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南山覺的要求, 南棠只提了兩條件。
“指點你?”南山覺聽完南棠的條件,面上浮現淡惑,似乎不能理解她的條件。
南棠的兩條件, 一她想跟著南山覺瞭解句芒春種, 另一, 則希望南山覺予適當修行指點。南棠自己的師父早就踏山成君去了更高的地方,她本就資受限,如一來更缺乏教導, 修行之路大半間都靠自己瞎琢磨。南山覺這幾年雖然風光不再, 但他整重虛宮識最淵博之人,當初將他與江止相提並論,有大半原因在於他的見識。
儘管他的修為並不差, 但他為人所樂道的他的識——這就有像那位古神句芒,他喜歡與妻子結伴行川過水見識廣袤地, 並不只侷限於修行。當年他與江止, 一文一武,重虛宮的兩大神仙人物,只惜, 自他妻子離世,他沉迷煉製句芒春種而漸漸銷聲匿跡。
但南棠今日與他一席對話, 只驚服南山師兄的見識,再加上他鑽研的又句芒春種,對她的情況應該更加對症,才提出了這兩要求。
“你不……江止的師妹?上頭還有位師兄, 要指點怎不找他們?”南山覺想了半,才想起南棠的背景來。
也難怪他疑惑,誰會放著自家人不求求到外人頭上?
“他們忙, 沒空。”南棠並不想長篇大論解釋,隨口找了理由。
南山覺竟也信了,只更加疑惑——難道他看起來像很閒的模樣?
不過疑惑歸疑惑,他仍點下頭,並沒過多追問。
兩相談妥後,南山覺方道:“那從今日起,你每日上山盡峰找我,嫣華,你她在春醒坊安排宿處,若……”
這想讓南棠直接留在春醒坊中便使喚了。
他話沒說完就南棠打斷:“師兄,我還有門派要職在身,近期怕不能日留在坊中,只能來半,待我手中事畢,完成結丹,就能多出間輔助師兄了。”
“你要結丹?”南山覺反問道。
“正。我已築基圓滿,待過了門中弟子的試煉考核,我就閉關。少則月,遲則一年出關。”南棠道。
南山覺沉吟片刻,並未強求,只道:“也罷,正好我要外出尋物,便等你出關,隨我同行。”
句芒春種需要納萬物靈源,她勢必要走出重虛宮,才能收集到萬物靈源。
這話落到南棠耳中,自動演化為一邊遊歷一邊修行,還有名師一對一指導……這樣的待遇,真千載難逢。
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
離門派弟子的試煉只剩不足半月間,南棠每日只能分出半間上山盡峰,剩下的間,大半都花在丙班弟子與那五小崽子身上。
偌大的重虛宮,似她這般盡職盡責的老師,恐怕找不到二。
為了備考,她準備了大量浮澤的資訊,逐一講解,丙班的弟子如今已越發信服她,恨不得能拉著她留在坐望廬授課。弟子努力,哪怕資不怎樣,做老師的都高興,南棠也沒例外,眼瞅著這幫不人看好的低修有了進步,她欣慰的。
這兩日她在講浮澤的地形,其他班的弟子不知從哪裡打聽到訊息,悄悄貓到坐望廬的最後面,不想丙班弟子發現,都轟了出去。
老師他們的老師,其他班的弟子休想來搶。
南棠逗笑。
除之外,她每都那五小崽開小灶到黑,緊接著便與小奶虎修煉,累了就幕席地打座,整夜不歸,化波峰的洞府幾乎閒置。
要找她的人,壓根摸不到她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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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川仍舊空著,江止並沒搬過去,依然住在穹海里。
“掌門師兄,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夏淮的聲音響起。
江止與他並肩坐在穹海外的竹榻上,任由夏淮搭住他的手腕渡靈引脈檢查他的身,夏淮的眉頭已經蹙起,情不自禁問了聲,但沒人回答他。
江止正望著遠處走神。
“掌門師兄?”夏淮收手加重語氣。
江止方回神:“怎麼了?”
夏淮便將問題重複一遍,江止淡道:“應該從那日五師妹毀契開始的,許我舊傷恰好復發,有什麼問題?”
那日南棠毀契,他便覺胸口鈍痛,氣血翻湧,待眾人離開後吐了小半口血方覺稍解,但這幾日胸口沉悶之意越來越重,注意力也難集中,總不知不覺陷入某種回憶裡。
南棠的身影,常浮起。
“不你的舊傷。”夏淮搖頭起身,踱了兩步才轉頭道,“我現在還法確定你的症結所在,需要回去查閱醫書,但根據你目前情況,我懷疑……”
“懷疑什麼?”
