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多,兩輛秦K牌號的越野車駛入了麥香鎮。
放慢車速在街上駛過時,在一家看起來比較大一點兒的飯館前停下了。
“先就在這兒吃口飯吧,那個阿麗亞說的那個渡口村離這兒也就幾十裡遠了,吃過飯再去。”
從前面停下的賓利添越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揮著手對後面的車道。
於是兩輛車門相繼開啟,總共下來六個人,三男兩女,其中還有兩個六七歲的小孩子。
進入飯館,他們點了六個菜,三葷三素,主食是大米和小米夾雜的兩米飯。
三葷菜中有一道是燉羊肉。
“北疆這邊的羊肉還是比我們三秦那邊的羊肉香,這邊梁外地區的羊肉是真的香,就不知道河套這邊的羊肉咋樣了。”
四個大人議論著,然後又對這邊到處是一片平坦的景象感慨了一下,話題進入求醫這個主題上來。
“哎,老闆,聽說你們這邊有個李茂陽這麼個大夫?這大夫咋樣?”
最先下車的那個中年人問飯店老闆道。
“啊?你們是要找他去看病嗎?”三十多歲的女老板問道。
“是啊,這人咋樣?”
“醫術是沒得說,能從棺材里拉出人來救活!”女老板道。
“啊?從棺材里拉出人……老闆你開玩笑了吧,誰見過醫生能救活死人!”中年人搖著頭笑道。
“人沒真死,就是被當做死人裝進棺材裡了,正好是這李大夫的同學,就讓他給救活了!這真事啊,那個被救活的人就東邊永興鎮的!”女老板認真道,“這事也就剛過去沒多久,鎮上的人都知道!”
“嘿!真事?”
“真事啊,哄你幹啥?”女老板道,“聽口音,你們三秦省那邊的?這麼老遠來找李大夫看病,你們咋知道他的?”
“我們是看快音的一個直播知道他的,一打聽他今年還去過我們那邊,跟我們那邊的一個大老闆是本家,會接骨,其他病也會治,我們就過來了。這李大夫脾氣是不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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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氣……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們是來看病,不惹著他就行了。”女老板道,“只是現在找他看病也不容易吧,聽說他那裡每天就只接診二十個病人,排隊的病人都排到十幾天後了。我們這鎮上還有個喬大夫也很好的,每天找他看病的人也不少的。”
“這個倒不怕,我們跟他那邊的那個女主播說好了,今天去就能看上病。”
“不可能吧?人家那邊每天都排隊的,不是特殊關係和危急重病根本不會給插隊看的!而且,我聽說他那邊每天老早就下班休息了,這個時候就應該下班了,下班就誰來也不給看了。”
女老板道。
“你們要找他看病,那得找個特殊關係的人給說說才行的。”
中年人聽了笑了:“我們花了大價錢的!”
“花了大價錢?多少?”女老板問道。
中年人笑道:“不少。”
不過他很明顯不願意說具體的價錢。
他身邊的小孩子卻說道:“十萬!”
“啊?”女老板聽了驚呆了,想想笑道,“這小娃娃,你知道十萬是多少啊?”
很明顯不相信。
小孩子正要再說什麼,中年人瞪了他一眼,他就閉住嘴不敢說了。
……
吃完飯,幾人在鎮上訂了旅館,然後再次啟程,根據阿麗亞給他們發的定位圖,循著導航很順利地就到了李茂陽的診所。
這時阿麗亞和白小芸已經在診所門前迎接他們了。
幾人進了診室,診室裡只有李茂陽一人,葛根今天下班回去了。
正在繼續看他們發來的影片和病歷資料的李茂陽站了起來,一番寒暄,彼此介紹清楚後落座。
李茂陽再次打量一下這來的男女和孩子六人,笑笑對中年人王振剛道:“你們不是只給一個人來看病吧?”
