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興雙目失神，而後越發明亮，嘴中不停唸叨著這句話。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周圍的江湖中人，包括那些名門大派的弟子，也都是若有所思。
如果這句話只是楚南說的，那麼肯定會有人覺得他是在大言不慚，但這句話是顧陽說的，一時間所有人都忍不住細細思量。
鄭興嘆道：“可惜顧大俠不在，否則幽州城才算是真的萬無一失！”
“是呀，楚少俠，令師可會前往幽州城？”
“若是能與顧大俠並肩作戰，老子就算是死了，也沒有遺憾了！”
……
眾人紛紛望向楚南，只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楚南點頭，聲音充滿肯定。
“家師一定會來的！”
聽到這句話，眾人紛紛松了一口氣，只覺得心下一瞬間就安定了不少，顧陽這個名字，彷佛有股神奇的魔力。
馬車繼續前行，車輪踩過鬆軟的雪地，留下深深的車轍印子。
鄭興搓搓手，身子有些發抖，他看著同樣穿著單薄楚南，道：“楚兄弟，這大雪天的，你怎麼也不穿點厚衣服？”
楚南笑道：“無妨，我身子結實。”
鄭興遙望幽州城的方向，笑道：“不能逞強，我早已修書寄到幽州城的老母處，讓她老人家幫我做一件冬衣，等到了幽州城，我讓老母也給你做一件！”
他十分自豪道：“我老母的針線本事，可不下於顧大俠的刀劍！”
楚南剛要說話，突然，他耳朵一動，隱約聽到了馬蹄聲，立刻面色一變，高呼道：“蠻人來了，準備戰鬥！”
百姓們頓時一陣騷亂，紛紛向前跑去，生怕落在後面就被蠻子一刀砍了腦袋。
江湖中人則是紛紛拔出兵刃，自動斷後。
他們中有江湖草莽，也有名門高足，甚至不乏左道旁門，綠林好漢，此時都無聲地站在後面，彷佛一堵城牆。
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不加掩飾的凝重，他們只能期盼著追上來的是小股蠻兵，否則僅憑他們根本擋不住大軍壓境。
楚南拍拍車窗，下一刻，一道纖細的身影伸出窗外，清純可人，正是白櫻。
“你先駕著車離開，照顧好車裡的百姓。”
楚南沉聲道。
白櫻用力點點頭，這車裡坐的都是老人和小孩，他們難以步行跟上隊伍，楚南便讓他們坐在自己馬車中。
白櫻身法輕盈，彷佛一隻靈巧的小燕子，從車窗縱身來到車駕前，熟練地拉起了韁繩。
“哥哥……”
她那雙大眼睛中的依戀和不捨讓楚南心中一軟，卻不得不硬下心腸移開目光。
“放心，別忘了我還會金剛不壞神功呢。”
……
馬蹄聲動，蕩起滾滾煙塵，大地都在微微震顫。
待到蠻兵隊伍現身時，眾人面色一變。
來的蠻兵少說也有近千人！
而他們加起來也不過百人，還有很多人受著傷。
有些人生出了退意，眼中明滅不定，生與死的選擇，才最考驗人心。
鏘！
鄭興拔出腰間有些捲刃的長刀，望著那些衝鋒而來的蠻族騎兵，目光堅定如鐵。
楚南站在最前面，身上金光大盛，宛如羅漢下凡。
他拔出紫金刀，赤紅色的九陽真氣彷佛火焰一般繚繞刀身，長髮飄舞，英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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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我們不能退！”
楚南的聲音在每一個人的耳中響徹。
“我們的身後有孩子，有老人，有女人，幽州城裡，很多人在等他們回家。”
眾人聞言陷入了沉默。
“也許我們的親人，也在被另一群人這樣保護著。”
楚南眼中彷佛燃燒著火焰，聲如雷震。
“國難當頭，我輩習武之人，若不挺身而出，那些無辜百姓，還能去指望誰呢？”
一些人眼中的恐懼漸漸散去，默默握緊了兵器。
鄭興突然大笑道：“我沒讀過多少書，不懂別的，但顧大俠說了，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一次，我也來當一次大俠！”
迎著洶湧的騎兵，他竟率先衝了上去，血色染紅了草鞋。
鄭興一介莽夫尚有如此血勇，一瞬間那些名門大派的弟子彷佛打了雞血，也跟著衝了上去。
……
白櫻駕著馬車，大眼睛裡滿是擔憂，不時向後張望。
如今她的神智已與常人無異，自然知道哥哥留下來斷後有多麼危險，只能默默祈禱。
以哥哥的武功，應當不會有危險吧。
不知過了多久，白櫻終於松了一口氣，後方有十幾個人正在騎馬追來，為首的就是楚南。
楚南眼中有著一絲疲憊，渾身都是血汙，長髮凌亂。
但他還是第一時間給了白櫻一個笑容。
白櫻也甜甜一笑，只是當她看到楚南身邊的人時，笑意又緩緩斂去。
之前的近百江湖中人，如今只剩下了十三騎。
那個和哥哥相談甚歡的鄭興，也沒有回來。
……
距離難民隊伍三十裡外的蠻軍營帳中。
若是楚南看見這裡的景象，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蠻軍主力早已在此集結，安營紮寨。
中軍軍帳。
烏木術坐在爐火旁，目光一直望著幽州堪輿圖。
幽州城是塊難啃的骨頭，他並不想拿士兵的命去填。
一個將領忍不住道：“國師，我們本可以將那些逃向幽州城的宋人統統殺死，為什麼每天只是派小股騎兵騷擾？”
烏木術望了他一眼，澹澹道：“給你多少兵力，你能在三天內拿下幽州城？”
蠻人將領一怔，仔細思索片刻，道：“幽州城的城門是用精鐵鍛造的，很難撞動，若是只有三天的話……至少要給我十萬勇士！”
烏木術微微一笑，指著堪輿圖上的幽州城，道：“但是有了這些逃難的宋人，本座無需一兵一卒，便能開啟這扇精鐵鍛造的城門！”
蠻人將領聞言一驚，他思忖片刻，目光一亮。
……
楚南在馬車頂部打坐調息。
即便是在打坐，他依舊時刻警惕著，聆聽著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
突然，前方的隊伍中響起一陣歡呼聲。
楚南睜開雙眼，隱約有赤光流轉。
“到了，終於到了，已經看到幽州城了！”
“得救了，我們得救了！”
“太好了，終於能活下來了！”
……
楚南也露出一絲笑意，望著前方那座高聳的城池，心裡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們終於在日落之前，到了幽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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