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還未籠上天空,面前的西城就是一片寂靜,一絲人影都看不到。
這裡面有些人是第一次來到西城,過去他們只聽說過西城的落後與古舊,以及夜晚的混亂,今天頭一次見識道,不禁訝異。
“這裡不住人嗎?怎得如此安靜,都跟死了似的!”
有人提溜著韁繩,嘴角一撇,不耐地說道。
比起尊貴的東城,富饒的南城,氣派的北城,西區就像一個落後偏遠的村落。
也許那些蠻夷諸侯國的城池,都要比西區繁華上不少!他們心中不由浮現出這般想法。
少部分人知道這裡人煙稀少的緣故,他們一手握緊韁繩,一手已經摸上了腰上的刀柄,時刻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你們這是做什麼,怎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喂喂喂!別開玩笑了,放鬆一點,一個貧民窟罷了!”
隊長眉頭一皺:“噤聲!”
作為南城金吾衛的小隊長,他當然知道面前這片看似破敗古舊的西城是什麼地方。
“隊長,咱們進去嗎?”有屬下謹慎地問道。
隊長又抬頭望了望天色,想到南城上空那急掠而過的五道黑影,狠狠一咬牙。
“進!”
眾人調動馬頭,就欲進入西區。
然而空曠的街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
好巧不巧,這個乞丐模樣的老頭就攔在了他們前方的道路上。
“讓開!”隊長抽出腰間的長刀,指著那個老頭沉聲喝道。
老頭瞧見這些制式精良的金吾衛,髒兮兮的臉龐露出一個含義莫名的笑容。
他張開口,露出缺了一顆門牙還在漏風的牙齒,笑嘻嘻地說道:
“你們這些南城的狗,不在自己的地盤亂吠,跑西城來做什麼?”
此話一出,不少金吾衛都是心中浮起怒火。
一個低賤的乞丐,怎敢這樣同他們說話?
“老瘋子,趕緊滾開,金吾衛辦事,容不得你在這兒搗亂!”
他們紛紛抽出腰間的鋼刀,神色兇厲。
倒是那個隊長眼神一凝,望著前方的老乞丐沒有說話。
老乞丐又是嘻嘻一笑,伸手挖了挖鼻孔,接著在骯髒不堪的衣服上就是一抹:
“當年帝都親自下的命令,西區另劃出來,不歸任何機構管。”
他玩味的看了看一眾金吾衛,“這話可是你們上頭那位親口說的,你們現在這般大刺刺地闖進來,難道就不怕……”
說著他伸手做刀,放在自己脖子上割了割,口中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上頭,自然不是金吾衛上頭的那位統領。
老乞丐嘴裡說的“上頭”,是端坐在皇城中的那位。
領隊的隊長沉思片刻,道了聲“我知道了”。
在一眾手下驚駭的目光中,他翻身下馬,摘取頭盔,脫去鎧甲,只身著內裡的勁裝。
“隊長,你這是幹什麼?”那些金吾衛驚訝地問道,又幾個熟知御日城往事的老人面色一變,咬了咬牙,也跟著翻身下馬,卸甲脫盔。
“所有金吾衛,統統下馬,脫去盔甲,解下佩刀!”隊長發號施令,低沉的聲音容不得半點辯駁。
所有人只得聽令,下馬去刀。
轉眼間,裝備精良的金吾衛全都變成一個個只著勁裝的壯碩漢子,望之跟普通人並無兩樣。
“這還差不多。”老乞丐嘻嘻一笑,讓開了道路。
隊長領著一眾金吾衛朝著西區走去,路過老乞丐時他深深看了一眼,沉聲問道:“閣下是何人?”
“如你所見,一個在西區苟延殘喘的老乞丐。”老乞丐露出愁眉苦臉的表情,撓著身上的癢癢,抓著白髮裡的蝨子。
“兄弟夥兒若是能出來,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隊長眼神一凜,不再理會,帶著手下浩浩蕩蕩地離去。
望著一眾金吾衛的背影,老乞丐又是嘻嘻一笑,活蹦亂跳地朝著金吾衛留下的那些戰馬戰甲戰刀跑去。
“發財嘍!發財嘍!”他哈哈大笑,瘋癲的模樣。
遠處的夕陽最後一抹餘暉終於落下,嫣紅的晚霞被昏暗的夜色所替代,夜幕正在一點點爬上西城上空。
歡喜著挑揀著戰利品的老乞丐忽然停下瘋癲的舉動,緩緩轉過身。
望著金吾衛離去的方向,他幽幽說道:“一入西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們來了西區,就別想著再出去了……”
夜色下,他那雙渾濁的眼睛閃著幽幽碧光,望著猶如森然厲鬼!