王振剛笑道:“這是我弟和我弟媳婦,聽說你看病很厲害,就也帶著孩子跟來看看身上的一些小毛病。”
他說完,見李茂陽點點頭沒說什麼,就笑道:“我和李榮昌李老板關係很好,有時和他們廠礦還有些合作。”
李茂陽心想能有個屁的合作,李榮昌那邊煤礦、洗煤廠、焦化廠、電廠什麼的都自成一套體系,這王振剛一個洗煤廠的體量和李榮昌差著好幾個等級呢。
但他自然不會去點破,只是平澹笑道:“我榮昌哥那人也很有意思,我給我本家爹爹看一回病,他還給我硬塞了二十多萬,讓我都有些下不來臺。”
這話的意思,自然是敲打一下王振剛不要在他面前以金主自居,不要以為掏個十萬診療費就是大爺了。
當然,這其實也是他李茂陽內心總覺不安才這樣的。
畢竟這次患者並非什麼了不得的重病,只是一個有些纏手的疑難雜症而已,他的收費,確有些過高之嫌。
所以他總擔心這王振剛這一行人感覺收費過高會有些什麼不滿的言辭。
其實這王振剛目前的態度還行。
李茂陽故意假報上次李榮昌給他的錢數,也就有備無患地敲打一下。
畢竟十萬在土豪大老闆們的眼裡雖然不是一筆多大的錢,有時買身衣服買個包包什麼的就隨便花了,但找個中醫大夫看病花這麼多錢就是不正常。
如果橫向比較西醫和中醫收費的話,在西醫那邊看病,十萬也是個平平常常的數字,很多人一個心梗、腦梗、糖尿病什麼的隨隨便便就花進去了,可在中醫這邊看病,十萬真就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
西醫看病有儀器、耗材、藥物發明專利權什麼什麼的使這些費用合理化,中醫看病全靠大夫一個人的看病技能,要一下子吃下這麼一筆費用,那的確就會顯得胃口有些大了。
這與治病療效無關,與歷史長久以來形成的社會心理有關。
去大醫院花幾萬幾十萬的沒治好病,甚至患者被直接從醫院拉到火葬場,那是正常。
一個中醫大夫看似輕輕鬆鬆地幾副湯藥幾次針灸就治好了病人,但只要收費上萬那就是昧了良心。
再往外拓展一下,一個明星唱一首歌掙個幾十萬上百萬那是正常;一個大夫辛苦一年掙個幾十萬上百萬那就是社會良心的淪陷……
其實都特喵是社會最初的結構性設計造成的。
種種的價值倒置,原本邏輯上的極度不合理,經過代代各種理念的宣傳深化,終於固化為一種最“合理”的社會心理和社會風俗。
……
李茂陽這樣自我心理安慰地跑了一下神,他眼前的景象已經發生了變化!
他回過神來,趕緊拿過針包取出一根針來消了一下毒,對王振剛道:“把嫂子抱到床上去!”
王振剛的老婆,42歲的嚴靜竟然當著他的面就抽起來了!
頭歪身扭胳膊抽手抽的,像打顫一樣,一陣一陣的。
搞得這容貌姣好的女人霎時就面容扭曲了起來,顯得很有些猙獰和醜陋!
她本人也是非常難堪,臉色都脹得通紅。
只是這發起抽來完全不由她,她越是難堪想要控制住自己,反而越是抽得更厲害!
這讓她甚至有些想要以頭撞牆的瘋狂之意了!
李茂陽盯著她仔細觀察她發抽的樣子,這發抽的勁頭還真有點兒像癲癇!
只是根據病歷,西醫腦電圖已排除癲癇,說沒有放電現象。
只是中醫看待癲癇自然同西醫不同。
中醫講“無痰不癇”,癲癇,本質上就是痰濁阻滯腦竅,神明不得外達,再有肝風內擾,就會發為癲癇。
要治此病,一是要豁痰通絡,二是要鎮肝熄風,以此來開竅寧神,則癲癇自愈。
這是李茂陽看了王振剛他們半路上發來的影片和病歷資料就確定下來的,此時他仔細觀察患者嚴靜,只是在考量她的病情輕重,要做到更為精準的辨證和治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