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起了個大早的卡帕沙瞞過蒂亞與一眾護衛悄悄出了鎮長府，身邊只帶著個小侍女科琳娜。
他們倆走在街上，一會兒到這裡的攤子看看，一會兒去那邊的店鋪瞧瞧。
怯生生的科琳娜不管看到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牢牢攥緊卡帕沙的衣角。
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既有見到新奇玩意兒的雀躍與渴望，又有跟著自家大人偷摸出來的懼意和擔憂。
科琳娜非常擔心這病癆鬼似的領主大人會把她給弄丟了，也害怕回府裡以後蒂亞姐姐把她吊起來打一頓。
所以哪怕卡帕沙不時買點吃的塞住科琳娜的小嘴，科琳娜還是會走兩步就問一遍：“大人，我們這是去哪裡呀？”
看著那張鼓囊囊的可愛小臉蛋，剛開始的時候卡帕沙還樂意敷衍她兩句。
到後來惹得他煩躁了，直接賞給這小家夥倆個腦瓜崩，吃的也不給買了。
然後，不情不願，委屈得差點流眼淚的科琳娜就只能跟著卡帕沙慢悠悠地晃到了城南。
此時的城南滿目瘡痍，前段時間被推平的老房子倒得亂七八糟。
如今除了奧丁在小部分區域監造出來的新房子，剩下還算平整的地界上基本是些帳篷。
這些軍營裡拿出來的帳篷是鎮長府政令中用作安置無處容身的原城南居民的，雖然不多，但也夠那些平民們一戶一頂。
待過了這段時間，新房子分發到他們手中以後，鎮長府的官員就會按登記在側的戶籍把帳篷收回。
然後再等下一次這般運作之時拿出來。
漫天的灰塵，老舊的椽木，倒得歪七扭八的房梁與大小不一散落的土胚，有些土胚子還夾一些碎青石。
這就是卡帕沙第一眼見到城南改建工地的模樣。
他沒有走進去多問什麼，也不想打擾工地裡幹活的那些工匠。
只是悄悄地看了會兒，然後悄悄地走向還有人居住的帳篷區。
帳篷區相比工地那邊就很熱鬧了，來往的行人也很多。
因為齊扎鎮七千餘人，近半蝸居於城南。
哪怕不要房子拿取賠償金幣的人家不在少數，仍舊還有一千餘無處可去的平民選擇了繼續居住此處。
因此這片帳篷區自然也需要一個小集市一般的所在。
小小的帳篷區有了集市，行人自然也就多了。
夾雜其中的那些來自附近鄉下村落的農戶們一個個揹著沉重的籮筐。
在尋摸到不會被巡邏的城衛軍驅趕的位置老實坐下後，便把還沾染著露水的蔬菜瓜果擺放出來開始吆喝叫賣。
近一些的一般天不亮的時候就會從家裡出發，趕到齊扎鎮剛好清晨。
遠一些的趕到城裡也就上午，還能賣些時間。
然後他們會儘量把它們賣完再買些東西趕回家去，或者省下錢來啥都不買就回去。
不過最近帳篷區的平民沒了地方種菜，所以這些農戶們帶來的蔬菜瓜果往往不出多久就會賣光。
那種特別近的甚至可以回家再背一筐來，因此收穫也算豐厚。
卡帕沙帶著走了這麼久後渾身髒兮兮的科琳娜找了個沒什麼人的攤子面前蹲下。
挑揀了一個沾染好些灰塵的南瓜在手中掂掂份量，他向攤主問道：“老人家哪裡背來的南瓜呀？”
他的口音於這些世代生活在齊扎鎮城外的貧民而言有些陌生。
他的衣裳也和平民的麻布衫相差太大。
儘管沒怎麼見過絲綢衣服，賣南瓜的老農民眼神還是變得畏縮起來。
小心回道：“這位……少爺！”
老農民斟酌這稱呼費了點神，接下去的話都說不利索。
“我這瓜城東背進來的……，我家就……就在那邊。”
“哦～”卡帕沙若有所思，“南瓜多少錢一個？”
“二十個……二十個銅子，少爺，這個瓜能夠吃好幾頓呢。
我從那麼遠背過來，賣您……賣您二十個銅子一點都不貴。”
卡帕沙點了點頭，把南瓜放下，剛剛託著，這會兒他手腕就已酸得不行。
不停揉捏著手腕站起來，伸手入懷取了一枚銀幣銅子遞到茫然的老農民手中。
他笑著說道：“您這就這三四個南瓜，替我送到鎮長府吧。”
“啊？
大人，這太多了。
犯不著……”
聽到鎮長府三個字後老農民連忙想把錢還給卡帕沙。
皺著眉頭讓過這枚不斷往懷裡塞的銀幣。
卡帕沙佯怒道：“給你就給你了，趕緊把你這三四個南瓜送去。”
“大人，我～～不敢收，我不敢收吶！”
老農民急得一張皺巴巴的老臉都快有眼淚了。
“鎮長府那麼大的地方，我可去哪找少爺您呀！”
這話把卡帕沙逗得哭笑不得，連連擺手道：
“哎呀，老人家，我買下你的瓜，你送過去，有何不敢？
鎮長府的護衛是會欺侮你？
還是您送幾個南瓜上門他們會把你當成刺客？”
“這……新來的領主大人倒是很好說話，心地也善。
剛來就減免了稅金，但老頭我……天生的怕那地方，我的父親就死在那，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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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成想裡面還有這麼一回事，卡帕沙趕緊為自己的唐突行事致歉道：
“老人家，抱歉，抱歉，我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
那您稍微在這等些時間，我去讓人來取。
到時候您也拿著錢早些回家。”
“那～～那老頭我就謝謝大人了！”
“沒事，老人家，不客氣，待南瓜被僕人帶走後您早些回去。
明天我再來。”
卡帕沙揉揉科琳娜的小腦袋，笑道：
“我這妹子喜歡吃些水果，如果家裡有種，明天替我帶些來，還是在這。
我們再來買！”
“哎，好嘞！
好！”
老農民爽快答應。
於是卡帕沙領著苦兮兮的科琳娜離去，又轉悠了兩圈。
他才放過腳底板早已經走出水泡的小侍女。
“嘿，科琳娜，回去吧。”
對著科琳娜搖搖手裡一小會兒之前買的蜜餞袋子，卡帕沙討好道。
科琳娜抽了抽鼻頭，忍住委屈的眼淚：“哼！
大人，您這是在欺負我！”
“您以為您害我走出了水泡，拿幾顆蜜餞就能打發我嗎？”
“您以為我有這麼好糊弄嗎？”
“您今天要是不把為什麼帶我出來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原因告訴我，我就跟蒂亞姐姐告狀您欺負我！
您還得給我再買兩袋蜜餞！”
“哈哈！
好說好說，走，我們去買蜜餞，買完蜜餞回家我就告訴你！”