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上。
明威將軍楊烈眉頭緊皺，望著城外熙熙攘攘的百姓，眼中有著一絲猶豫。
“將軍，是否要放下吊橋開啟城門？”
一個士兵問道。
楊烈深吸一口氣，一時難以做出決斷。
這吊橋一但放下，想要再升起就要花費不少時間，這段時間若是有蠻兵大舉來犯，那可就危險了。
就算城門能關上，辛苦挖寬的護城河也算是廢了。
但若是不開門……
一些跑得快的百姓已經來到了護城河邊，高聲呼喊著，有的甚至還跳進河中游了過去。
看到楊烈猶豫不決的樣子，他旁邊一個文官模樣的人開口道：“開城門吧！”
此人名為崔覺，乃是幽州知府，地位僅在太守（知州）之下。
崔覺凝聲道：“今日本官心血來潮巡視城牆，恰好遇見了此事，楊將軍既然不敢做主，那便本官做主，開城門！”
楊烈想說什麼。
崔覺擺手道：“你的顧慮本官清楚，但這附近不是看不見蠻人的影子嗎，好了，快去開城門！”
楊烈點頭，傳令之下，城門緩緩開啟，吊橋慢慢放下。
“不可開城門！”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然後一道身影縱身飛至城牆上，正是楚南。
楚南眼中流轉著赤紅光澤，極目眺望四方，神色無比凝重。
“我們上當了，蠻人大軍就在後面埋伏著！”
楊烈和崔覺同時面色大變。
下一刻，遠處的湖泊河水中爬出無數蠻人士兵，山巒幽谷中也衝出大股騎兵，密密麻麻宛如潮水一般，向著幽州城衝來。
楊烈立刻下令道：“關城門，升橋！”
“且慢！”
崔覺開口阻止道：“此時關門，這些百姓怎麼辦？本官覺得還是繼續開門，先讓百姓進來再關城門，應該來得及！”
楊烈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怒道：“崔大人，你這是拿全城幾十萬百姓的性命在冒險，蠻人蓄謀已久，我們千萬不可中計呀！”
崔覺依舊堅持，神情激動。
楊烈火了，當機立斷道：“傳我軍令，關城門！”
吊橋再次升起，城門也緩緩關閉。
崔覺怒道：“你看看下面的百姓，楊烈，你就是一個劊子手！”
楊烈深吸一口氣，澹澹道：“太守大人已將守城之事全權交給我，知府大人還請下去休息吧。”
看似平靜，但他的手卻緊緊攥著，指甲都刺進了肉裡。
楚南突然道：“或許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楊烈精神一振，看向這個突然出現又武功高強的少年，問道：“少俠有何辦法？”
楚南望著那滾滾煙塵，耳畔聽著百姓們的哀嚎聲，眼眸深沉。
“開城門，我來幫你們撐一段時間。”
楊烈緊緊地盯著他，看著他年輕的面容，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如今已有了幾分鐵血之氣。
“閣下是何人？”
“楚南。”
楊烈眼中一亮，道：“你是顧大俠的大弟子？”
“正是。”
楊烈咬牙，猶豫一瞬，卻還是搖頭道：“若是顧大俠在此，我楊烈願意陪他賭一次，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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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畢竟只是顧陽的徒弟，若是顧陽在此，憑他的絕世武功，一人獨擋千軍萬馬也未必不可能。
楚南輕輕一嘆，道：“我懂了。”
他沒有說任何埋怨的話，實際上連他自己也沒有信心，他只是三品，九陽神功也才修煉到第八層，別說數萬蠻人大軍，就算是數千，他都未必能擋住。
楊烈這樣做，是正確的。
楚南轉身，就要飛下城牆。
“少俠，不如留在幽州城？”
楊烈勸道，他實在不忍心看著這樣一個少年英才喪命於此。
楚南沒有回頭，只留下一句話。
“是我帶他們來的。”
說罷這句話，他縱身飛下城牆，在如血的殘陽下，背影既蕭索又堅定。
楊烈握緊刀柄，沒有說話，良久，他望著楚南的背影，右手握拳錘在胸間。
這是軍禮。
……
楚南來到城下，望著白櫻，眼中露出一絲愧意。
“哥哥……”
白櫻緊緊拉著他的袖子，彷佛下一刻哥哥就會離開。
“白櫻乖，你先去城中等我，就和以前一樣。”
白櫻搖頭，死活都不願意。
楚南突然一掌打在她身上，柔和的掌力將她托起，飛到了城牆上，被楊烈一把拽住。
楚南最後深深望了一眼白櫻，彷佛要將她的樣子刻在心底。
他拔出紫金刀，撫摸著秋水般的刀身，灑然一笑。
“師父將你賜給了我，這一路，咱們殺惡人，誅邪道，砍蠻子，楚某倒也不算虧待了你。”
他痛飲一口美酒，笑道：“老夥計，咱們最後再放肆一次吧，哈哈！”
仰天長笑，拔刀殺賊！
國難臨頭，男兒當死！
唯一愧疚的，是違背了諾言，無法再繼續照顧她了。
楚南上馬，一拉韁繩，朝著蠻人大軍衝去，他身後跟著十二騎，他們沒有說話，並肩作戰，生死相隨。
十三騎彷佛一塊小小的石子，投入了洶湧的大海中，只濺起一朵微末的水花。
這一刻，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
白櫻在城牆上看得泣不成聲，若非被楊烈緊緊抓住，恐怕就要飛下城牆去了。
她最喜歡和依賴的哥哥，一瞬間就被掩埋進了人海中。
十三騎中有一半人被長矛瞬間刺穿。
然而一道金光亮起，接著一道巨大的刀罡浮現，這一刀彷佛將成千上萬的刀招融成一式，帶著開天闢地般的氣勢，轟然落下。
神刀斬！
數十顆頭顱飛起，眼中仍帶著驚愕。
楊烈勐地一拍，激動道：“好刀法，好刀法！”
一刀破甲近百人，還都是最靈活的騎兵，這一刀，他聞所未聞，驚為天人。
接著又是數道同樣讓人驚豔的刀光亮起，無數顆頭顱飛起，宛如雨點一般落在地上，被後面的馬蹄踏成粉碎。
楚南幾乎是殺瘋了，九陽真氣如火山噴湧，刀刀皆是神刀斬，每一刀下去，都再添數百亡魂！
而蠻兵的長矛和弓箭，落在他的金身上，卻無法留下任何痕跡。
此時的楚南，幾乎是以一人之力，生生擋住了大部分蠻人鐵騎。
楊烈目光一動，楚少俠真不愧是顧陽的弟子，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若是他能一直保持這個狀態，恐怕真能拖延到開啟城門，讓百姓們進來！
白櫻卻突然哭著道：“師父哥哥說過，九陽神功回氣雖快，但在沒有修至大成前，不能消耗過度，否則真氣難以再生，會力竭而亡！”
“快救哥哥，快去救他呀！”
楊烈頓時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