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蕭惋是在溫顧懷裡醒來的。
睜眼看見一個帶著胡茬的下巴,蕭惋微怔,下一瞬反應過來, 承歡呢?
拿開溫顧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蕭惋輕輕起身?, 看見床邊的搖籃裡, 承歡正睜著眼睛玩兒自己的腳。
看見蕭惋起來了,承歡綻開笑容, 伸手要抱抱,蕭惋俯身?抱起女兒, 回頭見溫顧也醒了。
“昨晚何時回來的?”蕭惋抱著女兒坐到床邊。
“將近子時才回來, 你和女兒都睡了, 我只好?悄悄去?廂房把承歡的東西?搬過來。”溫顧坐起身?,將妻女摟在懷裡,低頭去?親女兒的臉。
大概是被胡茬扎得疼,承歡小眉頭皺緊, 一把將溫顧推開,轉而?趴在蕭惋肩膀上,留給溫顧一個後腦勺。
“下回回來提前派人說一聲。也好?給你留熱水。”蕭惋見溫顧這?個樣子, 估計昨晚沒沐浴就直接睡下了。
“我是聽?說夫人綁了兩個人回家, 這?次匆忙趕回來, 看看是誰惹了夫人生氣, 以至於讓夫人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劫走。”溫顧說著穿上鞋,叫丫鬟進來。
蕭惋一聽?便知,溫顧已經知道段鴻和李河的事了,也沒瞞著,趁著溫顧洗漱的功夫, 把劫人的原因經過,以及這?三天那兩人的一問三不知,都和溫顧講了。
“你說他們的嘴,怎麼這?麼硬,難不成?,真要上板子,他們才肯開口?”蕭惋把承歡交給半香抱著,自己接過畫扇遞過來的帕子擦臉。
“何必這?麼麻煩,”溫顧笑了笑說,“既然他們不肯說,直接把人放了,派人監視,看看他們會做什麼,到時候不就一清二楚了?”
“……”蕭惋想了想,確實有道理。
若是當日她沒有情急之下把這?二人劫回山莊,說不定他們已經開始著手要做的事,她只要派人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或許,根本?不用?親自出馬,就可以把他們的身?份以及要做的事查得一清二楚。
“現在把他們放回去?,已經打草驚蛇,萬一他們放棄要做的事了怎麼辦?”蕭惋有些?後悔這?幾日把人關進柴房了。
“不會的,若真是與周將軍有關的事,不會是小事,不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那我今日就把他們放了。”蕭惋想了想說。
溫顧刮完了鬍子,洗乾淨臉,抬頭說:“若是他們問你,為?什麼又把他們放了,你怎麼說?”
“……”蕭惋眨了眨眼睛,被溫顧問住,現在她才知道,自己貿然把人帶回府中,實在輕率。
籮螢帶著人把早膳送上來,溫顧拉著蕭惋坐下,“來,我們邊吃邊說。”
這?是段鴻被關進柴房的第四日,炎炎夏日,四日沒洗漱,自己身?上穿的還是四日前和李河喝酒的那一身?。
抬手聞了聞袖子,昨夜吃飯的時候蹭上了油,現在還有一股菜味兒。
“吱呀”一聲,門開了。
每日上午,都有人來問他認不認識周將軍,他每次都說不知道,不認識,對方也只是瞪他幾眼,第二日再來問一次。
段鴻在門開啟的瞬間閉上了眼睛,今日無論對方問什麼,他都不打算理會。
“吃飯吧。”入耳的一女聲,段鴻睜開眼睛看向門口。
站在門口的,是第一日看見的姑娘,依舊帶著帷帽,看不見容顏。
“姑娘這?是何意??”段鴻看著被人一碟一碟拿出來的飯菜,不知是好?是壞。
他什麼都沒說呢,就讓他吃飯了,是李河的嘴被人撬開了?還是要送他上路?
蕭惋沒說話,讓人把李河送回來了,“二位,對不住了,將你們捉來,是我找錯人了,我派人去?二位住的地方查了查,發現你們確實有個姓周的鄰居,那人也確實說你們曾約他一起喝酒,看來前幾日是我聽?岔了,今日這?頓算我給二位賠罪,二位吃好?喝好?,我派人送二位回去?。”
段鴻先是看了看李河,李河身?上沒傷沒痛,就是看著有些?邋遢。
“若是姑娘真的找錯了人,就立刻放我們回去?,這?頓飯,我們就不吃了。”段鴻說著,拉著李河就要走。
蕭惋命人將二人攔下。
“姑娘難道要出爾反爾?”
