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不是不想搞垮長孫家。
但單單是這點事，是搞不垮長孫家的。
而且這件事涉及了李泰，繼續搞下去相當於得罪了李泰。
方源不怕得罪李泰，但沒有必要的前提下，方源不想得罪一個皇子。
所以決定將桉件交給李世民之後，方源就準備不再插手。
然而，想法是好的，現實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方源前腳才剛剛回到方府，鄭九就過來。
因為方源的關係，鄭九沒有被關押。
而是負責其中的審問。
“大人，有發現！”
鄭九神色凝重道。
“忘了讓人告訴你，此事本官不再插手，皇帝會派人專門調查。”
方源這才記得自己讓鄭九和朱應忠負責審判。
“不查了？”
“屬下剛剛從鄭明珠的嘴裡問出魏王府有一批士兵。”
“魏王似乎就是因為要培養他們才印刷大量價錢的。”
鄭九有些意外。
但還是將自己調查到的東西告訴方源。
“魏王府養有一批士兵？”
方源頓感意外。
但沒有因為鄭明珠而感到意外。
魏王指揮的人，大機率都是有點官職的。
而今晚值班的人當中，只有鄭明珠的官職有品階。
故而方源在確定是李泰暗中指使的時候，已經猜到是誰縱火。
只是沒想到，看似憨厚的李泰背後竟然有一支軍隊在魏王府。
“鄭明珠是這樣說的，說他在魏王府的時候無意看到，這才決定投靠魏王。”
鄭九繼續解釋道。
現在各皇子盯著太子之位。
其中，魏王李泰和蜀王李恪的聲望最高。
魏王李泰雖然是嫡系，但是蜀王李恪名聲很盛。
但是當得知魏王李泰養有一支士兵之後，自然會得到更多支援。
只不過皇子私自養軍隊，被發現的話，後果會很嚴重的，被廢除皇子身份都有可能。
“羅正現在在幹嘛？”
“讓他暗中調查此事！”
方源沉吟片刻，沉聲道。
李世民接手了這件事，那鄭明珠註定是活不久了。
他會不會被李泰提前截殺不知道，但李泰私養士兵一事肯定會被隱瞞下來。
要麼是李泰有手段隱藏，要麼就是李世民直接將其拔除。
如果是前者，方源想知道具體情況。
得罪皇子不可怕，如果有他的黑料，他會忌憚自己。
“是。”
鄭九恭敬應是離開。
很快，李世民的人到了長安縣衙帶走人。
次日天亮，長安城就輿論不止，談論著長安縣衙後院失火的真相。
人們都是很多途徑的，很快就知道這件事和方源有關係，和假錢有關係，和長孫家有關係。
同樣，人們喜歡道聽途說，沒有一個正確版本的時候，各種版本都出現，以致於不知道真假。
但是，高層們卻知道真正的版本，知道是方源從長孫家那裡搜到大量價錢搬回縣衙之後，縣衙的後院就失火了。
只是長孫無忌被停職，所以矛頭沒有辦法對準長孫無忌，以至於大臣們上早朝的時候也指責不了長孫無忌。
但是，李世民的壓力避免不了。
“陛下，大唐自立國以來，還從沒有發生過長安縣衙被燒燬這種惡劣事件，一定要嚴查！”
房玄齡是第一個站出來的。
他的意思得到大部分大臣們的同意。
作為帝都的縣衙都有人敢燒燬，膽子太大了。
那關乎著朝廷的顏面，一定不能草草了結，一定嚴查下去。
“朕已知曉，諸位靜待即可。”
“朝廷外肯定是輿論不止，不要讓人亂傳了。”
李世民面無表情，沉聲道。
他的心底很憤怒，但是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昨晚鄭明珠等人交到他手中的時候，凌晨左右鄭明珠自殺了。
而本身就只有鄭明珠知道縱火這件事，卻沒想到還沒有拷問對方就自殺了。
這是對朝廷的藐視，是對他的藐視，他第一時間就讓李泰進宮詢問，但是還沒有問出情況。
李世民暫時不打算將鄭明珠自殺宣告出去，省得被大臣們暗中嘲笑。
“陛下，青州那邊傳來訊息，戰爭取得良好的進展，不出一個月應該能夠全面勝利。”
侯君集稟報道。
青州的戰爭即將就要落幕。
沒有毗沙門軍師的出謀策劃，青山終究是抵擋不住朝廷。
而且朝廷還有火銃這等殺傷力巨大的武器，是青山野軍無法抵禦的。
“很好，告知主將，一定要給朕取得一個大大的勝利。”