“鎖情蠱反噬了。”夏準直白道。
江止一怔,剛要說話,竹林外走來兩人,江止抬起手,阻止夏淮往下繼續說。
“掌門師兄。”來的兩人宋詣與程嘉月。
拱手行過禮後,程嘉月毫不客氣地坐到江止身邊,道:“師兄近日見過五師妹?”
江止緩緩搖頭,這日他心頭迷惑,既沒見過南棠,也沒見過螢雪。
“你找她有事?”
“二師兄化波峰那洞府怎好住人?我……想幫幫她。”程嘉月邊說邊摸摸後腦,“我師兄去冥思洞找了她幾次,也沒見著她人。”
“我那洞府怎麼了?”夏淮搖扇挑眉,看著他與宋詣道,“現在想起來幫她?早幹嘛去了?你們到底想幫她還想幫你們那點憐的愧疚?”
程嘉月他堵得說不出話,宋詣臉上也掛不住,想發作又忍住,只轉開眼眸。
“她不會收你們的東西,別白費心思了。”江止起身朝前走了幾步,看著雲川隱約的光芒道。
早在他們去找南棠前,他已經讓聶隱跑了一趟,聶隱倒見著人了,但說明去意後就南棠斷然拒絕了。從小到大,南棠都熱心之人,她愛幫人,同也不會拒絕別人的好意,倒不施恩圖報或者貪圖便宜,只她向來覺得,若不收這份好意,對方會將恩與情記掛在心,於其讓人家念念不忘,倒不如收下謝意,叫人家心裡舒坦,因而她會收並不算貴重的禮物。
若有一日,她對這份好意拒絕得不留餘地,那便意味著這人在她心裡已經變得比陌生人還不如。
“那要我們怎麼樣她才不生氣?”宋詣終於出言。
“她最近忙得很,沒功夫理會你們。結丹在即,你們也別去干擾她的修行,至於其他事,等後再說吧。”夏淮語畢拱手告辭。
四師兄中,南棠唯獨與他有聯絡,偶爾會提及自己的情況,夏淮自然清楚她的行蹤,但他並不打算告訴他們。
眼下他們之間的關係,相見真的不如別見。
————
南棠並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在程嘉月他們那裡引發了一小輪的爭執,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就臨近門派的考核試煉。
丙班的五小崽子最後一次挑戰金額靈猴。
自上次南棠訓完後,商九、陸卓川五人就再沒靠近過羊尾谷。南棠覺得他們彼間的默契不夠,配合得太差,他們安排了其他的修煉功課。
大半月修行下來,在南棠的親自盯梢下,五人的默契見漲,臨近考核前,南棠便將這最後一次功課當成對他們的考驗。
從商量對策到制定計劃,南棠通通沒有參與,她也想知道他們已經成長到哪一步了。
午後的陽光熾烈,師徒六人站在羊尾谷前,話不多說,彼交匯過眼神,商九帶著眾人向南棠行過禮後,轉身進了羊尾谷。
南棠抱著小奶虎飛身而起,依舊站到了最高那棵樹的樹梢上。
五人這次乖了,沒有輕敵冒進,而讓修為最差的杜一壺拿著兩壇酒,到猴群盯梢的範圍外飲酒。酒香四溢,勾得猴子饞蟲發作,畢竟小靈獸,自制力當然不像修士那般強大,樹上藏的好猴子耐不住誘惑,從樹上跳下,脫離了職守範圍,悄悄靠近杜一壺,打算奪酒,其餘警覺性高的猴子,也紛紛集中到了附近。
“嗬,這幾臭小子會猴子玩心眼兒了,不錯不錯,兵不厭詐。”南棠一看那架式就笑了,一邊捏著小奶虎的手掌一邊誇道。
小奶虎翻白眼。
等到猴子引得差不多,五人終於出手,將這幾隻放哨的靈猴悄聲音地一一放倒。
商九杜一壺豎了拇指,從未得到過認的杜一壺喜不自禁。
他們集中之後正式往羊尾谷進發,南棠津津有味地看著,從捏小虎掌改作撓他下巴,邊撓邊道:“小乖,像他們這樣,奔著同樣的目標共行的,在後的歲月裡恐怕不會再有了。都說修仙這條路註定孤獨,修士到最後都難免獨來獨往,哪怕有門派,有師父,有同門,也永遠法共同進退……你說為什麼呢?為什麼不能一起修行?取彼之長補己之短,共同進退,像他們現在這樣,或者像我你……”
她自言自語喃喃道:“按南山師兄話裡意思,身懷句芒春種的人,只怕日後法修煉任何克敵傷人的術法,木靈根又輔助見長,我後不只能修煉生訣一類的功法?若果真如,後我還真要好好供著你,咱兩一起修上去。”
南山覺那日說的關於句芒春種的話,讓她這幾都覺得有迷茫。
手上忽然有點刺癢,南棠低頭一看,發現小奶虎咬住了她不斷騷擾他下巴的手。
他咬得不重,尖利的牙齒在她指尖磨牙般搓著,咬兩下松一下,南棠“唉呀”一聲,把手從他嘴裡□□,剛想彈他腦門,對上他晶亮的虎眼。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謝謝安慰。”南棠覺得他大概要安慰自己。
小奶虎又白了她一眼——他只她撓得煩躁了,誰要安慰她?