“二位,都說了這?頓飯是給二位賠罪的,二位不吃,就是沒原諒我,要是你們一出去?就去?報官,可怎麼辦?”蕭惋反問。
“姑娘放心,我們不會報官的。”段鴻保證。
“我相信二位,但是二位還是把這?頓吃了吧,你們這?麼多天也沒吃東西?,我心裡過意?不去?,你們吃了我也放心。”
段鴻和李河互相看了一眼,坐回去?吃飯,
蕭惋不知道兩人每晚都有人接濟,見他們吃的不多,還以為?是他們心裡有氣不肯多吃。
“二位吃了這?頓飯,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但是出去?的時候,還需把二位的眼睛蒙起來,二位見諒。”蕭惋示意?護衛將二人眼睛矇住,而?後用?馬車將二人送出去?。
將這?件事處理好?,蕭惋回了房間。
溫顧剛哄女兒午睡,見蕭惋回來,食指豎在嘴邊,示意?她女兒睡著了。
蕭惋放輕動作,看了看床上睡夢中的女兒,輕聲說:“已經把人送走了,派了兩人暗中盯著。”
“這?兩人剛回去?,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動作,你別太著急。”溫顧說。
“我有足夠的耐心。”事關自己的父親,她不會再輕率行動。
蕭承歡吧唧了下嘴,翻了個身?子,二人忽地止住言語,誰都不敢說話,等了片刻,見女兒依舊熟睡,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一同起身?離了臥房。
“你今日怎麼沒去?上工?”蕭惋問。
原本?以為?溫顧用?過早膳就會離開,誰知他說今日在家陪她和女兒。
“我讓清風回去?盯著了,這?幾日我都在家陪你們。”溫顧拉著蕭惋的手,兩人十指相扣散步到後花園。
得知溫顧這?幾日都在山莊,蕭惋自然歡喜,可是溫顧又說:“前年洪水沖垮了堤壩,當地官員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去?年雨水少相安無事,今年多下了幾場雨,汛期一來,那堤壩就不中用?了,再加固沒什麼意?義?,要重新疏通河道、修築堤壩,我已經派人給宮裡送了摺子,我們估計要在這?裡多住一段日子了。”
“我挺喜歡這?裡的,這?裡城內不像京城那樣喧鬧,且山莊內外風景獨好?,任意?看一處都像一幅畫,且不用?時不時就進宮,無拘無束,多好?啊。”蕭惋到覺得沒什麼。
“我再回去?,恐怕忙起來就不一定什麼時候能回來了。”溫顧捏了捏蕭惋的手。
其?實仔細想想,兩人成?婚後,安生日子就過了一年,先是北羌起了戰事,溫顧上了戰場,兩人小半年沒見面,她生完孩子追過去?,兩人見面時間也不多。
回京之後,溫顧又要處理傷亡將士們的撫卹問題,又要處理工部的大小事宜,忙得腳不沾地,每日幾乎蕭惋睡下溫顧才回家,第二日蕭惋醒來,溫顧又上朝去?了。
後來溫顧南下防洪,兩人又是兩個月沒見面,如今好?不容易在一個地方了,也是隔三差五才能見一面。
蕭惋嘆口氣,攔腰抱住溫顧,靠著他的胸膛,撒嬌般問:“那什麼時候能完工呢?”
溫顧頓了半晌,答道:“明年汛期前吧。”
“那豈不是要一年的時間?”
成?婚之前,蕭惋覺得,嫁給一個常常需要出征的大將軍,她時常一個人在家,日子逍遙又自在。
可是如今,一年的奔波分離,已經讓她體?會到何為?相思?之苦。
還沒等溫顧開口安慰,蕭惋自己又說:“築堤防洪是有利於民生、造福百姓的好?事,曾有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你只要得了空回家吃頓飯就好?。”
溫顧將蕭惋抱緊,心中愧疚,當初讓蕭惋隨他一起來青州,就是為?了等完工之後,能帶蕭惋去?南方走走看看,可是如今,又要讓蕭惋一個人在山莊空等。
偏偏蕭惋深明大義?,連抱怨都不曾有一句。
“我答應你,我每個月至少回來一次。”溫顧輕吻落在蕭惋額角。
段鴻和李河回家後,除了出門買菜,基本?沒有出過門,也沒有和別人接觸過。
一個月後,蕭惋派出去?的探子終於傳來訊息,說段鴻和李河在前夜,揹著包袱暗中上了山。
他們竟然去?當了山匪!
因著前年溫顧剿匪,山匪沒了氣焰,安分了些?日子,最近又開始橫行霸道,不過溫顧此時正在青州,他們也是不敢張狂,生怕“戰神”一不高興,再把他們的老巢搗了。
段鴻和李河做了山匪之後,倒是沒有去?做打家劫舍的勾當,他們整日在山裡,不怎麼下山,山內發生的事,護衛也不甚清楚。
蕭惋曾經想派兩個人混進去?,可是溫顧帶出來的人,各個一身?正氣,讓他們去?做山匪,實在是不合適。
“繼續盯著吧。”別無他法,蕭惋只能繼續派人盯著兩人的舉動。
入了秋,蕭承歡已經會自己走了,只是走得不穩當。
不過學會走之後,她就不喜歡被人抱著了,除非她想看高處的東西?才會伸手讓大人抱,平時,就連蕭惋抱著,她都指著地面要下地。
“承歡馬上就週歲了,也不知道那日將軍能不能回來。”蕭惋看著女兒扶著門框,一點一點邁過門檻的背影說。
溫顧說到做到,說一個月回來一次,絕不回來兩次,上個月中回來過,這?個月都快到月末了,連人影都沒見著。
“夫人,將軍記著小姐的生辰呢,這?個月沒回,估計就是為?了下個月陪小姐過週歲生辰的。”問雪說。
“陪……陪……”蕭承歡左手牽著乳孃,右手牽著半香,聽?著大人說話,時不時學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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