李世民難得露出一絲笑容，隨即看向方源問道：“東瀛和高句麗那邊怎麼樣？”
“還在按照計劃進行。”
方源如實稟報。
大唐支援東瀛對百濟出手，又暗中支援高句麗的三王子。
但這兩件事還在進行中，暫時還沒有取得實際的成果，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行。
“好好盯著！”
李世民沉聲道。
隨即朝會就差不多結束。
一眾大臣離去，李世民就再次去審判李泰。
方源剛回到戶部，李恪就找來。
“蜀王殿下，你每次都這樣光明正大來找本官，會讓本官很為難的。”
方源眉頭微皺道。
他想要置身太子之爭之外。
但是每次李恪到來都光明正大過來。
這會讓人說閒話的，會被人認為自己是李恪的人。
“身正不怕影斜，方尚書你怕什麼呢？”
李恪呵呵笑道。
絲毫不在意方源的不滿，徑直坐在方源的對面。
“你自然不怕，但本官不喜歡被閒言閒語。”
方源依舊不給李恪好臉色。
“先說正事。”
“方尚書昨晚在長安縣衙主持大局是嗎？”
李恪嘻嘻一笑，隨即正色道。
“剛好在而已。”
方源澹然道。
“昨晚長安縣衙著火前，我一直在李泰那裡盯著。”
“但可惜，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安排了人手，把長安縣衙燒了......證據還有嗎？”
李恪沉聲道。
如果說誰最想李泰倒臺，最想長孫家倒臺的，那無疑就是李恪。
因為長孫家是嫡系最強的支援，如果沒有長孫家，李泰等嫡系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你能確定是李泰派人縱火的？”
方源眉頭微皺，沉聲道。
“不能確定，但十九不離十。”
“所以，還有證據在嗎？”
李恪繼續說道。
種種的情報顯示，就是李泰指使的。
“還有證據些假錢沒有燒燬。”
方源想了想說道。
“聯手嗎？”
李恪突然說道。
眼光腫腫有神。
“抱歉，本官沒有興趣。”
“如果你要證據的話，本官卻可以給你。”
方源搖搖頭，拒絕了李恪。
兩人不管如何聯手，最終決定的還是李世民。
如果李世民不打算懲罰李泰，那兩人就算是怎麼聯手也沒用。
關鍵是，這一次如果和李恪聯手，那就是告訴外人，自己站在了李恪這一邊。
這不是方源的原則。
所以他不會和李恪合作。
“如果本王說鄭明珠可能死了呢？”
李恪眉頭一皺，沉聲道。
他非常關注著這件事，以想搞垮李泰。
所以在宮中安排了不少探子，得知李泰被叫進宮一事。
另外又從自己的母妃口中知道隻言片語，更加覺得鄭明珠已經死了。
“已經猜到。”
方源一愣，隨即嘆息一聲。
鄭明珠也算是共事一段時間的同僚了。
沒想到他最後的收場竟然是這樣子的。
這就是參與太子之爭的下場，死得那麼沒有價值。
“鄭明珠是你曾經的同僚，你不準備為他伸張正義？”
李恪沉聲道。
“本官有本官的想法，但不會和你合作。”
“蜀王殿下，你應該明白本官的意思，你走吧。”
方源下逐客令，沉聲道。
“本王離開前，有什麼線索可以提供的嗎？”
李恪沉默好一會兒後說道。
他明白方源的意思，是不想插手太子之爭。
無論是自己找他還是李泰找他，又或者是其他皇子，方源都不會幫。
這樣的人很討厭，但這樣的人也很好。
以方源的能量，支援哪個皇子都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方源不幫自己，也不幫其他皇子，那是最好的局面。
“可以試試從魏王賬本查起。”
方源想了想，還是給出了意見。
算是給鄭明珠討回公道的一個交代吧。
實際上，方源和鄭明珠也是非親非故。
只是覺得他就這樣死了感覺可惜，對李泰稍有不滿。
既然不滿，又不想插手太子之爭，那就看看李恪有沒有能力去辦吧。
“謝謝！”
李恪神色一凝，鄭重道。
他相信方源不會無緣無故這樣說。
雖然不知道，但是從這個方面下手肯定沒有錯。
於是李恪立即離開，安排自己的人去查李泰的財務情況。
另外一邊。
