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個訊息傳遍整個牡丹江。那個在抓捕陳翰章的過程中立下大功的範文貴居然喝醉酒趴在鐵軌上被火車輾得血肉模糊。
陳明義來向小寶傳達命令。由雞寧支部提出將他調入雞寧支部的請求被淺野誠批准。在他傷好後就前往雞寧支部報到。
小寶問：“那我這幾個月的工錢呢？”
陳明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可以到橫道河子領取。”
“能有多少？”小寶又問。
陳明義想了想，“能有幾十塊吧。不能再多了。你回去找我就可以。”
幾次死裡逃生結果就幾十塊錢。小寶連罵人的心情都沒有了。
陳明義很理解的看著他。
“我現在身體已經差不多了。想回橫道河子處理一些事情。過三四天去雞寧支部報到可以嗎？”小寶問。
陳明義點點頭，“應該沒問題。”
小寶要最後去看看在同一醫院中養傷的小西光。陳明義陪著他一同前往。
小西光的左腿被機槍子彈打穿，以後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小西光聽說小寶要調到雞寧支部就很鄭重的說：“希望到雞寧支部能努力工作，拜託了。”說完還用力點了點頭。
我也不是給你工作，你拜託我個什麼。小寶心裡嘀咕道。
回去的路上陳明義說：“也許這對小西光是一件好事，能保住一條命。”
“這傢伙拿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拿別人的命也不當一回事。”小寶恨恨的說。
小寶是和陳明義一塊從牡丹江回到橫道河子。
小寶領到了這幾個月所謂的工錢後被陳明義帶進自己的房間。
陳明義開啟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巴掌大布包。他開啟布包，裡面是方黑乎乎的硯臺。
“小寶，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這方硯臺是我開蒙時我爹送給我的。現在我送給你，留個念想。”陳明義鄭重的說。
“你要走？去哪？”小寶問。
“當然是去關裡。就我上次和你說的進山海關。”陳明義笑道。
“不過這是一個秘密，就我們兩個人知道。你千萬不要和別人說這件事。”陳明義叮囑道。
小寶點點頭。
陳明義把手中的硯臺翻過來給小寶看。
只見硯臺的背面刻著歪歪扭扭的兩行字。
“我爹肚子裡沒多少墨水，這是他老人家親手刻上去的。”陳明義手指在上面划動一個字一個字念給小寶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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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厚持家久，詩書濟世長。”
唸完後，陳明義把硯臺放在小寶手裡，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陳明義告別後，小寶回到自己的住所。在房間中轉了一圈除了瓦西里送給他的皮靴也沒有什麼可以帶走的了。
小寶換上皮靴，跑到橫道河子街上買了幾斤肉和兩瓶酒。僱了輛馬車往火龍溝村趕。
“哎呦，闊氣了。坐馬車回來了。”這是齊二爺看見小寶時說的第一句話。
“這不是想你老人家了嗎，想著快點看到您。”小寶嬉皮笑臉的說道。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寶一邊吃飯甩了一句給齊二爺。“二爺，範文貴死了。”
“範文貴死了？怎麼死的？”齊二爺飽經風霜的臉上古井無波。
“他帶著橫道河子的警察幫日本人抓住了陳翰章。把陳翰章的人頭帶到牡丹江，給日本人立了大功。結果樂極生悲，喝酒喝多了晚上趴在鐵軌上被火車輾死了。”小寶說道。
齊二爺當然知道陳翰章是誰。他嘆口氣說：“這就是現世報。”
喝了點酒，又說了範文貴的事。齊二爺和小寶都沒有什麼睡意。
齊二爺盤腿坐在炕上抽旱菸，小寶躺在那裡想心事。
“二爺，你這輩子殺過多少人還有數嗎？”小寶問。
“記不清了。哪還記得那麼多。”齊二爺答道。
“都是該殺的人嗎？”小寶又問。
“現在想起來，大部分是不該死的。”齊二爺沉吟一會說道。
“記得當年我在蛤蟆山上，有一個小崽子溜鬚拍馬把當時的大櫃哄得團團轉。這個小崽子就牛起來了，看見我這個二櫃愛答不理的。一次砸窯的時候，十幾個炮手追我們，我趁著人慌馬亂的時候一槍把他撂倒了。現在想想，心裡有愧呀。”齊二爺搖搖頭說道。
“其實還是有幾個人看見了。只不過大夥都沒吱聲。後來大櫃也知道了，他也沒說什麼反而對我更加敬重。我心裡有愧才又給他賣了十幾年死力。”齊二爺說道。
“到了你們大櫃接了他爹的位置後，看到山上的一些人只聽我的心裡就不舒服。對我起了戒心。我覺得再幹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就下山了。我走後，陸陸續續有不少人從蛤蟆山離開了。蛤蟆山就衰落了。”齊二爺嘆氣道。
“你們大櫃的爺爺比他爹強，他爹比他強。黃鼠狼下豆鼠子，一代不如一代！”齊二爺轉而憤然。
“小寶你要記住，以後再下手前一定要想好。少殺人，殺人損陰德！”齊二爺叮囑道。
“那殺像範文貴那樣的呢？”小寶問。
“你一說範文貴的事，我就猜到是你做的手腳。殺範文貴這種人積德！”齊二爺的聲音可斷金鐵。
“範文貴原來也不是什麼壞人，被朋友老婆坑害差一點丟了性命。窮困潦倒的時候誰都瞧不起他。連林克嶺都讓他睡馬棚。這才心性大變。要當官要發財要當人上人，把當年害過他瞧不起他的人踩在腳下。他和我就不止一次的說過這話。”齊二爺說道。
“但是無論怎樣，做出殺陳翰章這樣的事來就罪該萬死！”齊二爺怒道。
“二爺，我想好了。以後我就靠殺人積德！”小寶也激動的說道。
“我十二歲第一次殺人。也沒有害怕，還覺得挺好玩的，手指一勾人就倒了。十四那年，我一人一條槍撂倒了來黑吃黑的鬍子五六個人。那時候我什麼也不懂。”小寶說道。
“你們大櫃和劉大疤了這麼些年就養出你這麼個小王八蛋。”齊二爺鼻子哼道。
“看見陳翰章的頭時，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以後我就殺人積德！”小寶抿著嘴狠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