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我這場演得怎麼樣？”邱南臉色蒼白, 問話的語氣也透著些許虛弱。
但看他的狀態, 明顯不像是有事。
葉陌隱約料到會是這樣，所以看到邱南站在那裡, 也並不覺得意外。
他仰頭看過去，眸底透著脆弱無助，彷彿下一刻會難過的哭出來。
邱南剛才心跳停止的時候, 他就知道應該是葉陌記起了什麼。拜他所賜, 自己這場假死，甚至騙過了那些醫生。
即使陳旭壓住訊息, 過不了多久, 所有人都會以為邱南不在了。
人的生命真的太過於脆弱, 像是風中的蒲公英，可能下一秒就會四處分散。
邱南忽然有些惆悵這些悲離，他慢慢走到葉陌身邊, 摸了摸他的頭髮。
“邱南。”葉陌叫了他一聲，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傾身靠過去, 緊緊抱住邱南，摟住他的腰, 緊的密不透風。
“邱南。”葉陌又叫了一聲。
“我在呢, ”邱南順著葉陌頭髮摸下去，揉揉他的後頸，半開玩笑的取笑, “你還是這麼黏糊。”
葉陌在他身上蹭了蹭，沒有說反駁的話，只是抱住邱南的力氣更大。
“演得好爛，以後不要了。”葉陌說完，頓了會，補充道，“我不想再看了。”
“嗯。”聽到他的話，邱南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現在還能安慰葉陌。否則再留他孤零零的在世上，要怎麼辦。
陳旭在醫院樓下打了好幾個電話，得到的回覆都是訊息已經傳出去，壓不下來。
畢竟邱南是在公共場合，眾目睽睽之下暈了過去。大家聽到醫生親口說‘病人沒有心跳’，之後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媒體介入，邱南死了的這個訊息跟瘟疫似的，鋪天蓋地迅速蔓延。
陳旭結束通話電話，仍舊沉浸在不真實的感覺裡。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商量之後的行程，邱南怎麼說沒就沒了？這個速度太快，讓人都來不及哀傷，甚至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
陳旭揉揉眉心，覺得自己這都是荒唐的夢境吧。
下一刻，他看到從安全通道過來的兩個人，睜大眼睛，深切的覺得自己果然是沒睡醒。
“見鬼了？”邱南問。
“這都是什麼事啊…”陳旭喃喃了一句。
明明眼前的情況很詭異，他卻覺得那種異常的感覺消失了，彷彿本來就該如此似的。
“躲開記者和媒體，送我們回去。”葉陌聲音很低，帶著鼻音。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跟邱南一起鑽進車後座，懷裡還抱著白色的小貓咪。
葉導家的貓怎麼跟過來了？陳旭仔細回憶了下，確定早上那玩意沒有跟他們一起出現。可現在超出現實範圍能解決的情況太多，陳旭來不及追問，套上安全帶發動引擎。
幸虧這輛車有特殊設計，玻璃是單向的，從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況。陳旭放下後座的擋板，從地下停車場開出去，大搖大擺經過一眾等待訊息的記者前。
邱南偏過頭，看向外面層層疊疊的人。記者們扛著各種各樣的攝影器材，伸長脖子焦灼的等待，卻沒有人擅自闖入醫院中。
還有幾個記者從胸前的口袋拿出邱南的照片，握在手裡，照片背後寫了四個字‘玉皇大帝’。看樣子，他們在虔誠的祈禱什麼。
旁邊圍觀的人們也有的面色急躁，有幾個甚至在偷偷抹眼淚。
車開出去的時候，邱南看到幾個年輕人，似乎之前在機場或者活動上見過，一個個眼眶通紅，相互扶持的跑過來，跟圍在外面的人打聽訊息。看到對方搖頭，他們像是失去夢想般，彷彿一灘行屍走肉。
這個場景他應該很熟悉，在生命末路，在別人的冷眼中走向滅亡。
可一切似乎又跟從前不同。
前方過於擁堵，所以陳旭車開得很慢。邱南能聽到外面人的哭泣和抗拒，能看清楚他們臉上的絕望。
邱南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想法，他臉上表情還是淡淡的，看起來依舊對周圍毫無反應。
旁邊葉陌看著他，定定的望了會。他現在似乎更能理解邱南的想法，知道在他眼裡看到的世界，背後還有多少無盡的蒼涼。
越是理解，越想溫暖他，想讓他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許多幸福和美好。
“他們都很關心你，真的很關心你。”葉陌望著車窗外面的人，跟邱南說，“那些人都希望你好好的。”
可能他們中間也有人，上一世離邱南而去，也用惡毒的言語傷害過他，最終把他逼到顛沛流離。
葉陌不想勸他原諒全世界，邱南也不應該原諒。只是他想讓邱南能夠活的輕鬆一點，不要總沉浸在過去的陰霾裡，不見天日。