……
張三是這一隊金吾衛中最年輕的人。
他加入隊伍還不到兩年,平日裡都是在城門口守城,或是去街上做一些巡邏的差事。
年輕的他總是幻想著能夠建功立業,只是御日城鐵律森嚴,少有違法亂紀的事情發生,是以讓他覺得平日裡根本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可是現在,他來到了西區。
他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對他來說這裡是“骯髒”“破敗”“貧窮”和“落後”的集合地,是他頗為鄙夷和不屑的地方。
這個地方散發的臭味就跟那些外來的鄉巴佬身上一模一樣,令人聞之作嘔。
但他聽別人說過,這裡也是御日城中少有的混亂地帶。
幾乎每天,這裡都會有違法犯罪的事情發生,尤其是當黑夜降臨,這裡必會再添上一股血液的腥味。
這裡是帝都的陰面,藏著御日城中最為邪惡和齷齪的事情。
這讓年輕的張三極度興奮。
他的修為實力還算可以,武師二重天,在許多諸侯國中這都已經是十分高強的存在了。
只不過在偌大的御日城中,他武師二重天的修為根本還不夠看,以至於在金吾衛中只能守守城門,幹些類似巡邏這樣的無聊差事。
多想做點熱血沸騰的事情啊!
現在機會來了,在西區殺幾個違法犯罪的兇徒,提著他們的頭帶回南城去,讓別人都瞧瞧他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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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今天駕馭著五頭飛行妖獸擅闖城門的狂徒,一定要親自手刃,方才能解他心中之恨!
那個狂徒違反帝都律法還是其次,最讓他憤恨的是,那人根本不把他們金吾衛的身份放在眼裡!
這簡直氣煞了張三。
而且本來他們可以攔下那名狂徒,以“飛行妖獸不能在城中飛行”的規矩為由,將那五頭妖獸全都收繳下來。
到時候直接轉手賣到城外的妖獸市場去,所得的錢不知有多少!
這樣的事情,過去他們已經幹了太多次,早已輕車熟路。
在張三看來,今天那個舉止囂張跋扈的狂徒,根本就是在帶著他的靈石到處亂飛!
無視他的身份,搶奪他的靈石,這兩條理由,已經足夠張三決定要將那名狂徒
就地正法了。
至於違反帝都法律……張三不屑地哼了一聲,律法算個屁。
若是僅憑這個原因,他根本就不屑跑這一趟。
十幾名金吾衛以扇形展開,各自展開探索,隊長吩咐了,只要找到那名擅闖城門的狂徒,就必須速速返回。
不論收穫與否,子時必須返回集合。
張三心中冷笑,五頭碩大的鷹嘴獸,在這片盡是低矮平房的西區,可不是那麼好藏的。
等那個囂張跋扈的狂徒落在他手上,他一定要好好將其收拾一頓。
轉過一個拐角,張三望著前方出現的兩個面貌不善的男人,嘴角翹起冷笑。
這兩個男人瞧見張三有恃無恐的樣子,面上一驚。
敢在入夜時分還在西區遊蕩的人,無一不是兇厲之輩。
“敢問對面,是哪條道上的兄弟?”他們朝著張三問道。
張三扭了扭手腕:“哪條道?你們又是哪條道上的?”
他們瞧著張三像是要動手的樣子,臉色也都沉了下來,“我們可是黑虎幫的人,朋友你最好識相一點,小心踢了鐵板!”
“管你什麼黑虎花貓的,都給爺爺乖乖趴下!”張三一聲厲喝,當下衝了上去。
戰鬥在一瞬間開始,接著又在一瞬間結束。
武師二重天的張三扭了扭脖子,從地上的兩具屍體身上邁過。
“弱得可以。”這是他留給這二人的評價。
搜尋的路上時不時會遇上一些兇徒,張三滿臉興奮,一路打打殺殺,好不痛快!
“這西區的人簡直太弱了,生活在這裡的人不光卑賤,連修為也是差的可以!”
當又是一名不知道什麼幫的人倒在他的拳下,張三發出鄙夷的笑聲。
他舉目望著四周暗沉的夜色,豪氣上湧,運轉靈氣放聲吼道:
“西區的雜碎們,今天你爺爺來了,怎得一個個都這麼不經打!”
聲若雷霆,在寂靜的西區中隆隆作響。
“蠢貨。”忽有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張三抬頭看去,見城牆上站立著一名骨瘦如柴的男人。
“來的正好,速速受死!”張三一聲狂笑,朝著城牆上的男人疾攻而去!
然而他飽含自信的一拳直接就被那男人抓住,強悍至極的力量令他整個身子都懸停了半空中!
骨瘦如柴的男人冷哼一聲,抓著張三的手抖了抖,後者瞬間覺得全身骨架都如同散架了一般,渾身痠軟,再也使不上分毫力氣。
“你!”張三眼中頓時浮現出慌亂,剛想說什麼,那名男人直接一手插進了他的胸膛中,捏碎了他的心臟。
將張三的屍體隨意丟掉,這名男人面露鄙夷,道了句“不過如此”,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牆頭。
茫茫西區,多得是藏龍臥虎之輩。
張三屍體的不遠處,蕭羽緩緩從陰影中步出。
他冷漠地觀察了一下張三那副臨死前驚駭的表情,認出這是在城門口他討要鷹嘴獸時出來呵斥過自己的其中一名金吾衛。
蕭羽掰著指頭算了算。
加上當日收繳他們鷹嘴獸的那些金吾衛,還要再死五人。
他的記性很好,好到能夠想起他見過的每一個金吾衛的面容。
好到能夠記住所有鷹嘴獸身上鞭痕的數目,過目不忘。
一共一百零八條。
他還需再砍一百零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