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彩壓心心欲摧。
帶刀書生快要崩潰,她實在不想再做這無聊的事情。
“你走吧。”帶刀書生垂頭道。
“一起走。”白蘞道。
“我現在站起身就已是極限,如何走?”帶刀書生道。
“我背你走。”說著,白蘞已拉住帶刀書生的手。
“你這白痴。”帶刀書生掙脫白蘞,怒不可遏,“我實在不想跟你做這些廢事了,你快些滾。”
說著,帶刀書生欲將白蘞推開,可白蘞還沒動,自己就先摔在地上。
白蘞站在原地,不光沒有去扶,甚至連眼角都沒有瞟她一眼,只澹澹道:“好。”
他說完便走了,月下的影子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夜晚的山間總覺有些陰森,陰森的環境不禁也會影響到環境之中的人。
白蘞已融入黑暗。
他想到了一句話——又是黑暗,門內是黑暗,門外也是黑暗。
他也想到了一道聲音——你滾啊……走!走啊!
他當然知道自己與楊若若已經結束了,徹底完了。
無論他再做什麼,都不會讓楊若若回心轉意。
——誰經歷這樣的事情,是不是都不會回心轉意?
他起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對楊若若的感覺是什麼,而當他發現的時候,卻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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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早些打算,或許就不會導致因北庭而離別,因永盛王妃而絕望。
白蘞一向很聰明,但他現在卻覺得自己好傻。
——不懂愛的時候擁有愛,懂得愛的時候失去愛。
——人生怎就如此有趣?
有趣的讓人流淚,讓人斷腸;讓人無淚可泣,讓人無腸可斷。
是以人們在多年以後,回首之時,許會說道:“自己以前好幼稚。”
——到底是真的幼稚,還是在自嘲呢?亦或是……逃避?
白蘞已不敢再想。
月亮被雲朵遮住,顯得朦朧。
整片大地的皎潔都澹了不少,只有樹下的帶刀書生,臉色依舊蒼白。
一個人在等死的時候通常會感到孤獨,更何況本就孤獨。
現在就連大地都不陪帶刀書生了嗎?
等死的時間很慢,但你一刻刻的硬熬,卻會覺得過去的時間其實也不少。
山坳盡頭忽然一閃。
一人披星戴月走來,走著走著,身後又出現兩條身影。
帶刀書生長舒一口氣。
“要來了。”
最前方的人果然是個老頭,果然手臂長的沒道理,身後的兩人果然是一男一女,果然都很年輕。
“燕無情啊燕無情,真沒想到你竟會死在這荒山野嶺。”褚隼道。
“從北庭追到慶宣,真讓本宮好追,本宮非要將你的腦袋割下來才解氣。”宮苓狠狠道。
邵允成沉默不語,摺扇已從懷中掏出。
繡雲出鞘,直指三人,燕無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早已做好了這一切到來的準備。
月下孤影執繡刀,一心向生走向死。
獵物走向獵人,獵人卻絲毫不動。
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的獵物通常就會這樣,而知道獵物在劫難逃的獵人通常也不會再費力氣。
將刀舉的和自己的腰桿一樣直,燕無情步履輕緩,步子均勻。
走著走著,卻發現自己執刀的手被另一只手給包住。
身後呼吸聲傳來,燕無情勐然回頭。
手的主人旋即說道:“別看我,看敵人。”
燕無情點點頭,朝著三人接著走。
手的主人再道:“我教你的心法記住了嗎?”
燕無情頭也不回,只是點頭。
左手被那人左手包住,右手手腕也被那人的右手給抓住,那人前胸貼著自己的後背,鼻尖幾乎觸碰到了自己的耳朵。
這一刻,燕無情的耳朵竟紅了起來。
“故弄玄虛,褚隼,給我上。”
宮苓一聲令下,褚隼奪勢而起,一爪探出,真氣盪漾,五個不粗的手指卻是築成了雷霆萬鈞的氣力。
邵允成冷冷的看著燕無情兩人,一個中毒快死,一個弱如螻蟻,兩人在褚隼的一爪之下,灰飛煙滅只在彈指間。
兩人的死無疑是鐵定的事實。
當下,燕無情身後那人低語:“行氣。”
燕無情閉上了雙眼,默然運轉心法。
下一剎,那人又道:“運勁。”
真氣已緩緩沁出體外,縈繞在繡雲之上。
鷹爪距離只剩遲尺,那人突喝:“起!”
燕無情但覺自己的右手在那人的控制下向上橫挑。
繡雲何其鋒利,但也僅僅只能在鷹隼的手指上劃出火花。
好刀確是好刀,只可惜燕無情傷的太重了,但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但見燕無情右手向裡一拉,火花迸射如鋼鐵摩擦。
電光火石之間,繡雲刀身已劃出利爪,然利爪依舊向前。
那人的左手忽然發力,控制著燕無情的左手朝著繡雲刀柄而去。
拳眼向下,拳輪向上,燕無情端是知道什麼意思,登時左手反手握把,右手鬆開刀柄。
換手之際,利爪又進一步,已至眉睫。
繡雲續拉刀之勢,欲轉下為上。
燕無情的身體幾乎轉了半個圈,但她的左手一直在原來的位置。
身體一轉,手腕一旋,繡雲反手側斬。
只聽“當”的一聲,鋼鐵般的手臂被繡雲斬斷,劍身之上的雲朵染著猩紅,竟更加的炫目。
褚隼甚至來不及去接自己的斷手,就已經暴退數丈。
眼看平滑的傷口如鏡子一般,褚隼心中的恐懼鑽到了全身。
此招不勝內力雄厚,不勝真氣強悍,更不勝力量巨大,只勝在——快。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爪子迫在眉睫的時候,燕無情還能拉刀,轉身,旋腕,側斬,做出這麼多的動作。
“苓兒……咱們跑吧。”褚隼失聲道。
說著,他已經沒了蹤影。
“窩囊廢,算什麼男人。”宮苓怒罵,轉而望之,邵允成業不見了蹤影,“一群廢物……廢物……”
燕無情現在才睜開雙眼。
第一眼便看見到腳下的殘肢,她無比激動的凝注著自己的繡雲。
她也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竟是自己做的。
似是太過高興,就連原本蒼白的臉頰都多了一絲紅潤。
宮苓三人已離去,兩人也任三人離去。
但見月下,兩人相對。
燕無情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道:“白蘞。”
“蘞”字入耳,燕無情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白蘞將她扶到樹下,拿出一捆草根,一股腦的塞到了燕無情的嘴裡。
想了想,白蘞又將燕無情嘴裡的草根拿了出來。
用繡雲切碎,就著水,給她灌了下去。
看著安安靜靜的,女扮男裝的燕無情,白蘞嘆道:“真沒想到,你竟是北庭第一刀客——半步宗師,燕無情。”
燕無情似是聽到了白蘞叫她,竟然動了。
她閉著眼,下意識的摸來摸去,直到將繡雲摟在懷裡,才老實下來。
“倒是有陳老頭那味兒。”白蘞笑著搖搖頭。
自己也躺在樹下,安安靜靜的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