肯定不他!
遠處忽然響起陣雜亂的聲響,商九等人已經出其不意地衝到猴山之下,猴群未得警示,他們衝亂,東倒西歪地躺了一路。商九的棍棒舞得密不透風,葉歌幾乎心旁鶩地掐訣施咒,陸卓川遊離在她身側不遠處,不再像先前那般總脫離隊伍,劉子旭將神識放出,專注場,不高喝兩聲提醒眾人,杜一壺則跟在最後,他也沒閒住,專門補刀……猴子狗急跳牆,越發兇猛地衝擊五人,五人的隊形幾經危險不散,往猴山上衝去。
幾經廝鬥之下,猴王不敵五人,隨著遠遠傳來的幾聲歡呼,南棠咧唇笑開。
猴王商九拿在手中,猴群不敢亂動,南棠騰身而起,向猴山飛去。五人都站在猴洞外,見到她前來,紛紛喜道:“老師!”
南棠點頭誇道:“不錯!這次你們都表現得很好,尤其……陸卓川。”
不愧青尋峰最有潛力的弟子,他的脾氣雖然不好,但領悟力要較其他人高出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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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卓川不領情,低哼一聲:“不用誇我,我為了商九才留下的。”然而說完耳根就泛紅了,不等眾人開口,就率先進了猴洞。
南棠商九幾人在外頭笑出聲來。
既然將猴王打趴,猴洞裡面的東西自然就他們的戰利品。南棠隨著他們進了猴洞,猴洞並不深,但光線不太好,氣味也不大好聞,南棠取了顆夜光珠出來,柔光線照亮洞,也將堆積在洞裡各角落的東西照得分明。
都靈猴從各種或搶或偷來的雞零狗碎,對她幫助不大,她搖搖頭:“你們挑吧。”語畢,她將夜光珠交葉歌,讓他們自行挑去。
“咦,這什麼?”葉歌疑惑的聲音響起,她右手將夜光珠舉高,照著左手手心的一顆拳頭大小的淺藍小珠問道。
這顆小珠子呈半透明,不晶石一類,裡面似乎影影綽綽地藏著什麼東西。
“我瞧瞧。”商九伸手就要拿這顆珠子。
不想這珠子似有靈性般突然間從葉歌掌中滾落地面,滴溜溜朝著洞口滾去。
幾人都一愣,杜一壺大叫了聲:“快抓住它!定寶貝!”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正要朝那顆珠抓去,不妨地上竄過道虎影,聊至極的小奶虎飛撲而上,一掌將這顆珠子按在掌下。
珠子似乎傳出一聲微弱的“噼啪”,南棠覺得這東西大機率小乖拍碎了,忙上前蹲下,敲了下他的虎掌:“撒手!”
小奶虎將虎掌抬起,露出底下那顆珠子。
果然,淺藍的珠子表面有道貫穿的裂紋,南棠沒好氣地瞪了小奶虎一眼——下手沒輕重,果然把珠子拍裂了。
“老師,這到底什麼?”葉歌好奇問道。
南棠搖頭,剛想說自己也不知道,忽然就看到這顆珠子從中裂成兩半,裂縫的中心,竟伸出一隻微小的爪……不,不對……一隻人類的手。
六人一虎十四只眼睛同瞪大,盯著破珠而出的那巴掌大小的東西傻了眼。
那一人,一巴掌大小的生得非常漂亮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