長孫無忌和高士廉也被召進宮。
舅甥兩人是在宮門口相遇的，一見到彼此就猜到因何事進宮。
“舅舅，關於假錢一事，我們一口咬定是我們的，與李泰無關！”
長孫無忌邊走邊說，聲音只有兩人能聽到。
“為何如此？”
“就算我們說是李泰的錢，皇帝也不會責怪吧？”
高士廉不解。
如果自己承擔下來，那皇帝就會怪罪他們。
現在他們都被停職，再攬下這樣的事，官復原職可能要更久。
“李泰讓鄭明珠自殺了，此事皇帝肯定非常不滿，感覺自己遭到挑釁。”
“如果還讓皇帝知道李泰是這件事的幕後指使者，那李泰離皇位無疑是更遠了。”
長孫無忌沉聲道。
他對李泰的作為感到無語。
不是李泰讓鄭明珠自殺感到無語。
而是李泰在鄭明珠被交代皇帝手中才讓對方自殺。
如果是在之前自殺，那事情就不會這麼複雜，皇帝也不會憤怒。
現在要平息皇帝的怒火，註定是要犧牲一方的，那只能是自己。
“在皇帝手中才自殺的？”
高士廉也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皇子和皇帝之間，只要不是太過分，皇帝不會太追究的。
但是現在，鄭明珠已經交代李世民的手中李泰都還下手，那就是大不敬。
長孫無忌神色凝重點點頭。
“湖塗啊！”
高士廉低聲罵道。
也算是同意了長孫無忌的意見。
很快，舅甥兩人就進到御書房，見到李世民。
兩人還注意到，李泰正跪在地上，額頭有豆大的汗珠，臉色微白。
“陛下，臣有罪，臣不應該鬼迷心竅，貪戀那點錢財。”
長孫無忌很果斷，直接跪在地上承認。
“陛下，臣有罪，臣不應該給無忌印刷機，以致於他誤入歧途。”
高士廉也很果斷，緊跟長孫無忌之後跪下。
一旁跪著的李泰總算是松了口氣，差點軟癱在地。
“好啊，你們真好，朕還沒問就承認了錯誤，真好！”
李世民連連說好，眼神卻冒出怒火。
“陛下，鄭明珠自殺是老臣求魏王的。”
“魏王看臣是他舅舅的份上不忍拒絕，請陛下對魏王從輕發落。”
長孫無忌低著頭，繼續說道。
“狂妄！”
李世民盛怒。
氣得他一腳踢開身前的桉桌。
桉桌上的奏摺噼裡啪啦跌落在地，散得滿地都是。
身為吏部尚書，卻如此行為，還像是個吏部尚書？
“罪臣一時湖塗，請陛下處罰。”
“念在老臣對大唐也算是有幾分功勞的份上，求陛下能放過罪臣一家老小。”
長孫無忌哽咽著說道。
說著，重重磕了一下，頭貼在地上。
“舅舅！”
李泰頓感悲涼，忍不住呼喊。
而這一聲呼喊聽在李世民的心中，也將他從憤怒拉回現實。
在諸多大臣中，無疑是長孫無忌最忠心他的，也是最站在他這邊考慮的。
當年還是秦王的時候，隱太子將他麾下的臣子們都調到各地去，並且下令禁令不允許回京。
在這種情況下，是長孫無忌不顧生死，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偷偷回來支援他，這才有他今日的宏圖霸業。
儘管長孫無忌有錯，但他確實對朝廷有功，對自己也有恩，一時間，李世民動了惻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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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起來吧，跪著難看。”
李世民心裡已經不再那麼暴怒，但臉色依舊沉著。
“謝陛下！”
長孫無忌眼神一亮，隨即又換成一副苦瓜臉，掙扎著起身。
一旁的高士廉和李泰也順著這話掙扎著站起來。
高士廉年紀大了，起身比較困難，但問題不大。
而李泰就不同了，身體太胖了，又跪了很久，差點起不來。
然而，費盡力氣起來之後，卻兩眼一黑，暈了過去，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青雀！”
頓時間，御書房內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