚出發，而且三天之內契丹那幫傢伙就會知道這使者被殺的事情，因為最近的國家只有一天不到的路程，來回兩天，三天的時候也該回去了，所以三天之後，契丹人即使再派出使者，也不會全部走正面的路，咱們再這麼守著，意義也不大了。”
“嗯，還算是孺子可教。”寇必安捋了捋鬍鬚，帶著些橙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出幾分嘉許之意。
“我還有個問題。”李成明皺著眉毛，眉宇間的疑慮卻不隨著這個問題的解開而有絲毫的舒緩。
“說說看。”
“如果三天時間一過，咱們沒有抓到契丹人去突厥通氣的使臣，那該怎麼辦？要知道，現在已經差不多一天過去了，可是這些信裡面，並沒有給突厥的。”
寇必安一聽之下，面色也陰沉了起來：“這種事情也正是我所擔心的，倘若真的如此，我也只好再去一趟契丹把孫萬榮抓來嚴刑拷打一番了。”
李成明倒吸了一口冷氣，對啊，這裡還與一個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怕什麼。
武延基這時也湊了上來，一臉的嚴肅：“我也還有一個問題。”
李成明扭過頭好奇地問：“還有什麼問題？”
“古人雲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咱們這麼做算不算是不合禮法？”武延基問的嚴肅，臉上也全無半點輕鬆，可是眼睛裡卻跳動著一絲絲的笑意。
李成明忍不住一腳踹在了武延基的屁股上：“說什麼不合禮法，今天的使者裡就數你殺的多，還不斬來使，又不是來大唐的使者你怕個屁。”
經過武延基這麼一開玩笑，氣氛裡的陰鬱也少了很多，場面又重新變得開朗起來。
李成明走到懸崖邊，面向夕陽，雙手背在身後，掃視近處陽光下的群山，睥睨遠方雲下諸國，氣勢自在，不輸帝王。
柳月兒偷眼打量著李成明的後背，心中泛起一陣陣潮溼的歡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