“我知道。”邱南淡淡的說了聲，翻出自己的手機，開啟微博發出去三個字。
邱南：我還在
簡單的話語，連標點符號都沒有，卻實實在在透露出安慰的意思。
葉陌看著他做完一系列動作，胸口的積鬱感散去了一些。
這個人並沒有把自己困在過去的牢籠裡，他在努力的自我救贖，放過自己，也放過這個世界。
已經足夠了，無論長夜多麼黑暗，明天總是光明的。
陳旭把他們送到樓下，什麼都沒有過問，朝邱南點點頭，轉過身又回到車裡，趕回公司連夜處理網上掀起的各種輿論。
邱南和葉陌回到房間中，沉默的對視了一會，葉陌忽然靠過來，把他撲倒在沙發上，整個人緊緊貼著邱南，害怕失去，害怕分離，害怕一不小心再跟他陰陽永隔。
“別總是這麼粘人，你現在已經不是小貓咪了，很重的。”邱南拍撫著他的後背，安慰自己的寵物。
被他壓在身下，這麼黏糊的糾纏著，邱南竟然不覺得厭煩。他耐著性子一遍一遍的安撫葉陌，結果對方越來越得寸進尺，甚至把腦袋埋在他肩膀蹭。
“我說…你真會恃寵而驕。”邱南無奈保持這個姿勢，艱難的摸出手機，檢視最新風向。
陳旭在娛樂圈混跡多年，積攢出來的人脈到底還是有效果的。等到邱南看得時候，媒體口徑全都非常統一，報道裡都說邱南意外住院，目前情況尚不清楚，沒有提他身亡的話。
而在回來的路上，邱南那條微博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粉絲迅速轉發微博闢謠，澄清邱南意外身亡的說法。
畢竟邱南沒有出車禍，只是在路上暈倒。在此之前，他沒有任何疾病的徵兆，也沒有任何抑鬱自殺的傾向，實在不可能說走就走。
暈倒的原因有多種多樣，並不是看到誰倒在路邊他就死了。
對於很容易被輿論風向影響的路人而言，風氣很容易正過來。
然而某些知道內情的人看到，依舊還頑固的堅持自己想法。
“邱南，真的…”胡鬧看到新聞，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李月鬆鬆垮垮的披上睡袍，點了根菸坐在床邊吞雲吐霧。她看胡鬧震驚的模樣，譏諷的嘲笑道，“你都親眼看到了，難道還能有假的？我早都跟你說了，只是對付個小演員而已，沒必要費那麼多功夫。”
“他現在的身份地位，你也下得去手？”胡鬧驚恐的看著她。
而且還是選了那麼引起恐慌的方式，讓邱南在眾目睽睽之下，頹然倒下，致使輿論迅速發酵。
要不是中間有人壓著，現在網上肯定鋪天蓋地都是邱南的弔唁。
“這跟我沒關係，是組織裡的老大親自動手。他嫌我們磨磨蹭蹭，很不滿意。”李月站起來坐在胡鬧大腿上，看向螢幕裡邱南的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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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南只發了三個字，在他出事之後。
下面的評論已經迅速突破了十萬，所有人都像是劫後餘生似的，慶幸他的平安。
“愚蠢。”李月把煙叼在嘴裡，拿過鍵盤打字。
胡鬧：這條是葉陌發的吧？
“喂！”胡鬧震驚的看著她，“這是我的微博！”
平常明星微博，點個贊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抓住把柄。她居然毫不避諱，直接用胡鬧的大號評論邱南。
“就是你的號，不然哪有熱度呢？”李月朝他吐了口尼古丁，表情很是囂張。
果不其然，因為胡鬧的名字太顯眼，還有金v認證，這條評論很快就被頂起來。
原本還在慶祝狂歡的人，像是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瘋狂的向他求證。
‘什麼意思？’
‘邱南到底有沒有出事？’
‘他真的…不可能的，他都是還在了！’
李月看著她們絕望難過，彷彿在這個過程中找到了一絲絲快感。她得意的掐掉煙，繼續回覆。
胡鬧：發生這種事，我也很難過。
胡鬧：但就像你們想的那樣，邱南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回覆完邱南的評論，李月還把這條轉到胡鬧的主頁，配上‘一路走好’四個字。
“痛快，真是痛快。”李月肆意的笑了幾聲，轉過去看向胡鬧，“怎麼你不是很開心。”
“我…”胡鬧不知道要怎麼說，他隱約覺得眼前情況不太對。
在他們眼裡，邱南可能只是個小明星，能夠輕易抹殺。然而胡鬧知道，這個人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單純。
他真的…死了嗎？
正思索著，門口響起敲門聲。
“誰啊？”李月不耐煩的問了句。
“送外賣的。”門口的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